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云，望你》枫叶未緑

9、第九章

　　半夏说完去膳房看看后，墨阳也附和着，于是两人一块儿拽着其余四人去了膳房，打好了饭菜，各自回房吃饭。
　　上午刚刚下过一场雨，正午时分雨停了，天微微放晴。不过这六月的天实在变幻莫测，正午时分还看到了从云层中射出来的几缕阳光，现在天上却已经是乌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由于下午还会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前来，陆枫需要接待安置一番，于是下午的功课都取消了。吃过饭的半夏把沈柒若拽了出来，站在山门前的桃树下，看着从山下上来的身穿各色仙服的各派弟子，半夏凝神看着，叹道：“仙门百家的仙服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毫无特点！”
　　沈柒若持剑抱臂靠在桃树干上，望了半夏一眼，嘲道：“你的眼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中看不中用！”
　　其实她俩这么说不是毫无原因的。沈柒若在上一次仙剑大会后认识了半夏，向半夏“讨教”了一番后，半夏落败。那时年仅十一岁的半夏才入门一年，还没有炼得这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落败后皱着眉头，气呼呼地瞪着沈柒若，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竟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就要夺眶而出。半夏当时的那副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愤怒，而是既委屈又可爱。沈柒若一直盯着半夏的眼睛，许久，才把目光移开，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慌乱地抬起手臂，用袖子在半夏的脸上擦了擦，毫无诚意地说了声“对不起”，半夏才没真的哭出来。
　　半夏和沈柒若“熟识”后，沈柒若一直没忘第一次见半夏差点把她弄哭的情景，就因为半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柒若，才使得沈柒若手足无措，跟半夏说了声“对不起”。此后半夏与沈柒若见面闲聊时，半夏经常嫌弃仙门百家的服饰毫无特点。对于自己门中的衣服尤其嫌弃，因为从衣服到靴子全都是白色的，而且门中尽数为女弟子，皮肤又格外白皙，半夏经常说若不是还有黑发黑瞳，搞得就跟鬼一样。
　　半夏不光嫌弃自己门派的仙服不好看，还说其他的门派的仙服完全就是在归一门仙服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我们门中弟子外披白色轻纱，其他的那些就是披了件别的颜色的轻纱罢了。”沈柒若每次听她说完这些话，都会随口说道：“你眼瞎啊？！切！中看不中用！”于是后来就有了半夏嫌弃，沈柒若嘲笑的对话了。
　　半夏听沈柒若骂完后，睁大了眼睛，对沈柒若道：“那这些门派的服饰有什么特点啊？！”
　　“不知道！”沈柒若看也没看半夏一眼，就脱口道。
　　“啊？！你不想说也不用骗我啊！你直接说不想跟我说话不就行了，反正我也不会怪你。”半夏惊道。
　　“呵，我要是不想跟你说话我还用得着说‘不知道’吗？我只记得各家的仙服颜色，不知道特点。”沈柒若一脸不屑道。
　　“哦，那也行，你就说说剩下的那几家都是什么颜色的。”半夏道。
　　仙门百家是形容修仙的门派众多，并不是特指一百或上百家门派。通常人们说到的“仙门百家”只是指的这其中的十二家，门内弟子较多声望较高的十二家，也是参与仙剑大会的十二家。
　　“今天上午在松竹斋说过了，暗羽门，墨宫，玄天门，凌霄阁这四个门派服饰为黑色，你们归一门是白色，三霄门是紫色，还剩下六个。琼音楼，水蓝色。绯舞阁，绯红……”
　　“等等！琼音楼？！听名字应该是修音律的吧？！不对，不可能一大群男子静下心来修音律，修剑术的？！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沈柒若正认真说着，半夏突然把她打断，自言自语了一阵，沈柒若终于听不下去了，怒道：“琼音楼就是修音律的！弟子尽为女子！皆为琴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哦！你把那些门派修的主要功法和弟子性别也说上吧！”半夏坦诚道。
　　“琼音楼，修音律，女子，水蓝色。绯舞阁，修舞技，女子，绯红色。无心阁，修剑术，男子，白衣黑纱。望月门，修剑术，男女弟子皆有，月白色。华羽殿，修剑术，男子，金色。丹霞门，修刀法，男子，青色。”
　　听完后，半夏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些门派没有效仿我们门派的仙服啊！是我误会了！”
　　“呵，说你眼瞎你还不服气，之前就以为你记不住别的门派仙服的颜色样式，今天上午才知道原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家门派的仙服特点！现在记住了没？！”沈柒若道。
　　“没有。”半夏认真地说完，还摇了摇头。
　　沈柒若闻言，怒道：“那你还问这些干什么？！”
　　半夏认真回答道：“因为没想好和你闲聊什么。”
　　沈柒若无语片刻，脸上神色复杂，抬起手用手指了指半夏，可能是被气的，沈柒若的手都在颤抖，最后，还是握成了拳，放下了。
　　半夏早已经转头看从山下来的弟子了。忽然半夏问道：“沈柒若！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什么？！”沈柒若不耐烦道。
　　“为什么我们站在这里，这些弟子没有过来跟我们打招呼的？！难道？他们看不见我们？！”半夏惊疑道。
　　“呵呵，应该是他们知道你是半夏，不想跟你扯上关系吧！？”沈柒若嘲笑道。
　　半夏闻言，似乎思考了一阵，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个可能啊……”
　　沈柒若嘲笑了半夏一句，本以为会等来半夏的叫骂声，可是半夏却赞同了沈柒若的说法，沈柒若看了一眼半夏，神色复杂，拉起半夏的手腕就要走，一边走一边道：“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要跟我们打招呼？！既然是成群结队来的，就用不着结识朋友。”
　　“哦。”半夏低声道。
　　“？”
　　沈柒若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半夏，眼里满是嫌弃。因为沈柒若听了半夏的那句赞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说了两句话好让半夏放宽心，不用在意自己说的话。本来也没想让半夏做出什么反应或者回答什么话，半夏却应了，才使得沈柒若用嫌弃的目光望着半夏。
　　其他门派的弟子进了归一门山门后，一路上都会有一个归一门弟子带领着一个门派的弟子来到松竹斋。陆枫就肃立在松竹斋门外。其他门派的弟子来到松竹斋门前，都纷纷作揖道：“陆先生好。”然后陆枫就会让门内弟子带着他们前往住处安顿。
　　其实陆枫虽是归一门的教书先生，但却比谁都像是掌门人。因为掌门人云常山常年闭关，三仙整天不见踪影，门中有什么事几乎全靠陆枫来打理。仙门百家中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常山归一门可以不识常山真君，可以不识常山三仙，不能不识先生陆枫。归一门内有千余弟子，现下除了楚璃璎与半夏是云常山的徒弟，其余弟子皆为三仙座下弟子，陆枫没有徒弟，可是归一门的所有弟子都是他教过的。
　　云常山虽会在云游时收得爱徒，但是归来后也只会教徒弟三个月，随后又会闭关修炼，其余的功课除了自己悟通，也就是靠陆枫教了。三仙他们收了徒弟后，会手把手地教导徒弟功法招式，直到徒弟的修炼境界突破一层，才会松懈下来。这个松懈指的是三仙的松懈。他们之后会以半个月为周期的教导徒弟，既是教导功法，也是检验成果，其余的功课也是自己悟通和陆枫教导这两种修炼方法了。
　　待到其余八个门派的弟子都到了归一门后，陆枫将楚璃璎，半夏，白芷等十个归一门弟子和其他十一个门派的弟子召集到松竹斋，他站在讲台上又重复了一遍今天上午的话，最后严肃认真道：“明日巳时你们便启程前往清仪山望云洞赴宴。”
　　突然，人群中一个声音问道：“就这些人吗？！”众人纷纷望去，发现说这话的人正是墨阳，墨阳看了一眼盯着他的人，脸上皆是神情微妙，又继续道：“我是说，我们墨宫没有要来的弟子了吗？！”
　　原来是因为各个门派都派来了十余名弟子，归一门也选出了十名弟子，而墨宫的这三名弟子从早上开始就在归一门内了，到现在也还是只有三名墨宫弟子，不曾见墨宫再派弟子前来，所以墨阳才疑惑的。
　　“你们掌门传信来说，你们三人是墨宫弟子中的佼佼者，就令你们三人前去赴宴。”陆枫回答道。随即示意众弟子散了。
　　各家弟子一散，顿时人声鼎沸。其中有一个三霄门的弟子低声道：“就他们墨宫派出的弟子是佼佼者啊？！谁家不是啊？！我看他们墨宫的弟子都是贪生怕死！”随即另一个三霄门的弟子应道：“就是！就他们墨宫弟子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那两名弟子虽是低声抱怨，但由于人多密集，也很快就被旁边的人传开了：“啊？！不会吧？！此次赴宴会有危险吗？！”“不就是去做个客吃顿饭吗？！有什么危险？！”“不是，要真是简简单单地吃顿饭，与魔族交好，那为什么掌门人不亲自去啊？！不会真的有危险吧？！”“你们有谁知道那个新魔王的吗？厉不厉害啊？！”“……”
　　顿时，整个松竹斋内炸开了锅。而墨阳听陆枫说了墨宫不会再派人来的消息后似乎很失落，一直低头不语。半夏听了后，咬牙切齿，低声道：“他妈的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成心找事的吧？！贪生怕死？！说这话的人不更贪生怕死吗？！墨宫弟子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但是人命这种东西是这么算的吗？！还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情况呢，你们都在这儿乱想一通，我看你们应该不是被妖魔鬼怪打死的，也不是修炼时暴毙身亡的，都他妈的被自己吓死的！师姐，沈柒若，你们都别拦我，我要打他们一顿！”
　　“我们本来就没拦你，也没想拦你！去吧！”半夏左边的沈柒若说着，最后把半夏往前推了一把。
　　半夏又退了回去，转头望向沈柒若道：“我不让你们拦你们就真的不拦了？！好歹做个样子嘛！”
　　“这种事还有做样子这一说？！”沈柒若嘲笑道。
　　“可是我们门中有规矩，同辈人议事若不主动询问不可插嘴。”半夏道。
　　“呵呵，你什么时候守过规矩？！”沈柒若挑了挑眉，翻了个白眼道。
　　“好吧，他们有剑，我打不过他们，而且陆枫还在后面，我怕他当场就先结果了我。”半夏无奈道。
　　半夏说完，沈柒若，半夏和她们旁边的归一门，暗羽门弟子转头望向陆枫。只见他仍然肃立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议论纷纷的弟子，微微皱眉，神情中带着六分严肃，三分怒意。
　　“门户位异，不可同日而言。”突然，吵闹的人声中穿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众人纷纷转头寻声音来源，半夏闻言一愣，立即转头望向她右边的楚璃璎，脸上满是惊讶。她惊，众人更惊。传闻中的楚璃璎待人接物冷若冰霜，除了在云游各地时遇怪事主动解决还能感觉到一点人情味儿，平时她从不会主动参与到别人讨论的话题中，除非主动询问，而且有时就算旁人问了，她也不一定会答。现在楚璃璎竟然主动发表看法了，众人不免一惊。
　　惊的同时，还有尴尬。楚璃璎这一句的意思不就是说墨宫功法实力比大部分门派强，因此教出来的弟子也比大部分门派强，不可仅仅以人数比较实力吗？
　　可能要是别人或者是半夏说了这句话，众人肯定会反驳或者嘲笑，但因为是楚璃璎说的，众人顿时哑口无言，三五成群，匆匆出了松竹斋。待到人群散尽，那边的墨阳抬起头来，盯着楚璃璎，许久，笑了出来。楚璃璎只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松竹斋。半夏拉着沈柒若跟在楚璃璎身后，也出了松竹斋。半夏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陆枫，谁知，这一看，登时把半夏吓得毛骨悚然：讲台上的陆枫正望着门口微笑，半夏的一个转头正好对上了陆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