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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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离经专门走到墨倾池身边，说：“惜文有好些天没来了。”
“嗯。”墨倾池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明明下节课又要校考了，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坐在窗边，从这扇窗往外望去能看到德风古道的门口。以前他几乎天天都能看到那一道青色的身影，可最近几天她不见踪影。
或者说，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会不会是唐公子那事……”玉离经小声问他。
“我也觉得。”他说完站起了身子，大踏步地朝教室外走。
“哎，你干什么去？”
“去她家里找她。”
玉离经忙跟了上去：“下节课就要校考了！”
“又不是答不出来。”墨倾池很无所谓。
他们来到德风古道的围墙边准备翻墙，却在墙边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
“云忘归？”玉离经有些诧异。
云忘归扭头看见玉离经和墨倾池更是瞪大了眼睛：“离经？墨倾池？你们也要逃课？”
玉离经：“你这么逃课，尊驾会找你算账的。”
云忘归嘿嘿一笑：“那这次可不会，是师父叫我去看看的。”
玉离经觉得就算是君奉天让他去办事，也不会让他翻墙逃课去办。
“法儒尊驾叫你去做什么？”墨倾池若有所思地问。
“还有啥。”云忘归把背上的剑扔过墙，奋力地攀上去，趴在墙头意气风发，“我要去救我师姐啦，这可是正事，你们要是想逃课去玩还是别了。”
墨倾池说：“我和你一起去。”他翻墙的姿势比云忘归还熟练。
玉离经：“……”他没想到自己前几天刚学会翻窗，现在又要学翻墙。
三个人翻墙偷偷跑出了德风古道，丝毫不管夫子发现后暴跳如雷的样子，一路来到秋家的门外。
云忘归爬上一棵紧挨着秋家围墙的树，朝院子里探头探脑。
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院很大，也不知道秋谨安在不在家里，在的话更不知道在哪间，云忘归只匆匆记了一下内部结构便爬下了树，找玉离经和墨倾池商量对策。
“里面有什么异样么？”玉离经问。
云忘归摸着下巴想了想：“没什么异样，里面空空荡荡的，家丁都很少。”
玉离经微微蹙眉：“我们对秋家的认知还是比较少……”
“先找秋瑾安。”墨倾池说，“如果她被软禁起来，她也是不会服输的，但这显然不是秋家夫人乐意见到的情况，因此我们可以反向推倒，只要哪个地方拿出或扔出的笔墨纸砚多，哪里就是她被关起来的地方。”
“墨倾池果然聪明！”云忘归赞不绝口。
云忘归向来是个行动派，听了墨倾池的分析觉得有道理后，在后者一句“分头行动”的话音还未落，便丢下一句“我去找西面！”拔腿跑了。
“那我去东面。”墨倾池说。
“唔，北面是正门和主厅，就不用找了，我就去南面好了。”玉离经说。
“麻烦你了，离经。”墨倾池知道自己这个一向守规矩的好友为自己做了多大的牺牲。
玉离经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哎……看你这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个好事要磨多久哟。”
说完他在墨倾池一头雾水的目光中翻墙溜去了南面。
墨倾池站在原地想了会儿也没明白玉离经的意思，但秋谨安更重要些，他放下自己的疑惑，转身去了东面。
东面有好几个院落，墨倾池屏息凝神，一间一间的探听，察觉到有脚步声，赶紧隐进了树丛里。
是一名丫鬟与小厮。
“又要去梨院送饭了？”
“是呀，小二哥想必也是刚从二小姐那儿出来吧？”
“嗨，二小姐的藏书着实多，夫人命令我们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所有的书都找出来扔了。这不，找了好几天，今天才终于清点、收拾完。”
“二小姐爱书，听到这个消息，想必会十分伤心吧……”
“那又怎么办？我们只是下人，总要听夫人老爷的。那天唐府上门来告状毁了婚约之后，你又不是没看到二小姐挨了多久的打……”
听到这里，墨倾池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此时他分外恨自己的克制力，倘若他不那么理智，再冲动一些，听到这早就直接冲进那个梨院里把她救出来了！
她……她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这些问题却只能在见到她之后才能得到回答。
丫鬟和小厮只寒暄了一会儿就分别了，墨倾池偷偷跟上丫鬟，一路来到了最偏僻的院子——梨院。
“小姐，吃饭了！”丫鬟走到一间屋前，敲了敲门，打开一个小小的活动门，将饭菜递了进去。
里面仍旧悄无声息，丫鬟叹了口气，躬身离去。
墨倾池在她走后翻进了院子，来到了那扇门前。
刚想敲门，手却停下了。他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随后慢慢的绕到了屋后。
梨院之所以叫梨院，果然还是因为后面有一大片的梨树，只是现在梨花早就谢了，只有青色的果实挂在枝头。
墨倾池听到了细微的歌声，一道倩影隐隐约约出现在正对着梨树的雕花窗后。
其实也不算是歌声，只是小声地唱谱而已，仔细一听是《梅花三弄》的谱，影子的主人抬着手，十指微动，似乎在虚虚抚着琴。
墨倾池张了张口，过了一会儿才唤道：“秋瑾安？”
歌声停下，倩影似乎转了个身，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墨倾池？”
是她了。他心中大喜，刚想问她的状况，却听她问：“你怎会在此？”
墨倾池脑子飞速旋转，想起了云忘归的话，便毫不客气地拿来用了：“你好几天都没去练剑了，法儒尊驾叫我过来看看。”
秋谨安顿了一下，疑惑道：“可现在是德风古道的上课时间吧？师……法儒尊驾也不会允许你逃课出来啊。”
墨倾池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先不说这个，你的情况怎么样？”
秋谨安苦笑一声：“如你所见，无书无笔，无琴无剑。”
她丝毫不提挨过打还在被软禁的事，可见对她来说，最痛苦的事仍然莫过于“无书无笔，无琴无剑”。
“唐公子那事……”
“打他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秋谨安平静地说，“我是因为不想嫁人才想去打他的，而他的动手动脚只是刚好被我利用上了而已。但……”她苦笑一声，“那又有什么用呢？对我娘来说，女孩子嫁人比什么都重要。我毁了一门在她看来是极好的婚事，她气急败坏。”
“……你为什么不逃？”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我目前能力也不足，在外尚且无法自保。更何况他们仍旧是我爹娘，二十几年的抚养之恩，也无法让我能一走了之。”她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更显纤细落魄，“其实，娘一开始还是让我读书写字的。我以为她会支持我读书，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我读书这件事就变得歇斯底里了。”
“小时候还能翻墙进书院学习，可惜后来搬到了德风古道，这个墙就不好翻了。还好遇到了法儒尊驾，我真的很感谢他。”她说，“可是我似乎没有办法再练剑了，我娘正在疯狂找媒婆打探，铁了心的要把我嫁出去。”
“或许，只有嫁出去了，才能离开这个牢笼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墨倾池久久没有说话。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那个身影，又把那些千言万语都吞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形成。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或许从那天开始，他就完全学会了不动声色，也只有玉离经能看清他的虚实。
他只是劝她去吃饭，不要弄坏了身体，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伤药从活动门处递了进去，叮嘱她要好好敷药，再原路返回，翻墙出去，回到了他们三人约好见面的地方。
他把秋谨安的话传达给了云忘归，好让他能回复君奉天。而面对玉离经带着担忧和诧异的疑问，他摇了摇头。
三天之后，秋谨安禁闭结束，只拿回了自己的琴，却仍然不能再踏出院门。
又过了五天，墨倾池上门求婚。随后他奉上对雁与白鹿琴为定盟之物。
两个月后，良辰吉日，宜嫁娶，二人结婚，而当天忽闻清朗诗号，法儒无私亲下德风古道参加婚礼，成为了两人的证婚人。
墨倾池一直都记得那日，他终于有机会向秋谨安说自己的计划，尽管那些计划的描述他说得真假参半。
他说如果只有嫁人才能逃离牢笼，不如嫁给他。反正她对他也算知根知底。
他说这样她可获得自由，他也总算是在背后有了家族势力。
他说这是一场交易，她不用有心理负担。
他说这也可以当作自由的代价，但他不会对她有任何干涉，只需要假意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说她若不同意，现在就把他打一顿，他好上门退婚。
他说……
他说了一大堆，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到口干舌燥手足无措。他的计划全都是他先斩后奏，有没有私心他自己也看不明白——他怕她拒绝，似乎又期待着她的拒绝。
直到低着头的女子抬起头，眼神依旧清亮，带着坚决：“不，我同意。”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