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的共命之鸟》燕筱卿

6、出糗

　　冷冷清清的家，冷冷清清的人。

　　管家过世后，公寓清扫可以交给钟点工，但其余的生活琐事就需要自己亲自打理了。

　　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请佣人，但李允浩实在不喜欢在陌生人的眼皮底下生活，而这些自闭症似的习惯都是因为萧乐遥的过世而养成的。

　　他有他的自尊，不想教别人可怜，能可怜他的只有萧乐遥。

　　身体已经醒过来了，而心理却一直沉陷在过往。

　　无所事事地呆坐了片刻，李允浩翻了翻冰箱，里面已经没多少存货。

　　想了想准备去楼下超市买东西，锁上门，走在寂静的走廊里，乘电梯直下三楼超市区。

　　这栋大厦的超市照例只供应给富人，里面的价格高出周边数倍，当然产品质量没的说，而且有很多特别的东西。

　　李允浩站在出入口张望了眼，疑惑地蹙起眉头。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服务台小姐挂着友好的笑容询问他。

　　“贵店的推车在哪里？”

　　“推车？”

　　服务台小姐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和同伴嘀咕了几句，忍笑道：

　　“先生是指装商品的推车吗？”

　　“是的。”

　　李允浩有些不自在，对方的目光很让他不爽。

　　“在那里。您只要站在黄线上，就立马有辆推车自动跟随你……对了，我们这边叫随行车。”

　　服务员小姐指给他看，只见那是个类似仓房的地方，开了个半人高的门，装着四个轮子的储物箱似的小车整装待发。

　　外表设计成动物造型，颇有点童趣，眼睛微微闪烁着，李允浩立马知道随行车恐怕有AI装置。

　　自己还真是原始人。

　　李允浩自嘲地笑了笑，站在服务台小姐所说的黄线上。

　　黄线似乎引发了感应，随行车平稳地驶过来。

　　“主人，欢迎你使用我哦。”

　　真是有点恶趣味的台词，李允浩转身走进卖场，随行车便亦步亦趋，保持在三步之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很舒适。

　　“主人，想买什么东西都可以对我说哦，我帮你指明货架方向。”

　　还挺方便，不必询问服务员了。

　　在随行车的指引下，李允浩买了整整一车东西，仿佛要把一周的储存量全买下来似的，饮料、蔬菜等应尽应有。

　　走到服务台那边，李允浩将一袋一袋的东西卸下来，服务员疑惑道：

　　“先生，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么？”

　　“不，这些是要买的。”

　　服务员抿嘴笑道：

　　“那就不需要卸下来，先生。随行车内有感应系统，你放进车内的东西，随行车已经帮忙计算好总价，所以你现在只要用终端对准这个显示器就可以了。”

　　李允浩羞得无地自容，想控制表情也控制不了，勉强说了声“好的”，依照服务员小姐所言付了钱。

　　“对了，这些东西你们可以送货上门么？”

　　“当然。先生是在……顶楼住？”

　　服务员惊讶地看了下他的终端信息，脸上似乎有点慌神，态度马上变得恭敬了几分。

　　李允浩淡淡回应：

　　“是的。”

　　“请稍等，我们马上给您送去。先生您在本栋楼住的话，只要用终端联系即可，所有的东西马上就能为你送到。”

　　“谢谢，下回我会试试。”

　　李允浩走出超市，服务员小姐也舒了口气，心里狂喊着，人不可貌相啊不可貌相。

　　在超市出糗之后回到家中，李允浩想气闷也气闷不起来，更多是自嘲自己的无知，看来现代社会的某些日常常识需要从头学起。

　　******

　　为此他拖了三天才赶往机场，准备飞往明都。

　　花都国际机场照例需要检查，李允浩将手掌按在仪器上，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红蓝两条线便噌噌噌地往上攀升。

　　他心里有不妙的感觉，彻底慌乱，情绪值两条线攀升得更高了。

　　正面情绪：985
　　负面情绪：911

　　当情绪值停稳的那刻，整个机场立即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所有在场人员全都慌乱地望过来，成为视线中心，李允浩有若被剥了衣服、暴露在大街上那般羞耻。

　　不到三分钟的功夫，李允浩便被两个机场特警请到保安室。

　　脱了衣服彻彻底底地搜身，行李每一件都不放过。

　　原来并非不检测行李的，只要有需要的时候。

　　旁边室内更有AI专家、心理分析师彻底地检测李允浩的终端信息。

　　大约花费了半个时辰，李允浩才被准许穿回自己的衣服，特警队长亲自过来道歉：

　　“李先生，为了花都国际机场的安全，我们不得不严守职务，希望你能理解。而且你的情况并不多见，正面情绪985，负面情绪911，皆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按理说应该是恐怖分子级别，但心理分析师做出判断，你应该是刚苏醒不久，不适应外面世界而导致的。故此我们建议你及时找心理医生进行疏导，以免贻误出行。”

　　李允浩皱紧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目前不准许我乘坐飞机？”

　　“是的。为了保障乘客安全，我们不得不如此做。关于机票款项，已经退回到你的终端里面。”

　　“如果家里有老人过世，正好造成那人情绪激动，而要赶回去服丧，也不行吗？”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你可以自驾车去明都。但最好还是梳理下情绪，因为像银行、机场这些公共场所都需要情绪检测，如果你的情绪始终在高位状态，会造成很多生活不便。”

　　“谢谢忠告。但去哪里找心理医师，有好的推荐吗？”

　　李允浩眼带讥讽地随口一问，特警队长还真从终端信息栏里找出一个名片，发送给李允浩。

　　“这是我常去关顾的一位，小年轻，不过很可靠。”

　　李允浩瞄了眼终端名片，Alex，挺洋气的名字，不过面容是亚洲人。

　　李允浩微微哼了声，提着行李离开机场。

　　******

　　路上用终端联络，向姐姐李允熙说明情况，她立即聪明地猜到怎么回事。

　　“可能是你刚出狱，不适应外面世界，以至于造成情绪飙升吧。找个心理医师梳理梳理就OK了，我帮你介绍一位。”

　　李允浩断然拒绝。

　　“有人帮我介绍了，已经在联络。”

　　那边沉默了会说：

　　“那就好。”

　　终端荧幕消失，此次出行失败，李允浩却突然觉着也没有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