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女驸马》小爷是枫子

43、第 43 章

　　定侯府正厅。

　　此时，定侯爷顾宗杰召集了一大家子齐聚于此，共同商量接下来女儿们的冠礼与亲迎两道流程。
　　说是商量，其实早就有了定夺。
　　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是被送去冲喜且不得宠的长女，一个却是受宠且即将成为后妃的次女，孰轻孰重，他话里话外定然是向着他那二女儿的。

　　所以当顾宗杰将决定说出来，他的续弦林氏笑呵呵立马表示赞同，顾少林心中则是得意洋洋，姿态十足趾高气扬地望向顾元安，挑衅般地问她道：“阿姐，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此言一出，堂内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朝她望了过去。

　　他们之中有同情怜悯的，有感叹惋惜的，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总之世间百态，各种嘴脸，尽展示在了这一小小地方。

　　顾元安是嫡长女，又是定侯府将来的主子，更是镇国公主的驸马，无论按她哪个身份的规矩来办事，她的成年冠礼都理应排在最前头，氏族长辈以及旁人理当先向她送上祝福才是。

　　只可惜自从沈氏遭到灭门，定侯先夫人又早逝之后，顾元安在家便备受冷落，如今的“夫家”却又是个落魄的。

　　顾宗杰豁出去了老脸，他这个当家人都如此乱了章法，宗族的长辈们即便心生不满，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已封了妃的顾少林，他们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更不想招惹麻烦。

　　顾元安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坐着那，始终不曾说话也不反驳。
　　直到众人竖起耳朵听她有何意见，看她有何反应时，她方才无视顾少林的敌意，微微一笑道：“既然是爹的安排，元安听爹的就是。”

　　无论谁先谁后，顾元安并不在乎这种事，她也早就习惯了父亲的偏袒。
　　只要不是偏得太过分，她一般都不会多说什么，随他们去。

　　“好，那咱们就这么决定了。”顾宗杰满意地抚着胡须，“安儿的冠礼暂时延后，让宫廷的亲迎队伍先行。”

　　上次回门宴吃瘪，顾少林终于赢回了一局，而且还是赢得漂亮，不禁兴奋地喊了声：“谢谢爹！”

　　顾宗杰笑笑，余光却偷偷望了长女一眼。只见她那听话懂事的女儿低着头，眉眼浅浅弯着，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不开心的模样，看样子是在她的承受之内，他在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

　　“好了，大家都去准备吧。”顾宗杰向众人说完，这次抬头正眼看她，“元安你……也好好准备一下。”

　　顾元安放下杯盏，面上微笑依旧，应了声：“知道了爹。”

　　“好，你是个乖孩子。”顾宗杰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走时笑着留下这句话，并轻抚了抚长女顾元安的肩膀。

　　两桩事就这么定下，众人散去。

　　顾少林却并未急着离开，及至人少了，便大咧咧地来到顾元安身前，逮着机会对她冷嘲热讽，居高临下不屑道：“阿姐不愧是嫡长女，气度如此不凡，妹妹是不是还得多谢阿姐的大度呀？”

　　兴许是在李长锦身边待久了，近朱者赤，顾元安在为人处世上愈发安之若素，淡淡道：“不谢。”

　　她实属镇定了些，那口吻丝毫不像是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反而更像是她懒得要了，随手实施给旁人似的。

　　“被这样对待，难道你是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顾少林顿时气急反笑。

　　顾元安不觉将桌角捏紧了些，很快又松开了。
　　她一直都知道顾少林处处针对她，目的就是为了看她笑话、看她伤心看她难过，但她偏就不能如顾少林所愿。

　　顾元安气定神闲地道：“行了吧，你我之间不必废话，忙你的去吧。”

　　顾少林狠狠瞪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甩袖走了。无论她怎样戏弄顾元安，顾元安总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形容，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就好像在顾元安眼里，她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大厅没了旁人，顾元安这才卸下包袱，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歇了歇。
　　她抬起手，头疼地按住眉心。

　　来之前她就猜到了，这一趟定侯府之行不会容易。

　　“欺人太甚了吧？怎么能把你的冠礼推迟。”齐知礼得知了结果，赶忙寻到她这里，表达愤愤不平： “你爹这么做，不就是在打你的脸、打他的脸，打你们定侯府少主子的脸吗？你们姐妹俩同时受封，却搞得你像是沾了她的光一样，堂堂世子居然被庶妹压了风头！”

　　这是他们顾家内部之事，外人不好插手管教，若非如此，她非得当场揭穿顾宗杰那张老脸不可。

　　“我倒不在意这些，只是希望我那二妹妹进了宫，嚣张跋扈的性子能够收敛些。”相较于齐知礼的怒火中烧，顾元安显得较为从容。

　　不是谁都能享受荣华富贵，皇宫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可怕得很。

　　齐知礼冷哼一声，“就她那骄纵的性子，今后千万别连累你才好。”

　　顾元安只是笑了笑，递水给她，“先喝口茶，消消气。”

　　齐知礼见她这样平心静气，一副“任由你们折腾，我自逍遥洒脱”的态度，她自己倒是又气又觉好笑。说顾元安忍辱负重吧，那算不上，也真不知该说人善被人欺，还是她活得太通透了。

　　要是换了她，这种事情发生在齐国公府，早把不守家规、到处惹是生非的庶妹扫地出门了。
　　有些规矩可以打破，但有些规矩就是规矩，绝不可退让和逾越。

　　“其实，她小时候也不是如今这样的。”顾元安叹了口气。
　　“那时她常常会跟在我身后，拉着我手喊我姐姐，有好吃好玩的也会同我分享，只是后来才变了。”

　　姐妹之情，她们曾经也有。

　　齐知礼听顾元安这么说，心头的火气也随之消了大半。她挠了挠脸，忍不住好奇道：“我都没听你说过，那她为何会变成这般尖酸刻薄？”

　　“因她母亲是妾室，那时候不受父亲的关注。”

　　“所以她自己小时候受了委屈，不去找你爹说事，长大了却反过来欺负你？”
　　这什么狗屁逻辑，齐知礼更无语了，完全不能理解。

　　因果相连，到底是谁对谁错，顾元安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责任。当初那还是个性情善良的小姑娘，如果当时她及时引导顾少林，给她多一点关怀，或许就不会成了如今的顾少林。

　　曾经她也试着正视她们的问题，试着软化顾少林心中的刺，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她知道，顾少林不是恨她，恨得是嫡庶分明那一套。

　　大缙虽然男女较平等，但在嫡庶上却依然分得清清楚楚。

　　“你别管她了，是她自己不学好还赖你。”齐知礼道，连喝下了两盏茶才又向她询问道，“我都还没问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在大理寺可有人欺负你？”

　　顾元安抿唇一笑，“有她在，你说何人敢欺我？”

　　这个“她”，顾元安没有点名道姓，但齐知礼一听就听明白了。
　　想到前些时候，她们在宫里仗势欺人，仗着“镇国公主”的名头报了一仇，齐知礼不免就笑出了声来。

　　“元安，看看顾姨和吴娘给你送什么来了。”不多时，门外突然传来中年女子带着宠溺的欢笑声。

　　是顾姨和吴娘。

　　顾元安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终于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来，这一瞬间她没了任何烦恼，眉飞色舞地拉着齐知礼起身，“走，咱有好吃的了。”

　　“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齐知礼嘟囔道， “你是饿死鬼投胎的么？”

　　“与其生气怨愤，不如吃一顿来得痛快。”顾元安浅笑道。

　　不久后，两人排排坐在桌上。
　　齐知礼筷子夹得飞快，嘴里都塞满了，浓郁肉香充斥着她的口腔，手上夹菜的动作却不甘示弱：“顾元安，你从前天天吃，还没吃腻么？你别跟我抢，给我留一块！都快被你吃完了……”

　　顾管家和吴娘站在旁边，看她们争执玩闹，乐得嘴都合不拢。

　　* *
　　皇家娶亲的阵仗自然华丽隆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但规格和档次比顾元安出嫁那天到底是低了些，只是入宫为妃比她冲喜的名头好听而已。
　　定侯府来的宾客中，除了氏族德高望重的长辈，便是定侯爷同朝为官的亲友同僚了。

　　那边，顾元安和齐知礼吃饱喝足，一切准备妥当，该去送送她那二妹妹了，两人这才端出正经，前去相送。

　　“按照习俗，出嫁的新娘子都是由兄弟姐妹扶上轿子的，何况是入宫这般尊荣呢。你与顾妃姐妹一场，又是亲上加亲，顾大姑娘你看……”宫里来的喜婆子守礼，又得了顾妃的意思，只好找到顾元安面前，便对她说了这番话。

　　喜婆子盛情邀请，又说了一堆讨好的话，顾元安盛情难却，于是点头应了。

　　她本是出于好心帮忙，但好心好意却没得到好报。
　　顾少林简直不放过每个机会，嘴上说着姐妹，上轿前却借机打击她，在她耳边说什么你嫁给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女子，而我是那飞上枝头的凤凰。顾元安，我比你强这种不中听的话。

　　顾元安听多了，无动于衷。

　　“速速让开！有贵客到！”就在顾元安退开之后，顾少林进轿子的前一刻，忽然有人跑来急声高喊。

　　事出突然，挤在一起的人群赶紧分散。齐知礼见状忙上前，将顾元安拉到自己身边，小声嘀咕了句： “这时候能来什么贵客？好大的排场。”

　　顾元安也感到疑惑，小声回道：“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等待之中，对这贵客的到来议论纷纷，他们猜测八成是那位皇帝，才敢被定侯府称为贵客。直到一阵细碎的轮椅声很快由远渐近，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地钻入了大家耳朵里。
　　原本嘈杂的场面，不知怎得，愣是一下噤声冷了场。

　　宾客当中并不缺聪明人，许多人的目光倏然一变，若有若无地，落在了站在人群之首的顾元安。

　　顾元安听见那道熟悉之声，也是愣了愣，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李长锦，可细想之下又觉着不对。
　　李长锦仍然昏迷不醒，没这么巧吧？

　　正她当犹疑时，那道轮椅声离得越来越近了，也熟悉得很，分明是听过的声音。

　　顾元安听着，整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的心跳不觉加快了些，循着声源方向抬头望去，不料这一眼，竟刚巧对上了那轮椅主人的视线。

　　“元安我没看错吧，是镇国公主？”又一次定侯府遇见，齐知礼下巴都快惊掉了。

　　李长锦出现了，顾元安见到她之后，脑中仍处于停止思考的状态，身子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可她来不及欣喜她的苏醒，当看清李长锦身后跟随而来的晋皇后的时候，顾元安的脚步又生生地顿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