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偷亲

3、第 3 章

　　何宗泽忽然觉得人生处处充满惊喜，上午还在谈论的人，下午就出现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何宗泽混杂在人群里默不作声地瞧着莉三，显而易见，她比照片漂亮多了，白白净净的肌肤像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奶牛，饱满的额头，润润的苹果肌，一张无辜到不能再无辜的脸，像出生的小羊羔，再看看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尾上扬，万种风情，清纯和诱惑碰撞，融合在她的脸上，融合成了一首诗，读起来朗朗上口。

　　古人总以谦虚低调为良好品德，但何宗泽不这么认为，他是高傲的——从他第一次在杂志上发布文章时，第一次参加摄影比赛取得第一名时，他就明白，自己是稀有的——稀有的天才。他有一双善于发现捕捉美的眼睛，如果当初他没有进中文系，没有选择当老师，可能他会成为一名作家，或者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可现在，他瞧着那张具有独特美感脸，突然觉得可惜，可惜她干枯发黄的长发，可惜她乌黑但空洞的眼睛，可惜她营养不良而干瘪的身材，这么美好的长相就这般被白白糟蹋，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何宗泽收回目光：“可惜了。”
　　老板娘闻言笑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何宗泽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疑惑。老板娘磕了颗瓜子，接着说，“这孩子命不好——爹是个瘸子，三十多岁还讨不到媳妇儿，着急得很，干脆攒点钱，去外面买了个女学生回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被糟蹋后生了个女儿，趁着瘸子高兴，放松警惕，就连夜收拾行李跑路了。”

　　何宗泽有些诧异：“买的老婆？”

　　老板娘奇怪地笑了声：“几十年前的事了，当时这里光棍多。”

　　何宗泽不说话了。

　　老板娘以为他不信，眉头一皱，补充说：“当时瘸子还请我们去喝过喜酒呢。”她低头把瓜子壳吐到地上，“这姑娘命苦，自打她上学以后，家里花费多了，瘸子没闲钱买酒喝，一不开心就对着孩子撒气，打的那叫一个狠啊，我就住她家斜对门，好几次半夜被那孩子的求饶声吵醒。”

　　何宗泽平生最讨厌一个人没有足够的能力却同情心泛滥，他这大半辈子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有温室里的花朵，有生活在悬崖上的一株孤草，有家财万贯风光无限的，也有顺着逆境拼命攀登的，而莉三，就是他最看不起的那种——明知生活在谷底还任凭自己坠落。

　　身后那帮人还在争吵，何宗泽耳充不闻，转身进了快餐店，偷钱本就是不应该的事，他没有资格去帮她解决。菜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了，主厨的是老板娘的丈夫，一个谢顶严重的中年男人，菜有些辣，何宗泽吃的双耳通红，连灌了四五杯水，才是把肠胃里的火给浇灭，外面的吵闹声已经终止，透过店门，何宗泽瞧见昏暗的天色已经悄悄织到了那边山头。

　　何宗泽吃饱喝足，放下碗筷离开饭馆，原先聚在那儿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闹事的小贩也收了摊，街灯昏暗，墙角处有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何宗泽驻足，盯着那道身影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走过去。

　　“同学。”

　　何宗泽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没事吧。”

　　听见动静，影子微微动了下，头发糊在脸上，看不清表情，不过何宗泽有种错觉，他总觉得头发底下那双眼睛正直勾勾瞪着自己。

　　“你谁？”

　　简简单单两个字里充斥着警惕。

　　“我是你的语文老师。”

　　话音刚落，何宗泽就后悔了，这句话太直接，太潦草，就好像挨完打家长语重心长跟你说我们是为了你好一样，没有依据，太难让人相信，何宗泽顿了顿，又连忙补充了句：“你认识王梦坤老师吗，她以前教过你们班，我是市里来的，来代替你们李老师教语文。”

　　她没有抬头看他，而是慢条斯理地用手剥开挡在面前的头发，那张独特的脸蛋再次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何宗泽眼底，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她没有剪刘海，没有留碎发修饰脸型，她是大方的，随意的，就好比她鼻子旁那几颗淡黄色的雀斑，多么生机勃勃，年轻的象征，要是换做常人，估计早就用粉底遮瑕将它们藏匿起来。

　　她说：“我饿了，老师有钱吗？”

　　说完她忽然掀起自己的校服，将干瘪的肚皮露了出来，在路灯的照射下，那白坦坦的腰腹简直发着光，何宗泽心里一惊，慌忙把脑袋撇到侧边，空白的脑袋却不自觉将画面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白花花的藕，细细嫩嫩，何宗泽觉得自己耳朵在发烧。

　　“有钱，你想吃什么？”

　　何宗泽听见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卡出来，干涩而生硬。

　　“你跟我走就行，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莉三松开手，上衣哗地声降了下来，她依旧没有正眼看他，只是起身拍了拍黏在裤子上的灰尘，默默走到何宗泽身侧，用小拇指轻轻勾住他的大拇指，肌肤与肌肤摩擦，带着丝暧昧的气息。这下何宗泽脑袋又短路了，他慌忙甩开手，往后退了步，像是触电般。

　　莉三回头，终于正眼看了何宗泽一下，可能是光线的原因，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进去一块砖头，荡起层层涟漪。“怎么呢？”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四处飘散地蒲公英花瓣，带着颠沛流离地沙哑，落进何宗泽耳朵里，没有温度，没有感情，转瞬即逝。何宗泽摇了摇头，“认真走路。”他的一字一句中有种教师特有的批评口吻，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将莉三甩在身后。

　　身后的人儿小跑着追赶上来，何宗泽有所察觉，但不准备回头，他有些慌张——这种慌张是他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里都未曾遇见过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随便掀起自己衣物，将肌肤展示给一个陌生男人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用小拇指来缠住自己的大拇指，何宗泽忽然觉得，他在她身上察觉不到学校的气息，反倒更像发廊，杂乱的小旅馆，混杂在商业街里的足浴店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