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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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洵露出了极少见的迷茫神色，但仅是一瞬，他就又成了那个高冷的大师兄。谢子岚把那钗子双手奉给赵洵，又悄悄瞥了我一眼，磕磕巴巴地说道：“唔，师兄，这是你落在……屋子里的，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便带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还。”
“嗯，”赵洵淡定地把那钗子接过来，装作无所谓地塞到怀中，“多谢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过一夜。”
我有些尴尬，但转念想到这钗子也算有点小功劳，便底气足了些，忙顺着话题道：“对对对。”
结果此话一出，他们三人都转头看向我——完了，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这么抢着说话，连左英那个呆脑袋估计都知道钗子是我的了。
大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这是个自然形成的山洞，赵洵在洞口略略布了防阵，左英从山中捡回了一些木头，谢子岚忙着点火取暖。我则是闲的跟个老大爷一样，寻了些草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靠在洞壁上看着他们忙来忙去。
“今夜我在外面守着。”赵洵走进来，朝我看了一眼。火光跳动中，他眉眼间俱是温柔之色，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下。
左英与谢子岚分别和他客气了一番，非要分个前半夜后半夜的。这几个人倒是讲义气，便让他们去守好了。我着实累得慌，便闭目养神起来。山洞里渐渐安静，不一会儿，左英的鼾声就打破了……这极适合休息的气氛。
我听着那毫无规律、唱歌跑调似的打鼾，又好气又好笑，但实在懒得睁眼，也知道左英这几日在清水镇被折腾得够呛，更不忍去叫醒他。这一觉睡得很浅，还能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在我身上搭了件衣服，还俯下身把衣角掖了几下——那是赵洵令人安心的味道。
等我醒过来，天还只是蒙蒙亮。山洞里依然只有谢子岚和左英——说着去守后半夜的两个人睡得四仰八叉，估计早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我暗暗叹了口气，低头拿起盖在身上的衣服，走到了洞外。
赵洵正盘腿而坐，微风轻轻扬起他的发梢，那五官如画中人物一般，整个人与山间万物相映，静的如此美好而令人心悸。
像是听到了动静，他那睫毛一颤，略略睁开眼来。我把衣服还他，道了声谢，又坐在他旁边的地上。
“不碍事，”赵洵低头笑了一下，又转移了话题，“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去寻迷术蛊。”我不假思索，“一可确保没有更多蛇族为其所控，二可洗脱罪名。我今日便要启程，去平月丘找狐族算账。中了迷术的人，总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左英既然在这儿，就让他将功补过，帮我找到蛊源。”
“也好。”赵洵看向远处，喃喃道。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竟品出了几分离别的味道。
也是，我们俩都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从那日带着玲珑闯入钟南山，又想方设法跟着他，到乱局再起，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朝朝暮暮，都在他身旁，难免有些时光回转的感觉。一年又一年，那些气愤、不满、埋怨所结成的寒冰，也敌不过相处数日的温暖，都化成了水，一滴一滴落在心间，把整个心都弄的湿哒哒的。
“去歇会儿吧，我守一会儿，反正天快亮了。”我换上了轻松的语气，“你该回去复命了，帮我出逃，和傅南明对立，要怎么解释？赶紧去养养精神……”
我怕赵洵不同意，一边说着，一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刚一转身便看见洞口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谢子岚不知在洞口呆了多久，眼见着自己被发现了，“嗖”地一下缩回了头，大概又觉得没什么用，过了片刻，又整好衣冠走了出来，恭敬地道了句：“师兄。”
赵洵面无表情地朝他点点头，便回山洞休息去了。
谢子岚悻悻地走到我身边，牙疼似的笑了一下：“颜族长……”
我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小师弟，之前是为了加入你们，才没自报家门。不过，王君和起来就是颜珺的珺，也没骗你太多嘛。”
谢子岚皱着脸“嗯”了一声，又沉默了片刻。我只当少年人多愁善感，也没太当回事儿，索性又坐下赏起风景来。过了一会儿，谢子岚竟也坐在旁边，还刻意留出了一段间距，小心翼翼地问道：“族长，你是不是和师兄关系很好啊？”
“还行，”我漫不经心回道，“他长成这样，我也挺欣慰的。”
谢子岚好像被噎着了，脸红了好半天才慢吞吞问道：“欣，欣慰？”
“是啊，”我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前一扔，它便精准地砸在了一处小水洼间，溅起的几滴落到了翠绿的草叶上，在晨光照射下晶莹又美好，“赵洵也算是三清山出来的人，现在厉害了，可不给我长脸吗。”
“其，其实，”谢子岚仔细斟酌了一番，简直快要抓耳挠腮了，像是生怕把意思表达错，“师兄……不光是，给三清山长脸。”
我停下了把玩石子的动作，听见谢子岚接着认真道：“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特别上心。”
这话说的我怔了一下。
特别上心……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想来我一直以“潇洒”二字自夸，似乎没什么可上心的事情。颜青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三清山里，人人对他尊敬有加，用不着我上心。玲珑每天除了玩就是谈情说爱，容竹宠她到了天上，颜青又拿着小皮鞭在后面敲打，我不担心她长歪。
人族的事情我不在乎，谁当皇帝与我蛇族无关。妖族……曾经的妖族大战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课，强大是在这世间立足的根本，想要保护什么，就一定要有足够的本事。如今蛇族还没有厉害到呼风唤雨，却不会任人宰割，长老们各司其职，不少人还是我的长辈，更不用我挂念太多。
能让我上心的，扳着指头数来数去，赵洵还真的……位列头筹。但那是因为他当初年纪小，救人救到底，是做好事的原则。他剑法咒术有什么进步，我作为师父自然得意，有好吃好喝的会分他一份，是因为住的近，吃独食怎么过意的去。
我点点头，慢条斯理道：“应该的，我对他也很上心嘛。”
谢子岚无奈地瞥了我一眼，好像我压根儿没理解他的意思一样，对自己语言能力的自信受到了打击。
“不过说起来你师兄，”我突然有些好奇，“你们南丹门的，是不是都很崇拜他啊？”
我不过随口一问，谢子岚竟一本正经地长篇大论起来。
“大部分同门是这样，毕竟大师兄剑法咒术双绝，若我有他一半的本事，不知道要有多高兴。不过，高处不胜寒。”谢子岚隐晦地往山洞里看了一眼，“大师兄这么好，师父又重用他，也有许多双眼睛盯着，看他什么时候犯错，有时候揪着一件小事，都要大做文章。”
“还有……一些小师妹，表白心意被拒绝，就说他太过冷血，不会有人爱他。甚至有人会嫉妒他得到了自己心上人的仰慕，明面上比不过，便暗中说一些有的没的。糟心的事情不少，只是大师兄没和你讲过。他少时在三清山住了那么久，不少人都拿这件事情当靶子，说他与妖族串通，想要谋害师父，夺取门主之位……”
“开什么玩笑？”我忍不住打断道，“他对吴悠老头儿忠心的很，之前都快气死我了，还篡位？”
真是闲得慌。
我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赵洵在三清山的时候都很少被蛇妖排挤，不懂事的，指着他后背说人族不好的小蛇，都被我拎出来教训过。我本以为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该过得更加顺风顺水才是。才学相貌品行，他样样出类拔萃，按他们人族的说法，应当是个奔着“立德立功立言”去的大人物。
不过谢子岚说的我都能理解，不想相信都做不到。赵洵小时候还会和朋友开些玩笑，长大了倒变得这么冷淡。这么想来，有谢子岚这样实心眼儿对他的师弟，还真是幸运的事情。
在钟南山，还会有人像我一样请他去桃花林饮酒对弈吗？有谁会……把他好好地放在心上吗？
见我不太高兴，谢子岚便没往下说。但我们还没沉默多久，赵洵便从山洞里走出来，对谢子岚招招手道：“子岚，回去吧。”
“你这就歇好了？”我不禁问道。
“打了个盹儿，已经够了。”赵洵笑道，“路上小心。”
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道了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连忙跟上的谢子岚，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
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洞口目送赵洵，仿佛一块望夫石……
骨气呢！我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转身进了山洞，一股气全撒在了还没睡醒的左英身上：“起来了！都睡的冒紫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心上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