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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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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渊叼着烟,远远地坐在椅子上,食指和无名指夹着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抖了两下,嗤笑道:“我说陆臻,你说的凉快点的地方,就是来酒店开房?”
陆臻刚要说话,贺渊又刺了两句,“今儿个要不是有我这个人民警察在,谁知道你会对个小姑娘干出点什么事儿来……”说着,特别欠地朝陆臻挑了挑眉,呲着一口大白牙道:“你可别忘了,你俩差了整整14岁呢!”
陆臻:“……”
操!真他妈欠揍!
陆臻扭头看了眼坐在窗边,面向十字路口,正在安静画画的陆蔓,走到贺渊旁边,朝他踢了脚,在贺渊发作之前低声说:“我出去一趟,你看着点蔓蔓,等她把画画好了,你就收起来,回头我找你要。”
贺渊刚想说不,陆臻突然表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拜托了。”
贺渊:“……”
要知道刑侦一队的贺队长受得了那些耍赖皮的、无理取闹的、撒泼打滚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唯独就受不了有人用一副“国家性命都交托给你了”的口气跟他说话。
“滚滚滚……”贺渊不耐烦摆手,巴不得陆臻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陆臻知道贺渊是答应了,嘴角挂着一丝笑,“回头请你吃饭啊贺队。”
贺渊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老子稀罕你请的饭?
等陆臻一走,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武勤霸占了整个沙发,脑袋不是往左倒就是往右倒,昏昏欲睡。
贺渊抽着烟,目光紧紧盯着窗口的那抹身影,‘沙沙’的绘画声在房间里被放大。
直到贺渊抽完一根烟,他起身走到陆蔓身边,想看看她在画什么。
一看,他就愣住了。
很显然,陆蔓画的是正对着窗口的十字路口,但角度很奇怪,并不是从窗口俯视的角度,而是平视。
贺渊很快就想起来了,因为这个角度他刚刚也看了一眼,但没有陆蔓看得仔细。
贺渊俯身,身上的烟草味飘进陆蔓的鼻子里,她微微蹙眉,偏头看了眼贺渊。
贺渊下意识扭头。
四目相对。
之前被陆臻开门撞倒在地时,他们俩的距离有这么近过,但当时他很生气,没多留心去观察陆蔓,现在没了那个碍事者,他还是头一次注意到,陆蔓的眼睛特别黑,比普通人的眼珠颜色还要黑,就像是……即使有光落进她眼中,也很快会被黑暗所吞没。
贺渊喉咙发紧,沉默了半晌开口,“你……混血?”
陆蔓:“……”
贺渊胡乱揉陆蔓的脑袋,气笑道:“小丫头片子,你刚刚那眼神是鄙夷吧?信不信叔——咳,信不信警察哥哥给你做顿思想教育?”
陆蔓低头继续画。
刚才一瞬间的不自然也被贺渊抛之脑后,他很自来熟地往陆蔓旁边一坐,手指往画里的人指了指,“小丫头,那个时候,马路口可没有人,你画的这是谁?”
陆蔓看了他眼,眼睛眨了眨。
贺渊没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于是手在空中随便乱挥了几下,“你……会手语吗?要不然你比划给我看?”
陆蔓看着贺渊片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个新闻给贺渊看,同时把画递到贺渊跟前。
新闻内容贺渊知道,安景苑弃尸案移交给陆臻后,他闲着没事干跑扫黄打非组逛了逛,刚好碰上民众举报某家KTV在进行不正当买卖,贺渊跟着扫黄打非的老钱去了现场,搜到了不少毒品,本来以为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在搜查各个包厢的时候,有个女生莫名其妙死了。
当时他以为又碰上案子了,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老吴一检查,说女生是吸毒过量导致死亡。
陆蔓给贺渊看的,是女生的家长抱着女生的遗照去KTV门口闹事,控诉KTV害了他们的女儿,要他们赔钱。
下面还有几组照片,有女生家长闹事时的,也有当时他们扫黄扫毒时的现场照片。
贺渊粗略地把照片浏览了一遍,目光一瞥,落在陆蔓画的人身上,眉头忽然蹙起。
贺渊抬眸看了眼陆蔓,突然起身拿着画走到走廊里拨通老钱的电话。
“诶哟,难得啊贺队,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贺渊靠着墙壁,低头看着手里的画,“老钱,问你个事儿,前几天的KTV毒品案还记得吗?死了个女生,那女生的家长还在闹的那件事儿。”
“记得,怎么不记得。”老钱愁得很,“那女生的家长也是奇葩了,你说又不是因为我带着人去扫黄打非她才死的,那女生的家长还找到警察局,让我赔钱,你说奇葩不奇葩?”
贺渊:“那你还记得当时那女生穿着什么衣服吗?”
“啥?”老钱一脸懵,“你问这个干嘛?老吴不是尸检过了,那女生确实是吸毒过量死的,难不成还有隐情?”
贺渊联想到上一起的弃尸案,目光再次投在画上,一个极为不可能的猜想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沉默片刻后,贺渊语气复杂道:“可能……真的有隐情。”
这下老钱是彻底懵了。
他结巴地喃喃了几句,一拍脑袋,忙道:“你等等啊!我翻翻档案记录!”
不一会儿,老钱的声音再度响起,“找到了,当时女生是仰面躺在沙发上,手臂上发现几个针孔,嘴里也有毒品残留物。她上身是一件黑色吊带背心,下身是牛仔短裤,黑发,画着浓妆。”
贺渊:“有什么特殊印记吗?比如纹身或者胎记之类的。”
老钱又去翻了翻其他物证。
“哦!有,右肩膀有个粉色的爱心图案,不知道是纹的还是胎记。”
右肩……
贺渊的目光落在画中人的右肩膀,那上面确实画着个爱心,同时,他再一次注意到,陆蔓没有画影子。
如果之前那幅深夜抛尸画让他觉得可能是小朋友忘记画影子了,那眼前这幅,完全打消了他的念头。
以陆蔓的画技,不可能忘记画影子,她连建筑物投落在地上的阴影都画了出来,没道理会忽略人的影子。
所以,不是她没有画影子出来,而是在画上的人,根本没有影子!
贺渊想起李奶奶的擦伤,再回想起那幅画上的李奶奶,一下子明白了。
他站在原地许久,老钱在电话那头喊了好几声都没人作答,他索性就把电话挂了。
贺渊还处于世界观正在支离破碎的状态中,直到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才猛然回神,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发现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操……”
贺渊呼出长长一口浊气,手背一碰额头,才知道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长这么大,马克思主义思想根深蒂固,突然有一天被打破了,他有点缓不过来。
“陆臻知道吧?”要不然怎么解释陆臻会被调去特殊部门?什么狗屁特殊部门……贺渊想,这部门八成就是处理灵异案件的吧!
陆蔓点头。
贺渊苦笑,把画还给陆蔓的同时,心里不太痛快地去薅了把对方的小脑袋瓜。
“你还真是直接,就不能委婉一点吗?好歹让我做个心理防设吧?”
这就好比他正在洗澡的时候外头突然闯进来一群人,虽然他非常敏捷迅速地抓过毛巾挡住了重点部位,但还是被对方告知他们已经看见了全部,这种心情就很日了狗了……
原本柔顺的头发被他薅得像鸟窝似的,贺渊抿了抿嘴,走到陆蔓跟前,替她理头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吃了草莓味的冰激凌,他总觉得好像闻到了淡淡的草莓味。
低头一看,小姑娘乖巧地站在他跟前任凭摆布,好似只要他轻轻一搂,就会被他抱个满怀。
“所以……你是能看见那种东西,是吗?”贺渊把陆蔓的头发全部捋到她背后,拉着她回屋。
武勤已经睡着了,鼾声渐响。
贺渊拉着陆蔓进了卧房,以被子为楚河汉界,分别坐在一侧。
“关于上个案子,我有几个答案想得到验证。”贺渊双手合十,一脸哀求,“成吗?”
陆蔓想了想,朝贺渊做了个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摩挲的动作。
贺渊:“……”
他黑着脸摸出钱包,边掏钱边骂道:“小财迷!”
塞给陆蔓一百块,贺渊问道:“根本不存在什么抛尸凶手,是尸……咳,是李奶奶自己过去的,目的嘛,我猜是她想要被发现,想入土为安,对吗?”
陆蔓点头。
贺渊呼出一口气。
虽然世界观受到重创,但好在终于解开了他的疑惑,瞬间轻松不少。
“那为什么要隔那么久才让人发现?早一点不是更好?”
『世间万物都需要遵守规则,不是人定下的规则,而是天地定下的规则。死亡的那一刻,肉身与灵魂分离,在七天内,灵魂无法附着肉身,直到头七那日才行。』
贺渊继续掏钱问。
“那现在李奶奶呢?”
『投胎转世。』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看到鬼的?”
『五岁。』
“你跟陆臻什么时候认识的?”
“陆臻调到特殊部门是因为你吧?”
“你俩什么关系啊?你可别糊弄我,弃尸案的时候我调查过你……诶诶!小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人民警察!任何嫌疑人目击者家属我们警方都得调查一遍!我知道你没哥,可别跟我说陆臻是你哥,我不信。”
“不是,陆蔓小朋友,你都收了我一张银行卡了!怎么不回答我问题?”
“我要是蔓蔓,别说是不回答问题了,我都想把银行卡砸你脸上!”
去而复返的陆臻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贺渊。
贺渊:“……”
陆臻走进来,把陆蔓手里的银行卡砸贺渊脸上,没等他发作,先发难道:“贺渊,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贺渊:“……人模狗样?”
陆臻给了他一个“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知道就离蔓蔓远点,搁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个怪蜀黍想诱拐漂亮小姑娘呢!”
“操!老子可是人民——”
“人民警察也拦不住你一脸的猥琐样!”
贺渊:“……”
陆臻:“贺队,我真心建议你去相个亲,指不定遇上心动的女孩子了,就不会把心思放在蔓蔓身上。”
闻言,贺渊满头问号,一脸不解。
看到陆臻带陆蔓出去,贺渊一步跨出床拉住陆臻,“陆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
陆臻回头看了眼贺渊,面无表情地当着他的面,做了个抹嘴的动作。
贺渊当场就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渊:别看我今年31,我他妈还是个没尝过甜甜恋爱的处男(深吸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