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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艰难的人生艰难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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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店服务员的帮助下,马金鳌终于被抬进三楼房间。把他放到沙发上,吕元亨找来干衣服,躲进卫生间胡乱地冲洗了下全身,换上干衣服,揉着手臂出来。
“可把我累死了,这回我做好事就要留姓名,你俩记住啊,等这家伙醒了,你们就使劲地在他夸我,说我他失踪了我多担心,把背他出来有多幸苦,有多仁义,总之一定要让马金鳌有亏欠之心。”
“这恐怕你要失望了。”白凤英说,“知恩图报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吕元亨笑了笑:“也不图他报什么恩,只要别记恨我就行。”说着,他瞧了下双眼紧闭的马金鳌,小心问白凤英:“他这样子能听到吗?”
“听不到,你大可放心的骂他。”
四贞看了马金鳌一会,说:“都成这样了还是一副凶恶样,我看咱们还是别管了,把他交给你那个刘三哥吧。”
吕元亨说:“交是要交的,不过得让他感受几天咱们的爱。”他问白凤英,马金鳌这样得多长时间?两三天能恢复过来吗?
“上一次是半个月,这一次就不知道了。”
“半个月!”吕元亨有些惊讶,“怎们会这样,我以为也就几天,半个月我可等不了,我看还是按四贞说的,把马金鳌交给刘培元吧。”
“那我给他二叔打个电话吧,刘三哥来了又跟你打架。”
“这样更好。”
白凤英马上拨通马二叔的电话,对他说他马金鳌的老病又犯了,让他赶快到白浪河镇一趟。收起手机没多久,有人打来电话,是刘培元,他问白凤英马金鳌怎么了,为什么着急叫师父过来?白凤英怕他现在就找上门来,只说马金鳌老毛病犯了,不过身体还好,要他先把二叔接来再说。
挂了电话,白凤英摊了摊手,无奈地说:“好像躲不过去刘三哥了,他是二叔的徒弟,有事绕不开他的。”
“没关系,大不了再打一次。”
马二叔最晚明天中午就能来到这里,吕元亨嘴上说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挺担心的。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这马二叔万一真跟马金鳌和刘培元一路货色,那还真不好对付。
“找点东西喂他一下吧,我估计他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吕元亨对白凤英说,他想着照顾好马金鳌,多少换回点真情。
白凤英说:“给他喂点流食吧。”
“奶可以吗?”四贞问。
白凤英点点头。四贞给前台打去电话,要她们送来两盒奶和一个汤匙。很快服务员送了过来,奶已倒进杯子里,汤匙大小也合适。白凤英用汤匙舀着奶,一点一点地喂给马金鳌,四贞衣服也湿了,就趁这个空,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去了。
马金鳌失去知觉,无法自主吞咽,只能用汤勺舀一点奶倒进嘴里,让奶顺着食道,慢慢流进胃里。可想而知这样有多麻烦,其间白凤英有诅咒马金鳌之语,让吕元亨不得不认为原来的设想是真的。
“你是不是事前知道马金鳌可能瘫在地宫里,故意不说,想……”后面那几个凶恶字眼吕元亨没说出口。
白凤英手上的活没停,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要是认为我是那样歹毒的人,大可不必管我。”
“随口一说而已,你不要多想。”吕元亨笑了笑,殊不知,他这随口一说,让白凤英和他之间陡然出现一道大大的裂痕。
这种比蜗牛爬山的速度还慢的喂奶方式,实在太麻烦了,吕元亨光干看着都累。他无聊的躺到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梦里跟白凤英洞房花烛夜都过完了。他睁开眼,看见白凤英还在喂马金鳌,杯子里的奶也还有一小半。
“真贤惠呀。”吕元亨由衷地夸赞了一声,他看马金鳌哈市那副挺尸样,又问道:“他这病到底怎么得的?”
“家族有精神病史,他自己又干了些缺德的事,于是就被这种奇怪的精神病就找上身了。”
“什么缺德事?我好像听你说过马金鳌是个文物贩子,干过什么缺德事?骗人了?”
“没骗人,被人骗了。”白凤英一边喂奶一边跟吕元亨说着话。
“被人骗不算缺德吧。”
“被人骗当然不算缺德,缺德的是被人骗了之后干的那事。马金鳌眼力不行让人用假文物骗得几乎倾家荡产,为了回本就想着自己去盗墓。”
“要说缺德也是骗他的那人。”
“可是老天爷不这么看。马金鳌得知一个汉代大墓,便打算跟他的手下去盗可能是手生,也可能是天要亡他们,反正他们下到墓里后,那墓突然垮塌了,把他们几个都闷在了里面。”
“后来呢?”吕元亨听着起了兴致。
“后来我跟留在外面的那个,挖了好几天才又挖通墓室,结果里面就剩马金鳌一个活的了。”
“怪不得呢!”吕元亨看了眼皱着眉头的马金鳌,“他怕黑的病根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对。”白凤英答道,“不过不是怕黑这么简单。他们几个人被困到墓里,四周漆黑一片,开始时可能还互相打气,但是慢慢的,恐惧、缺氧让人烦躁起来,不小心碰到一下,就能让几个人打起来起来。在这种极端环境里,人的兽性迸发,吮血,吃人的事也就不可避免了。”
“你挺懂人性的。”白凤英终于抬头看了看吕元亨。
“懂得越多,越不好混啊,人还是傻点好。”
吕元亨闲着没事,从白凤英手里结果牛奶和汤匙,试着喂了喂马金鳌。这种喂法实在太耗费耐心了,一次只能舀泪珠那么丁点牛奶,多了就有可能呛着马金鳌。他强忍着性子喂了马金鳌三十多汤匙,估计也就一眼药水瓶那么多,感觉一股呆滞之气郁积在体内,全身都不舒畅,心里不禁对白凤英一阵佩服。如此有耐性,铁定好女人一个。
外面的雨停了有一会了,四贞洗完澡,又换好干衣服,跑到这边要说要跟白凤英出去逛街。
“白姐姐,雨停了,咱们出去逛街去吧。”
“我也没什么要买的。”
吕元亨把钱包递给白凤英:“出去逛逛吧,买几身衣服,把自己打扮一下。”
“是啊,白姐姐,你看你衣服湿了,连身换洗的都没有,咱们俩出去,我给你挑两身吧,钱用我哥的。”
“不用花钱了。”白凤英推辞到,“我在那宅子里还几身呢,有空都拿过来。”
“咳!你那些衣服这么老气,就别要了,让四贞给你挑几身时兴点的。还有,你那老人机也扔了,换个智能手机,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那砖头机,真是太煞你美好形象了。”
白凤英还在迟疑中,四贞就拉着她出门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吕元亨和马金鳌了。吕元亨坐在床沿上看了会马金鳌,但见他两眼微张,似乎比在地宫刚拖出来时睁得大了些,紧锁的眉头和蜷曲着抱在胸前双手,也舒缓了些。
吕元亨一阵心惊,他真怕马金鳌突然暴起,一下把他打死。他走过去,小心地捏了捏马金鳌的四肢,肌肉仍僵硬紧绷,应该没恢复知觉,心遂稍稍放下来。
不过,马金鳌现在的样子实在难知底,或许他部分知觉仍在,比如听觉,比如意识,也可能多少有些。吕元亨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对不起马金鳌,他对着挺尸状态的马金鳌诉说了一阵,幻想马金鳌能够理解他。
其实,吕元亨现在也不知道喜欢白凤英哪里,说出来有点让人羞赧,但仔细咂摸对白凤英的感觉,有一半是喜欢,另一半则是心疼她。也不管马金鳌听不听得到,把这些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吕元亨的心情通畅了些。他想,知音难求,能白凤英这样的女子结成人生伴侣,做些牺牲也无妨。
雨停了没多长时间,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四贞和白凤英没有带伞,仓忙往回跑,终于在下大在前跑回旅店。时间仓促,衣服没有买成只给白凤英买了个智能手机。
四贞给白凤英的新手机安上了微信,互加了好友,又让吕元亨也跟白凤英互加了好友。看了四贞和吕元亨朋友圈,白凤英心里突然升起一阵自卑。四贞的微信朋友圈,丰富多彩,吃喝玩乐,运动健身,追求艺术,等等,是典型的白富美。吕元亨作为一个男人,朋友圈没那么复杂,不过是些读书写字,与家人朋友聚会之类,让白凤英期望,却又无法强求的事。
白凤英的心情突然低落起来,相恋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事,她糟糕的出身,再加上无二婚之名,却又二婚之实的情况,是没有那个正常家庭会兴高采烈地接受她。
晚上,白凤英和四贞睡在一张床上,她静静地想了很多,她在心里确定自己很喜欢吕元亨,人品、样貌、气质,都与她先前幻想地极为贴切。老天不薄她,只是她没福气,这一辈子注定要这样了。
此时,吕元亨也没有睡着,他一直在想白凤英的事,他隐隐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他发誓,一定会让白凤英获得自由,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大家平平静静的吃了早饭,马二叔还没有来,白凤英借空又给马金鳌喂起牛奶。吕元亨看着马金鳌眼又睁大了些,问白凤英:“他好像好点了,不知道这两天能醒过来吗?”
“是比先前恢复的快些,可能这两天就能醒过来。”
“这样最好,你的事,我想尽快跟他谈谈,窝在心里难免夜长梦多。”
“你不必这么担心,若真出了事,我就说是我勾引的你,挨打挨骂我自己担着。”
“你这是说什么?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吕元亨感觉白凤英对他冷淡了很多,想是还在生昨天的气,他想好好跟白凤英解释一下,可是一想到刘培元和马二叔一会就来,心思就变得烦乱起来。白凤英是个讲道理的人,刘培元则无赖些,他想先把无赖解决了,回头再跟白凤英解释。
上午十一点来钟,刘培元把马二叔接来了小镇。白凤英把她的位置告诉了刘培元,刘培元直接把车停在了旅店外面,带上轮椅,跟马二叔上了楼来。吕元亨见马二叔面和语善的,心里大喜,上前主动示好,想帮他们把马金鳌搬到轮椅上。
“你躲一边去!让你插手了吗!”刘培元粗鲁地对吕元亨说道。
“哎!”马二叔拍了刘培元一下:“待人和气点,没这位小兄弟,金鳌可能就渴死饿死了。”
看在马二叔的面子上,吕元亨没有跟刘培元置气,既然刘培元不让他插手,他也就不再上赶着示好。刘培元和马二叔齐心合力,把马金鳌搬到轮椅上,转过头跟白凤英说,要她别犯错误,现在跟着他一块回去。
白凤英笑着跟四贞道了别,又看了吕元亨一眼,转身要跟着刘培元一块走。
吕元亨大惊,呆了一下,一把抓住白凤英的胳膊:“你不能走,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放开!”刘培元大吼了一声,挥着拳头想上来打吕元亨。
听到有人大吼,房间里的其他住客陆陆续续出来看热闹。白凤英平静地看了吕元亨一眼,最终还是转过了身。
“我说让你放手!”刘培元挥舞着拳头又吼了一遍。
“这几天麻烦你了,请你照顾好四贞吧,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白凤英把她的胳膊从吕元亨手里抽了出来。
刘培元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拳头,但是他不敢真往吕元亨身上打。白凤英挣脱掉吕元亨的手后,他把白凤英拉到轮椅前,让她推着先走,他自己则挡在吕元亨身前,不让这个“无赖流氓”靠近白凤英一步。
“白姐姐,你真的要走吗?”四贞也懵了,见白凤英真的要走,急喊了一声。
“谢谢你了,妹妹,好好过日子吧,我要回我该回的地方了。”说完,白凤英推着马金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吕元亨呆在原地,听着刘培元慢慢把马金鳌搬下楼梯,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他真希望白凤英突然从拐角探出头来,大笑着说:“逗你玩呢!哈哈哈……”
可是现实中,这些没有发生,白凤英走了,她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