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偷亲

8、第 8 章

　　放学后何宗泽叫住莉三，把作文原封不动还给了她，莉三沉默着接过作业本，低头将它塞进书包，又密又长的睫毛垂下来，何宗泽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能依稀瞧见她微微撅起的粉唇，倔强中透着几丝孩子气。莉三今天穿的校服，长发披散，安静时，何宗泽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莲花的幽香，没了那股没皮没脸的风尘味，整个人倒显得清纯起来。

　　何宗泽说：“作文你先拿回去，等想好再交上来，离比赛还有小半个月，你先打打草稿，别急着写。”

　　莉三抬起头问：“老师，我是不是写得很烂。”

　　何宗泽看着她，声音不由得温柔了几分：“你知道吗，你在写作方面非常有天赋，我听王老师说，你以前都没怎么上过课，一个不爱读书，讨厌读书的人，能写出这么动听的比喻，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呢，你在文章里面写，爱不是美丽但却转瞬即逝的烟花，不是寒冬腊月里温暖的毛衣，它是细微的，容易让人忽略的，它是空气，是阳光，是我们的每一次心跳，可以忘却，但不允许失去。老师觉得非常好，抓别人抓不到的点，新颖不俗气。”

　　这是何宗泽第一次安慰人，他觉得自己讲得挺俗，毫无艺术感，但瞧着莉三那张阴转多云的脸，何宗泽对待方才的长篇大论又有些满意，心里不由感叹，原来一个冷漠的艺术家也可以用温暖的方式说话。

　　“谢谢，那我拿回去再修改修改。”莉三把书包背到肩后，站直身子，理了理头发，她抬头炙热地目光定在何宗泽脸上，“老师，你晚上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明明是个疑问句，偏偏从她嘴里吐出来就成了肯定句。

　　何宗泽的表情僵了僵，刚想拒绝，莉三便搬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委屈表情，她扑上前，抱住何宗泽的胳膊又摇又晃：“求你了。”

　　何宗泽忍不住皱眉，他往后退了几步。
　　不行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莉三突然紧紧拽起他的手。
　　冲出教室，穿过操场，掠出校门向南边山头跑去。
　　何宗泽眼睛瞪大，挂在脸上的表情还停在拒绝时的犹豫里。
　　少女指尖的温度灼烧着他的肌肤，何宗泽心跳加速，汗也掺了出来。
　　莉三的发丝在眼前飞舞，清脆的脚步声在耳边荡漾。
　　我的老天爷啊。
　　有那么一刻，何宗泽觉得世界是假的，此刻发生的场景只不过是他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许是动静太大，过路的学生和保安亭的门卫都纷纷探出脑袋。
　　何宗泽面红耳赤。他低下头，无助地盯着莉三那双欢乐奔跑着的脚。
　　学生拉着老师，多么荒谬又戏剧的场面。
　　如今竟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何宗泽是可以强制性要求莉三停下来的，这是他的权力。
　　但是何宗泽没有，甚至不曾想过。
　　当那双稚嫩的小手牵过来的瞬间，何宗泽是情愿的。
　　这让他感到恐慌。

　　莉三牵着何宗泽直奔后山，那是一片他从未观赏过的区域，盘根交错的树，绿意盎然的叶，和几乎是要冲破耳膜的蝉鸣，都让何宗泽这个在城市水泥钢筋下生活的人倍感陌生，藏匿着嫩草清香的空气吸入鼻腔，相比方才的抗拒，何宗泽似乎适应了许多。

　　莉三领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她不安分的双脚时而踹踹石子，时而踩踩落叶，何宗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心里却忍不住感叹青春的鲜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到河边，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向河面，波光粼粼的一片，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莉三俯下身将脸浸进河里。

　　何宗泽看着她，问：“你这是做什么？”
　　莉三闻言抬起头，明媚的脸上挂满水珠，许是进了水的缘故，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可怜兮兮：“我在听水说话。”

　　阳光照着他们，何宗泽愣了愣：“它说了什么？”
　　莉三突然笑了，和以前不同，这次她是真的笑了，嘴角弯起，眼睛也弯起，像夜空中阴晴难缺的月，“它说欢迎你们的到来。”

　　何宗泽扑哧一下笑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冲上去亲吻她眼睛的冲动。

　　真是一件还未成型的艺术品。

　　何宗泽见过许多漂亮的女孩，她们可以是甜美的，是安静的，也可以是活泼的，聪明的，机灵的，可唯独莉三，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传统意义上美女该有的优秀品质，她叛逆，堕落，脆弱，放荡，骨子带着清纯眼神里却透着情欲。她是尤物，是伊甸园中那条吐着毒信子的蛇，是古希腊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

　　莉三把书包扔到一边，呈大字型躺下，闭上眼睛。
　　何宗泽站在原地看她，微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阳光在她的肌肤上跳跃，少女脸蛋微红，表情淡然，融进自然里，美的像幅画。

　　就在何宗泽沉默之际，莉三突然睁开眼，拍了拍身侧的草地，轻轻唤了声，嗓音沙哑而慵懒：“老师过来坐呀，傻站着干嘛？”
　　何宗泽回过神：“你自己坐吧。”
　　莉三莫名其妙地笑了声：“你怕什么，又不会被人看见。”
　　何宗泽表明：“我不是怕别人看见。”
　　莉三翻过身子，趴在地上，小腿高高翘起，一晃一晃，问：“那你坐过来呀，站着腿不疼吗？”

　　何宗泽不说话了。
　　坐了会儿思想斗争，他沉默着走过去，挨着莉三坐下。
　　阳光洒下来，暖洋洋的一片。
　　莉三在地上打了个滚，身子压过来，擦过何宗泽大腿。

　　何宗泽心尖不由得颤了颤。

　　莉三伸了个懒腰问：“你为什么不怕被人看见？”
　　何宗泽疑惑：“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
　　莉三抬眸看他：“但她们可以无中生有，可以编造谣言，老师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刀剑可以杀人，谣言也行。”
　　何宗泽侧过头：“人不该为别人而活，明白吗？”
　　莉三低沉着嗓子：“可我的人生从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定格。”
　　何宗泽摇头：“不一样的。”
　　莉三眼底一片苍茫：“什么不一样？”
　　何宗泽：“你有权利活得更好。”
　　莉三瞧着树叶间漏进来的光：“怎么个活法？”

　　何宗泽闻言沉默了，万籁俱寂，只闻蝉鸣，就在莉三放弃追问时，何宗泽忽然开口了：“你听过将进酒吗？”

　　“没。”

　　“我练给你听。”何宗泽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