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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军训(一) ...

  •   第二章:军训

      (一)
      我坐在公交上,哼着小曲,期待着接下来的日子。

      那短短五天在军营发生的各种趣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样的让人忍俊不禁。在那里,我度过了初中第一段欢乐时光,而这些时光,是未来在高中和大学都求之不得的。

      只是当时坐在车上的我可不会想到这些,当时的我激动万分。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家人的怀抱去体验集体生活,虽然时间短暂,但五天的时间对我来说,也足够期待了。

      公交车队停在了军营的大宿舍前,我趴在车窗上看着这稀奇的光景,那时候军旅剧还不像现在这么流行,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军营是什么样子。集体宿舍前是一个宽阔的操场,上面立着一个水泥制的旗杆台。旗杆台和地面连接的突出部上面印着几个红红的大字:“做团结集体,当打赢先锋”。

      哟,这就是传说中军队的感觉。不知道当年这些教官参军时第一次来到军营是不是也是这种新奇和激动的心情。

      我抱起巨大的背包摇摇晃晃地走下车,抬眼一望,旗杆台上七面红旗正迎风飘扬。不远处,小唐老师和一名教官说了几句,又看了看我们,接着招招手让我们过去。

      “同学们,给你们介绍下,这是郭诚意郭教官,这五天你们就跟着他训练,有什么问题就问他。”

      小唐老师向我们介绍教官后,冲着教官点点头。

      郭教官对着我们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几天都老实点啊,不要逼我出手,否则后果很严重哟。”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李小龙似的功夫动作。

      我们大家看着他,一同笑起来。郭教官那黝黑的皮肤,将他的牙齿映衬得更加白皙。

      “行了行了,先别笑了。”他笑着将我们领进了大宿舍里。

      “分寝室啊,都排好队,别乱啊!”

      很快,我和其他几名同学被他安排到了门牌号是三班的寝室。

      教官看了我们一眼,接着就领着剩下的同学继续走向走廊的深处。

      我放下包,回头一望,其他几个小伙伴正在盯着我。

      “同学们好。”我开口道。

      “额,早上自我介绍的人挺多,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我姓卫,卫鸣雨,大家叫我鸣雨就好啦。”

      “昂,记得你小子,就是想当军事家那个。”

      坐在门边下铺的那个男生开口道,他留个小平头,眼睛虽小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望向他,他看着我,坏坏地笑起来。

      “鸣雨,我叫王雷,叫我雷子就成。”

      “王瓢,我觉得你还是叫王瓢比较好听。”

      我和王雷同时转向说话者,那个男生我在刚进屋时就注意到了。他身材魁梧,青筋密布的小臂足足有我大腿般粗。他靠在窗边,双手插在胸前。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笑了笑,直起腰来,走向了宿舍的中央。他的身躯挡住了从窗口投射进来的阳光,整个宿舍也随着他的步伐而变得阴暗。他快步向我走来,轻轻地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移动到一旁。望着这如小山般的大高个,我不禁抬起头来,心中一阵赞叹。

      “刚子,小学外号你还给我带初中来啊。”王雷不满地对大高个喊道。

      大高个看都没看王雷,转过身来面对着大家。

      “大家好,我叫赵猛刚,你们也可以叫我刚子,我和王瓢原来是一个学校的。”

      “啊?为啥管他叫王瓢啊?”身旁的一个小伙伴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小子上课总讲话,老师动不动拿书拍他后脑勺,哎,大家看看他后脑勺,是不是拍的跟个瓢似得。”

      赵猛刚说着,两只如蒲扇般的手掌拨弄着王雷的脑袋,指了指王雷后脑勺旋儿的位置。王雷很不爽地挣脱了赵猛刚的控制,其他几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靠,有什么好笑的,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们脑袋全打成瓢!”

      “哎哟,小伙子你来试试。”

      赵猛刚坏笑着盯着王雷,同时揉擦着自己的双拳,王雷看了看赵猛刚那架势,无奈地举双手做投降状。

      “刚子,算你狠,还小学同学呢,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赵猛刚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王雷的肩膀。

      有了他俩的互动,小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很快,我们八个人开始熟络起来,同时挑选着自己的床位。

      我住在下铺,住在我上铺的,是在六中05届拥有着“嗝神”之称的周洪阳。他之所以能得到如此雅号,是因为他那神奇的近乎奇葩的“绝技”。他在小学六年级时仿佛被某个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夜之间掌握了随时随地并能够控制时长的打嗝绝技。

      看的我们是心惊胆寒啊。

      我对床下铺是王雷,上铺是赵猛刚。与我头对头的是当时还拥有乌黑浓密自来卷的穆易,他的上铺是王雅蒙。与他们对床的下铺是高语贺上铺是金晓龙。穆易、王雅蒙和金晓龙是同一个小学毕业,所以他们三个在分寝室时就自动聚到了一起,而我、周洪阳和高语贺却是同校不同班,所以我们几个的相遇可以说是个随机概率事件。

      床垫还没坐热乎,我们几个就被教官叫了出去。

      大家正纳闷要去做什么时,郭教官表示,他要带我们去看厕所在哪里。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十分正确的。

      厕所建在一大片荒地上,前面还有个类似壕沟的排水渠,教官玩性大发,对我们说道:“你们冲过去!”

      于是我们这一大群初中男生像疯了一样大喊着“上啊!”朝厕所冲了过去,我也在其中。

      “哎,教官,枪有多沉啊?”金晓龙抬头问教官。

      郭教官瞥了一眼金晓龙瘦小的身躯,笑着回答。

      “比你沉点吧。”

      一声哨响突然传来,教官立刻召集我们,列队走向大操场。

      几个校领导站在支撑好的太阳伞下,滔滔不绝地开始陈述着军训对于我们这些孱弱初中生的意义是有多么多么的重大,我们能够生活在和平年代是多么多么的幸福。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教官让我们提前上厕所了,校领导的演讲无边无际,你永远不知道讲稿里总共有几条,而第一条下面是不是还有无数个分条。不过随后的三年时间里,当我经历无数升旗仪式、早操、课间操和大小学校活动后才明白,军训时的这次讲话,不过是短短三年领导们无数讲话中最为简短的一个开场礼。

      当然,站在崭新的塑胶场地上顶着炎热夏日阳光听校领导讲话和站在沙土混合的操场上顶着正午最毒辣的阳光听校领导讲话那绝对不是一个概念。前者只会让你腿脚发麻,而后者会让你燥热发狂产生种种幻觉。

      而我的脚在第五分钟时开始慢慢酸痛,麻木,最后转变为僵硬。我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那些无聊的语言之上,午后的太阳猛烈地灼烧着大地。满是沙土的操场在吸收了一早上的日光后开始散发出可怕的热量。我的头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麻木,昏昏欲睡。就在我即将瞌睡之际,就在领导还在滔滔不绝之时,后排猛然间传来砰地一声脆响。

      “老师,这有人倒了!”

      大家回头张望,我的瞌睡也清醒了不少。

      透过无数人的双腿,我看到一双穿有耐克运动鞋的双脚在不停地颤抖,像癫痫症发作一样。

      机会难得,我赶紧开始活动自己的双腿,双脚麻木的如同灌了铅,我开始怀疑这双腿是否真正长在我的身上。我伸手掐了掐腿肚子,隐约感觉到有细微的刺痛感,我又不放心地跺了跺脚,脚底传来的震感再次证实我的双腿双脚还不打算和我分家。

      但领导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停顿了下,喝了口水后,他拿起讲稿继续下去。

      我的双脚再次由酸痛变为麻木,即将转换至僵硬时,领导终于结束了讲话,大家猛烈鼓掌,我也跟着大力鼓掌,几乎要将手掌拍烂。

      “总算是讲完了,真是个大磨叽。”我暗想道。

      “各班听令!开始下午的训练,教官领回各自班级,解散!”

      我听到这话,几乎要气晕过去。

      下午训练持续了四个小时,每两个小时休息一次。

      我已经不在乎我的脚是否还属于我自己了,我的嗓子干的要命,我不断通过吞咽口水来缓解痛苦,却发现这只能缓解一时,随后的干渴感更加让人抓狂。

      两个教官神情凶狠地盯着我们,稍有一个姿势错误便是一顿臭骂加更长时间的站立军姿惩罚。很多年以后,当我看了电视剧《我是特种兵》之后才明白,这些教官,其实某种意义上,是把我们当做当年欺负自己的老兵,发泄着自己当年敢怒不敢言的底火。

      两个教官,看军衔一个是满脸粉刺的小班长,另一个则是之前提到的新兵郭诚意。

      小粉刺班长个子不高,有一对几乎看不到缝隙的小眼睛,发起火来像更年期妇女一样可怕。

      “都他妈没吃饭吗?再给我站十分钟!都不准动,谁动就再加两分钟!”

      我无助地站在队伍中,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每一秒每一分都仿佛被拉长了百倍千倍。当我几乎绝望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微微细雨。

      “今天训练结束,各班领回!”

      我们终于回到了寝室。

      饮水机被我们几个抬到寝室,赵猛刚一只手抄起水桶,直接将水桶扣在饮水机上。我冲了过去,拿着大搪瓷碗接了满满一大杯,一饮而尽,那叫一个痛快!

      金晓龙回来后便瘫软在高语贺床上,再也不动弹了。任凭高语贺吹拉弹唱都不为所动,一副死猪不怕你开水烫的架势。高语贺无奈,直接作势要躺在金晓龙身上,金晓龙一个翻身滚下了床,正好撞上正在喝水的王雅蒙。王雅蒙没有防备,刚仰脖喝水,背后突然遭袭,一口水直接喷在坐在他对面的穆易脸上。

      穆易郁闷地看着王雅蒙,王雅蒙用无辜地能秒杀无知少女的纯洁眼神望着他。穆易伸手抹了抹脸,接着眼神越过王雅蒙,直接聚在了刚要爬上上铺的金晓龙身上。

      王雅蒙顺着穆易的眼神回头,也看到了造成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接着他俩相视而笑,一同露出那种纯洁的笑容。

      “哎哎哎,别拉我裤子,哎哎哎,救命啊!”

      只见王雅蒙和穆易一左一右,一人一只手抓住金小龙的裤腰,两人同时用力一扯。场面一度极为少儿不宜。
      “哎呀哎呀,sorry,用力过猛。”

      穆易说这句话时,依旧是那副纯洁的笑容。

      就在金晓龙正要跳下来和穆易拼命时,郭教官适时地出现在了我们的寝室门口。

      “闹闹闹,还有力气闹,看来站军姿都不累啊。”

      我们见到教官立刻安静下来,只是金晓龙、穆易和王雅蒙三人依旧保持着刚才那尴尬的姿势。最郁闷的是金晓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从穆易手中抢过裤子赶紧穿上。

      穆易和王雅蒙继续用那纯洁的笑容面对着教官,企图蒙混他们正在打闹的事实。

      郭教官看了看他们三个,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赶紧把裤子穿上。”

      三人当时如同大赦,穆易和王雅蒙赶紧松开金晓龙的裤腰,金晓龙那短小的外裤便直直落在地上,而他的红色内裤还挂在腿上晃悠着。

      金晓龙跳下梯子,一把将红内裤拉回原位,紧接着套上了掉在地上的外裤。

      郭教官看他穿上了裤子,表情恢复严肃。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赵猛刚身上。他指了指赵猛刚。

      “你来当宿舍长吧。”

      赵猛刚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别闹了啊,要上厕所赶紧,十分钟后集合去吃晚饭。”

      那天的晚餐真心是记忆深刻。

      很久以后,当我在微博上看到老外的黑暗料理时,我对军队供餐的不满情绪才稍微下降了些。但考虑到当时的物价和其他条件,我们当时所吃到的饭菜绝对是低于平均水准的。当然了,和高中当年的饭菜比起来,也只能说是半斤八两了。

      这顿晚餐的精髓在于全部都是蔬菜,其实这样也能够接受,但是这些蔬菜只是简单地用水煮煮,连咸盐都不加,而少有的肉菜,也只不过是一丁点肉末。直到后来上了高中,才发现当时我的挑剔只是因为还不够饿,但关键是,在高中饿了我也不会吃,就是不吃,因为不吃就不用交钱给高中。最后我为我的幼稚行为买了单,我的身高只停留在了一米七八。上了大学后看着身边的玩伴们身高都超过一米八时,我的内心几乎是复杂且崩溃的。

      不过当时没吃过任何苦的我看到这些水煮蔬菜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进军营看到的那面旗子。

      真不愧是秋收起义营啊!

      忆苦思甜啊!

      那时候有一道菜是甜蒜,不吃水煮蔬菜的我就疯狂吃甜蒜头下饭,结果是在那五天里,我把后半辈子的甜蒜都吃光了,从此我和甜蒜的缘分彻底结束,现在看到那东西,直接想吐。

      吃完了饭,从餐厅回宿舍的路上,有同学听说金晓龙内外裤被扒而开怀大笑,教官郭诚意表示很不开心。

      “立正!现在给我笑!”

      于是全班人很配合的笑得更开心了。

      郭诚意表示对我们这帮熊孩子十分无语。

      相对于白天,晚上的军训简直就实在是太轻松了,一般都是在学习唱歌。当然了,学习的歌曲应该是年年不变的,一首《军号嘹亮》,一首《团结就是力量》。

      那天晚上,全班人一起坐在草坪上,听着教官洪亮的嗓音,学着那两首音调简单却通俗易懂的军歌。女生有的在看星星看月亮,而男生,许多都是在看姑娘。青春萌动的少年还分不出爱恋和悸动的区别,不知在内心促使自己头脑眩晕的,究竟是自己躁动的春心,还是姑娘清秀的容貌。

      晚上回到寝室,众人各自上床,郭教官来巡视一遍之后便熄灯了。

      我们这帮精力充沛的熊孩子兴奋地睡不着觉,卧谈会就此正式开始。

      “哎,你们觉得咱班哪个姑娘最好看?”

      金晓龙引出话题,等待着大家的回答。

      “额,咱班没好看的吧。”周洪阳慵懒地声音从上铺传来。

      “我今晚看到有个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咱班的。”

      金晓龙接过话茬,不等他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切,你那算什么,等你们见到我未婚妻,估计都要流口水!”
      周洪阳慵懒地声音再次从上铺传了下来。

      “叫啥名?”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Danny”

      “你就吹吧你。”王雷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话说,咱们班貌似没美女诶。”高语贺也加入会谈。

      “你才看了几眼就说没有?”金晓龙略带不满地反驳道。

      “赶快睡觉!”沉默的寝室长终于发威了。

      “咱们班真的没有美女...”
      “...........”

      “哎,哥几个,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啊?”
      刚才沉默不语的穆易终于开腔了。

      “睡觉。”赵猛刚略带困意地回复道。

      “那我开始讲了啊,有个澡堂子.......”

      我躺在床上,盯着门上的玻璃窗发呆。一个黑影出现在那里。走廊橙黄色的灯光将那个黑影的轮廓照耀的棱角分明,那绝对是教官的脑袋,那绝对是在窥视着我们是否已经入睡。

      “额,同学们,外面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我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打开,几名不认识的教官冲了进来,大声吼道:“三班,全部起床!出来,立刻!”

      我们就这样被集体拎了出去,罚站五分钟反省自己的过错。

      “都不累是吧,还有劲儿讲话,再讲话,今晚就都别睡了!”

      时至今日,我意识到,那次罚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因为不睡觉而受到的处罚。

      (之前是在幼儿园各种不睡午觉而引发的搞笑事情,以后有机会再和大家分享。)

      当晚大家自然而然是很自觉地再没有讲话,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被罚站到天亮。

      但是当晚,我还是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因为,一场突发事件,让整个一楼都为之轰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军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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