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青丝共白首》如芯

5、第5章

　　钟玲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在那张消瘦的小脸上，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分外的有神，此刻她走出窝棚外，怒气冲冲的等着阿宝，把阿宝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有点结巴的说道：“你瞪什么瞪？我爹说了这几天就把你卖了，留给我换个媳妇，看你还得意。”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阿宝轻易便看出了钟玲脸上的恐惧。
　　于是更加得意的跑开了。
　　彦君和海君还记得母亲被带走时的情景，这种恐惧深深的刻在了他们心里。
　　“姐，你快走吧。”彦君才七岁，不过也懂事了，知道钟玲留下来，迟早会被祸害了。
　　“不要姐姐走，我要姐姐。”海君抱着钟玲的腿哭了起来。
　　海君才五岁，根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知道父亲没了，母亲不在了，现在只有哥哥姐姐了，他不要她离开。
　　开始钟玲确实有一走了之的想法，但是看着眼前的两个弟弟，打消了念头，大伯家是大伯母做主，所以求他们根本没用。
　　钟玲想着，卖就卖吧，只要不是太远，能够照看着弟弟也行，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钟玲想好之后，摸着黑王大伯家走去，她希望能够和他们聊一聊，不要把自己送走太远。
　　她刚靠近小土屋的门，就听到屋里，好像就在讨论她的事。
　　“孩他爹，这事就按我说的，卖给姓孙的，有钱不要你傻了？”
　　“她毕竟是我弟的闺女，卖了就算了，那姓孙的都五十几了，卖给这么个老头子……”
　　“就那贱命，卖给谁不是卖，谁睡不是睡，要你担心。赶紧滚屋里睡觉去。”
　　谈话到这里似乎就中断了，钟玲心里凉的像是结了冰，腿脚似乎没知觉了。
　　她正想悄悄的离开，又听里面说：“对了，那丫头野得很，明一早你去给她绑了，别到时候惹麻烦。”
　　大伯父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这下彻底没有声音了。
　　钟玲回到窝棚的时候，钻进去好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彦君出声，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钟玲缓缓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彦君一双眼睛慢慢的红了，红血丝都爆了出来。
　　“姐，怎么办啊，你赶紧跑吧。”彦君急哭了，一个小孩子，他似乎除了哭，也没什么办法了。
　　“彦君，听我说，咱们这的人，都重男轻女，你们留在这他们虽然不会照顾你们，但也不会把你们丢了。你们就忍着点，姐姐之前带你们捡煤炭存的钱，都留着，你谁都不要说，万一哪天你们没吃得了，瞒着他们自己出去买点。衣服就算了，他们容易发现。彦君，你大了，要照顾好弟弟，姐姐虽然暂时离开，但是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这一年，钟玲九岁，在这个风雪之夜，她一身单薄的破烂的秋衣，光着脚，踩着深到膝盖的积雪，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个她深深的憎恶，却又热切的爱着的地方。
　　最后她深深的看了眼窝棚和伸出窝棚的两个小脑袋，抹了把眼泪，再次抬起了长满冻疮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