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画死人》越星银

3、叔叔

　　“陆哥，局长找你。”

　　陆臻刚拎着个西瓜进屋，就被喊去接电话。

　　陆臻今年34岁，和贺渊是同一所警校毕业。贺渊当上刑侦一队队长之前，陆臻是刑侦一队的队长，但在某次任务过程中意外坠楼，差点成为烈士英雄。张局经过再三考虑，把陆臻从刑侦一队调了出来，来到现在这个冷门又有点诡异的特殊案件处理部门。

　　“喂，局长。”陆臻边接着电话，边把西瓜递给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让对方去把西瓜浸在井水里，待会儿吃。

　　陆臻脸上的笑容没挂多久，就消失了，他表情严肃，眉宇紧皱，“她现在人在哪？好，我马上把人接过来。”

　　话毕，他刚要挂电话，忽然想到什么，又连忙加了句，“局长，你知道我跟贺渊那小子磁场不和，我怕那小子自我脑补点什么，你还是先给一队吱个声，我好把人接过来。”

　　……

　　审讯室里，寂静无声。
　　贺渊和陆蔓平静对视。

　　几分钟后，贺渊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舔了下唇瓣，有点想笑。

　　贺渊斟酌了下用词，“我知道你画的是死者，可我想知道的是凶手，抛尸的凶手！你——”他不想骂人，尤其是骂个小姑娘，但他此时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贺渊突然明白刚刚武勤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没爆几个粗口还真是客气了。

　　陆蔓静静看着贺渊，片刻后，她垂下眼帘，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转向贺渊。

　　贺渊低头看去。

　　『你想知道的，都在画里』

　　贺渊按捺住脾气把画重新摊在桌面上。
　　画的内容很简单，用阁楼的视角画，所以呈现在画上的内容也变多了。右上角是垃圾堆，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地方，纸张的最左边是一盏路灯，路灯下是一个扶着墙壁行走的人，然后就没了。

　　画上只有一个人，特征也画出来了，是死者李奶奶。
　　可问题是，他是人民警察，要抓的是凶手，死者是法医的活儿，不归他管！

　　贺渊黑着脸把放在陆蔓手边的两个购物袋没收。

　　陆蔓：“……”

　　陆蔓抿了抿唇，突然把笔放下，起身朝门口走。

　　“我让你走了吗？小朋友，这里是警察局，能不能走，是警察叔叔说了算。”贺渊指了指自己。

　　陆蔓回头看了他眼。
　　那表情有些委屈巴巴，也有点像控诉，但不知道为什么，落在贺渊眼中，他总觉得这位小朋友像是在鄙夷他，甚至是在怀疑他的智商……

　　贺渊敲了敲桌面，“坐回去，我们再聊聊。”
　　陆蔓不搭理他，继续往门口走。

　　贺渊一抿嘴，长腿一迈，两三步超过陆蔓，用身体挡在陆蔓和门之间，双手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蔓的头顶。

　　他微眯眼睛，故意压着嗓子恐吓道：“小朋友……警察叔叔发起脾气来，很恐怖的。”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贺渊一时没注意，被这股大力猛地往前一推，整个人压向陆蔓。

　　漆黑的眼瞳中，是像哥斯拉一样庞大的贺渊朝她扑来的一幕。
　　陆蔓怔愣在原地，直到后背抵着冰凉的地面，后脑勺却躺在滚烫的手掌心里时，她才回过神来。

　　“操……”贺渊回头骂道：“有病啊？进审讯室不知道敲门？”

　　陆臻没好气的倚靠门框，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问问贺队长，谁审讯目击者，是靠着门审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对目击者耍流氓呢。”

　　贺渊低头看了眼被他半搂在怀里的人，见她没哭，才松了口气，起身后又把陆蔓拉起来，拍干净她身上的灰尘。

　　“陆臻，你来干嘛？”贺渊向来跟陆臻不对盘，现在看到陆臻出现在一队，心里更是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陆臻朝陆蔓抬了抬下巴，“那个小姑娘，我要带走。”

　　贺渊冷笑，“凭什么？”

　　陆臻走上前将陆蔓拉过来，“还有一件事，安景苑弃尸案现在归我的部门了，不要问为什么，张局会跟你解释的。相关搜证和报告我就先带走了。”

　　话落，陆臻拍了拍贺渊的肩膀，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你啊，别一门心思都扑在案子上，都31岁了，可以找起女朋友了，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贺渊也朝陆臻一笑，同时挥开他肩膀上的手，“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慢走，不送。”

　　亲眼看着陆臻把弃尸案的人证和物证通通打包带走，一口气卡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眼看着就要被气出心梗了，武勤那王八蛋还把他买的芭比娃娃和零食拎出来，傻逼兮兮地问：“老大，你给谁买的芭比娃娃啊？”

　　贺渊：“……”

　　给谁买的？
　　老子给个黄毛丫头买的！

　　-

　　几天后，案子破了。

　　贺渊从武勤的嘴里得知，杀死李奶奶的凶手正是李东的妻子赵叶。赵叶不知道从谁那知道李奶奶买了份巨额保险，而且李奶奶有意立遗嘱，死后准备将名下的财产全部捐出去，一分钱都不留给家里，赵叶得知后，就去找李奶奶理论，结果失手把人给杀了。
　　赵叶怕坐牢，于是就把李奶奶的尸体给藏了起来，而李东是在母亲没有回来的第二个晚上知道真相的，他虽然把赵叶臭骂了一顿，可想到母亲死后到手的保险金，又起了别的心思，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情。

　　“那尸体究竟是谁扔垃圾堆的？”

　　武勤三两口解决一根烤串茫然摇头，“这我倒是没打听到，对外，这个案子就这么告破了，李东夫妇也认罪了，但仔细想一想，还是有很多疑点。”

　　说着，武勤又忿忿不平道：“我还特地买了一打啤酒去探探口风 ，结果陆队长那部门的人，一个个嘴巴严得很，喝光了我的啤酒不说，屁都没放一个！”

　　贺渊叹气，“我也没指望你能问出点什么……”
　　要是能从陆臻的嘴里撬出点什么，那才叫奇迹！

　　不过这个案子确实疑点重重，哪怕李东夫妇已经认罪，可他还有几点想不通。

　　老吴说尸体起码死了一个星期以上，按照夏季三个小时后尸体开始发臭，怎么可能没有人闻见臭味？

　　其次，是尸体上的新擦伤。
　　他去看过尸体，尸体上的新擦伤似乎不是因为拖拽而产生的，后来他和老吴进行过几次试验。

　　在运送尸体的这段路，如果凶手是以肩扛尸体的姿势，那么尸体手脚不可能会和地面产生摩擦。赵叶身高有一米六五以上，而李奶奶只有一米五左右，赵叶是个女人，肩扛尸体对她来说有一定困难，如果换成李东，那么李奶奶的手脚更加不可能和地面产生摩擦，进而出现那些新擦伤。

　　更奇怪的是，擦伤并不是双手双脚，而是左手和右脚。

　　贺渊喝了口酒，心道案子都已经结了他还纠结这个干嘛？

　　“诶，老大，快看那边！”武勤突然猛拍贺渊的手臂，朝某个方向一指。

　　贺渊扭头看去。

　　马路对面，陆臻正带着一个戴着遮阳帽，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站在一家冰激凌店门口。

　　武勤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卧槽……是陆臻女朋友啊！”
　　话音未落，贺渊就赏给武勤一个暴栗，“什么女朋友，是那个叫陆蔓的小丫头。”

　　武勤揉着头问：“老大，你怎么知道？”

　　“我——”贺渊忽然止住话音，瞥了眼武勤，没有忽略他眼中的八卦，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关你屁事！”

　　武勤：“……”

　　贺渊起身，把衬衫甩在肩上，一抹嘴道：“走，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不远处，陆蔓双手拿着冰激凌，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上一口，淡淡的草莓味在口腔里蔓延，她喜欢这个味道。

　　陆臻就吃着一个普通的甜筒，看着陆蔓吃的速度，不由打趣道：“蔓蔓，你吃这么慢，过会儿可就得融化了，化了我就不给你买第二个了。”

　　“你不给她买，我买！”

　　陆臻扭头一看，顿时一口长叹发出。

　　贺渊青筋一跳，“怎么，一见着我就叹气啊？可别把自己给叹老了。”
　　陆臻挪开视线，幽幽道：“贺队啊，我就提醒你一句，咱俩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谁也不让谁的，别总把老字挂嘴边，不好。”

　　贺渊索性不理陆臻，径直走到陆蔓身边，手臂搭在她头顶，弯腰侧头打招呼，“陆蔓小朋友，还记得我吗？”

　　陆蔓撇头看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冰激凌上。
　　贺渊：“……”

　　一连在陆蔓小朋友上栽了两个坑，贺渊心里不是滋味，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冰激凌上，计从心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在陆蔓眼前晃了晃，哄诱道：“蔓蔓……叫声贺叔叔，这一百块就归你了，你可以尽情地去买各种口味的冰激凌。”

　　陆臻无语地看着贺渊的行为举止，三两口把甜筒解决后，伸手拍了拍贺渊的肩膀。

　　“贺渊，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蔓蔓今年20岁。”

　　贺渊蓦地一僵。

　　武勤吃惊地张大嘴巴，“20？！陆哥，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未成年啊！”

　　陆臻：“蔓蔓情况特殊，她五岁时发了场高烧，三天没退下来，当时医院都发病危通知了，第四天凌晨，烧退了，从此没说过话，发育也比同龄人晚很多。”

　　贺渊拧着眉头看陆臻，“她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陆臻回以一个微笑，“你猜。”

　　“……”他不想猜，只想把陆臻打一顿！

　　低头看了眼仿佛视他们不存在的陆蔓，回想起他曾经做过的蠢事，贺渊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羞愧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忽然，陆蔓抬起头朝十字路口看去。

　　她嘴角还沾着冰激凌，红红的嘴唇泛着一层光泽。

　　贺渊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伸出大拇指替她抹掉嘴角的冰激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十字路口，“那边有什么吗？”

　　“……”
　　陆臻对贺渊这种几近耍流氓的行为表示唾弃！

　　陆臻警告地瞪了眼贺渊，而后把陆蔓拉到身边，无形之中隔开了陆蔓跟贺渊。

　　贺渊盯着陆臻，暗暗磨着牙。
　　搞得他好像是色狼流氓似的……他可是人民警察！

　　“蔓蔓，我们去处凉快点的地方，你再画。”陆臻抬头看了眼贺渊，忽然侧身，两人背对贺渊跟武勤，陆臻轻声问：“那人的特征模样，你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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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贺渊：我是正直的人民警察（微笑
事后……
贺渊：我脸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