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云，望你》枫叶未緑

8、第八章

　　半夏走到山门前时，雨就已经停了。她进了归一门后，直奔膳房走去。路过松竹斋的时候，半夏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半夏见松竹斋大门半开，本想上前窥望，谁知刚踏了两级石阶，就听得门内人声嘈杂，其中似乎还有男子的声音。半夏踏上石阶，走到门前，正准备趴在门上查看动静，就忽听一清亮的女声道：“半夏你给我死进来。”
　　半夏闻言，脸色大变，推门而入，转头一看，便见到了持剑抱臂，站在门后靠墙而立的一个黑衣女子，正是沈柒若。半夏见到她，便质问道：“沈柒若怎么又是你？！”沈柒若还未答话，半夏微觉气氛不对，转头望去，发现身穿各色仙服的弟子都在朝半夏这边瞅，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半夏。良久，那些目光才从半夏身上移开，继续和其他人谈论。
　　半夏转过头，小声问沈柒若：“怎么这么多人？！仙剑大会提前了吗？！”
　　“对于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我想说不是我想来的，是师尊命令我们来的。”沈柒若冷声对半夏说着，停顿片刻，继续道：“若真是仙剑大会提前了，你觉得就只有这些人吗？！”
　　“这倒也是。不过为什么这么多门派的弟子都来了呢？！”半夏问道。
　　“你瞎啊你？！这里一共就才四个门派的弟子！除了你们门派的弟子，再除去墨宫弟子，其他两个门派都才来了十余人，哪来的‘这么多门派的弟子’这一说？！”沈柒若对半夏吼道。
　　“你吼什么吼！这不是因为今早我看墨宫弟子和你们暗羽门弟子的服饰相同嘛！以为其他门派和我们门中的服饰也一样，才以为这些白衣人都是其他门派的。”半夏一本正经地答道。
　　沈柒若闻言，登时瞪大了眼睛，问道：“服饰一样？！呵，就算你眼瞎，那你也能瞎到自己的同门都认不出来了吗？！”
　　半夏也瞪大了眼睛，刚要开口骂回去，沈柒若便继续问道：“各个门派的服饰都是不同的，十年前的仙剑大会你没注意吗？！”
　　半夏思考了一阵，摇头道：“忘了。”
　　沈柒若无奈，又继续问道：“那你们归一门的服饰有什么特点你也不知道？！”
　　半夏继续摇头，摇了一半，突然大喜道：“白色！”
　　沈柒若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归一门弟子的衣服尽为白色，尽数外穿白色广袖外衣，外披白色轻纱。但是衣下摆用银色细线绣有暗纹，为山，云，烟三种。外衣袖口处也有，但只有一种云纹。”
　　“我们暗羽门弟子，墨宫弟子，玄天门弟子，凌霄阁弟子衣服尽为黑色，但是玄天门与凌霄阁同你们归一门一样，穿黑色广袖外衣。暗羽门和墨宫一样，窄袖，腰间一根黑色腰带系住。袖口下摆的暗纹是以深蓝色细线绣上的。暗羽门为羽纹，墨宫为符咒纹，玄天门为云纹，凌霄阁无纹。”
　　“哦。那这些紫衣男子呢？他们是那个门派的？”半夏认真听完后问道。因为现在的松竹斋内，除了白衣的归一门女弟子，黑衣的暗羽门女弟子，黑衣的三个墨宫男弟子，还有数十个紫衣男子零散地在屋中的各个地方站着。
　　“嘁！三霄门的。”沈柒若不屑道。
　　“三霄门？哦。”半夏皱了皱眉，问道：“是赤霄，明霄，紫霄这三霄合并的门派吧？！”
　　“嗯？你怎么知道这个？”沈柒若不解道。
　　“哈哈，这三霄因为门内弟子极少，但又有根基在那儿，所以就合为一家充数了。这个事我还不知道我能叫半夏嘛！”半夏笑道。
　　沈柒若“呵呵”了两声。半夏笑完后，问道：“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沈柒若闻言，朝半夏望去，对上了半夏的目光。良久，两人才想起半夏刚进门时问的“怎么这么多人”的问题，她们俩竟然就这样从这个问题转移到了衣服的问题！
　　反应过来的两人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松竹斋的门开了，众人纷纷闭嘴，朝门口望去。只见两个白衣人一前一后进来了，房中弟子见状纷纷站好，站成两列，分别站在主道的两侧。那两人正是陆枫和楚璃璎，陆枫径直走到了讲台上，楚璃璎则在陆枫迈上讲台之前站在了队列的前面。
　　松竹斋是归一门里最大的一座屋子，集会议事的正堂也没有松竹斋大。因此若是其他门派有掌门和弟子到访时，首选正堂会客，如若来者众多也会命弟子将松竹斋内的书案蒲团收拾一番，只留几个安置在主道两旁，以此会客。不知是不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来得急得原因，现在的松竹斋内只把主道附近的书案和蒲团收了。
　　陆枫上了讲台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列弟子。良久，才沉重道：“方才我与三仙商议了一番，又去询问了尚在闭关的常山真君。这次魔族新魔王继位，邀请我仙门百家做客之事，虽有疑点和危险，但尔等既为各家门派中的佼佼者，定当为我仙门，为天下苍生着想。此次定当前去赴约！”
　　台下弟子闻言，神色复杂，纷纷低声议论，半夏不解，刚要问前面的沈柒若，台上的陆枫就瞪了她一眼，半夏连忙打住。陆枫示意安静，又继续道：“下午应当还会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前来，你们今晚就都住在常山吧，待会儿让弟子带你们寻找住所。”
　　常山不仅仅是一座山，而是连绵的群山。归一门就建在了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常山群山之中有山谷，山涧，还有大片房屋。仙剑大会是各家弟子的大会，不仅门中掌门，先生等需要参加，而且每位弟子都要参加。因人数众多，归一门内又尽为女子，所以常山的其他山峰上建造了大片房屋，供弟子与各位掌门居住。想来陆枫说的住所必定是其他山峰上的房屋了。
　　陆枫说完后示意散了，半夏这才拍拍沈柒若的肩膀，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道：“新魔王继位邀请我们去做客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楚璃璎和墨宫的三个弟子也聚了过来，沈柒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楚璃璎，道：“让她说吧。”
　　“别呀！你们不说我来说啊！”墨阳瞪大了眼睛道。
　　半夏转头看了眼墨阳，道：“关你屁事！一边儿去！”
　　“你叫半夏是吗？”墨阳笑着问道。
　　“嗯。”
　　“半夏，我跟你说啊，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们三个和陆先生，还有三仙正谈论着你们门中招收男弟子的事情，然后就有一个弟子拿来了一封信，竟然是魔族传来的。上面说新的魔王就要继位，有意与人族交好，特地邀请仙门百家明日前往清仪山望云洞做客。然后三仙与陆先生猜想这封信应当各门派都收到了，于是我们三个就来松竹斋等候，他们四个去找常山真君商议了。然后暗羽门和三霄门的人就相继来了。”墨阳问过半夏后竟然就自顾自的说起来了，半夏起先还白了他一眼，不过随即就认真的听着了。听墨阳说完，半夏惊道：“明日？！这么快？！清仪山望云洞？！那不就是常山西南方的那座吗？！”
　　“正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楚璃璎道。
　　“魔族就住在那儿吗？我怎么没听说呢？！”半夏疑惑道。
　　“只是邀我们前去做客而已，不一定就是他们的居所。”楚璃璎冷冷地道。
　　“那师姐你说，继位这种事不应该是很重要的吗？为什么就在一个破山洞里举行？”半夏之前两个问题还是随口一问的，谁要回答谁回答。现在竟是直接问楚璃璎了，不免让旁边的沈柒若和墨阳微觉尴尬，不过比起另外两个墨宫弟子这也算不了什么了。
　　楚璃璎还未回答，身后便有个声音叫住了她。众人纷纷回头去看，竟是陆枫。他继续道：“璃璎，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楚璃璎转身走了过去，颔首道：“陆先生有何要问？”
　　“璃璎，你在后山可有向商先生指教一番？”陆枫问道。
　　“陆先生，我能否先问您一个问题？”楚璃璎问道。
　　陆枫一问不成反被问，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答道：“好。”
　　“‘后山竹林禁地，弟子不准踏入’，在我入门之时便有这规矩了。为何半夏破了这规矩后并无大碍，还遇得一高人，陆先生还知这高人姓商呢？其实从我和墨宫弟子墨阳相斗后竹林尽塌，可是林中那座看起来年久失修，破旧不堪的小木屋仍完好无损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后山竹林之所以为禁地，是否禁的不是竹林，而是竹林中的人呢？陆先生你可否为我解答这个问题？”楚璃璎问道。
　　“……”陆枫并未立即答话。良久，陆枫笑道：“璃璎啊，你真是……太聪颖了！都有点……不讨人喜欢了！”陆枫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却令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
　　“我这个性子，岂非是向来都不讨人喜欢？！”楚璃璎面不改色，反问道。楚璃璎继续道：“陆先生虽然不能为我解答这个问题，但是我可以回答陆先生你的问题。我还未见过商先生，没有指教一说。陆先生，告辞。”楚璃璎说着便转了身欲行。
　　“璃璎啊！我未直接回答岂非已经是解答了你的问题？”陆枫在后面道。
　　“陆先生教了我十六年，竟然也没有与我相处十一年的半夏了解我！我问了，想要的答案就是全部。”楚璃璎头也不回地道。说完就朝半夏几人那边走去。
　　陆枫也没有叫住楚璃璎，只是在她身后喊道：“璃璎啊！商先生不是坏人！”
　　半夏这几人在楚璃璎被陆枫叫走后就没再说话了，都不约而同的盯着陆枫和楚璃璎。现在听陆枫喊，他们五人更是面面相觑，凝眉不解。半夏见楚璃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喜道：“师姐你怎么看？”
　　“什么？”楚璃璎虽是疑惑，但是脸上表情毫无波澜，语气也不曾改变。
　　“‘那师姐你说，继位这种事不应该是很重要的吗？为什么就在一个破山洞里举行？’的这个问题。”沈柒若在一旁抱臂而立，挑着眉道。
　　“哇！太厉害了！竟然把半夏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墨阳突然惊叹道。
　　“厉害？！这就叫厉害？！你要是没记住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沈柒若依然挑着眉，不屑道。
　　“哈哈哈！怎么会有傻成这样的人！？”半夏嘲笑道。
　　“师兄，都说了让你少说话非不听。”“师兄你本来也还是有存在感的，只不过低了点而已。但是你一说话能不能先动动脑子，非要用被嘲笑这种方式让存在感飙升吗？！”墨阳旁边的两个墨宫弟子也看不下去了，也都接连来嘲笑墨阳了。
　　“继位固然重要，但是信中只说邀请仙门百家做客，并未提到礼数问题，应当只是随便寻了个地方请我们一坐，与魔族居所和继位都无关，只是以继位为契机想与人族交好罢了。”其他几人正嫌弃的嫌弃，嘲笑的嘲笑，楚璃璎突然开口答了问题，众人皆停下来认真听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当新魔王就在这么个破山洞就开启他的统领时代了呢！”半夏仿佛恍然大悟，笑着继续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膳房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