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序卦传》clover怡

14、颐·大过

　　【物畜然后可养，故受之以颐；颐者，养也。
　　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

　　宁王正斜倚在红木长椅上，左右侍女服侍，殿下一唯唯诺诺的白发大臣垂手而立。
　　几案上是一本名册，里面记录了上上下下十几个名字，为首的赫然便是：
　　【吏部尚书
　　护国大将军】
　　这两个威名赫赫的头衔和名字。
　　这是一本黑名册，记在上头的名字皆是宁王万般讨好却不得接近的顽固太子派。
　　三年来，他处心积虑，到处收买人心、拉朋结党，朝廷上至中央、下至边关全都布满了他的人。
　　那手段不过是两招，一为贿赂，二为威胁。
　　因此在宁王被正式册封为太子之时，举国轰动，官员们纷纷上书报西边见凤凰东边现彩云禾生双穗地出甘泉，诸如此类各种祥瑞，以表祝贺。
　　看着是众望所归，内里藏着多少猫腻却是你知我知大家知，唯有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不知罢了。
　　而今这份名册上的人，全都是软硬皆施也不能收入麾下的官员。
　　他们倒也不是明里反对说些什么，但对宁王的态度就一个词——冷淡。
　　见面只淡淡行礼，连一个谄媚的笑容都不会给，更别说什么阿谀奉承、迎你所好了。
　　这一点让宁王十分之不爽，把他们全都视为了眼中钉，时时感觉这些人明天就会造他的反，把他从这个还未坐踏实的太子位上赶下去。
　　于是他凑齐了自己的智囊团，商量着要把这些人给一一除掉。

　　然而，在他谋划实施的过程当中，却发现一件怪事儿。
　　每每他想要搞掉某个人之前，一定会来个什么突发事件把他的人给先搞掉。
　　这便如两人对弈，己方在脑中构思了一套天衣无缝的策略，但对方却常常不按常理出牌。
　　想要用车时，对方的炮横里冒出来把自己的老车给吃了。
　　想要报这一箭之仇时，却发现斜对面儿对方的相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炮。
　　过了河的马眼瞧着几步之后便能将军，对方却是小兵跨一步堵住了自己的马眼。
　　眼睁睁看着一出好棋一点点失去优势，正反颠倒，不知不觉之时，自己的棋子所剩无几，两个老士寸步难移，一匹老马孤立无援，真可谓是残兵败将、不堪一击。
　　更让人窝火的是，对方这棋走得神出鬼没，毫无章法可循。
　　几乎每一次都被打个猝不及防，追悔却已莫及。
　　而比起这诡异的棋招，有一个更大的恐惧在一步步朝宁王靠近。
　　下棋的人是谁？
　　现如今他已经被立为太子，还会有谁挡他的路？
　　宁王沉思良久，脑中忽然冒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几乎是他半辈子的阴影，在他成为太子的那一刻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阴影，此时却又阴魂不散地浮现出来。

　　宁王看着殿下那个唯唯诺诺的老臣，问道：“萨国使臣何时来朝觐见？”
　　老臣答：“已于昨日归国。”
　　宁王：“大亲之日可定？”
　　老臣：“来年春天。”
　　宁王咧嘴一笑，计从心来。
　　既然太子位坐不安稳，那便换一张更大的椅子，岂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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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台贪污案。
　　案件起因：浙东有一处风花雪月之地，名曰清水台，为浙东官员品酒赏花之所。该年该地洪水泛滥，几千亩田被淹，百姓无所生计，饿死街头的不在少数，更是蔓延开了瘟疫。朝廷的赈灾款却实在少得可怜。御史台告发当地官员的贪污腐败，近九成的赈灾款都入了他们的私囊。皇上勒令彻查此案。
　　人事调动：
　　工部尚书（宁王党）被革职，贬为平民。其位由原工部主事担任。
　　浙东总督、各知府知县全都被判流放，由宰辅推荐合适人选担任。

　　秦楼诗案。
　　案件起因：某言官告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在秦楼饮酒作诗，却作了一首反诗。称该诗中藏有“革”“王”二字，有造反之意。皇上闻言大怒，立即缉拿此人着刑部兼大理寺共同审查，并令礼部尚书停职在家等候判决。
　　审查经过：被告人只道冤枉，刑部对其严刑拷打，至被告人屈打成招。眼看着一切顺风顺水，礼部尚书已经交代后事做好了受刑的准备时，却峰回路转一封书信秘密递至圣驾前。该信中巧妙解释了此诗非但无造反之心，更有夸赞陛下威武、治国有方之意。言辞凿凿，有理有据，落款那名字更是惊了皇上，那正是当代第一诗圣的亲笔签名啊！一封信，大逆转。
　　人事调动：
　　刑部尚书（宁王党）被革职下狱，几日后死于狱中。其位由吏部尚书的门生接任。
　　御史台副都御使（宁王党）监督失职，连降两级，派往南方。
　　举报的言官（宁王党）自行递交了辞职信，获批，归乡。

　　小皇子溺水案。
　　案件起因：某日，皇上最小的儿子与宰辅的小儿子一起在御花园里玩耍，不慎失足掉进湖里，溺水而亡。大理寺调查结果称两个小娃娃玩闹时，宰辅的小儿子失手把小皇子推入水中，见小皇子溺水，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小皇子溺死，并无求救。
　　审查经过：案件之奇，在于宰辅的小儿子称那日并未与小皇子在湖边玩耍，小皇子掉入水中那时，他已出宫回府。但太监却一口咬定，亲眼见到宰辅的小儿子把小皇子推入水中。两相对峙，难辨真假。案件进入扑朔迷离之际，大理寺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奇人，提出要还原犯案现场。那人却也神奇，让两人各自还原了一遍案发当日的情形，便道已知晓真相。他让两人脱下靴子，查看鞋底。太监的鞋底青青绿绿，宰辅儿子的鞋底却是斑斑黄土。缘是小皇子落水那湖边长满了水草，着色到鞋底便成了青青绿绿，未近水边的宰辅儿子自然只有黄土了。大理寺即刻搜查当日在场所有人穿的靴子，太监却熬不住承认了罪行，却也只称为其一人所为，动机很不明朗。
　　人事调动：
　　犯事太监（宁王党）被处死刑，即日执行。
　　掌印太监（宁王党）因监督不周，隔去现有职务，听候发落。

　　何陋屋中，点心与太子隔着棋盘对面而坐，双方各执黑子与白子正在对弈。
　　忽然门被冲开，飒爽英姿的小丫头走进屋中，神色凝重，道：“狗急跳墙了。”
　　点心与太子一起抬头看向她，两人脸上全没有惊慌之色，反是悠悠笑道：“终于忍不住了。”
　　小丫头拧眉嗔道：“你俩可有闲情雅致！”
　　太子与点心对视一笑，道：“还嫌他慢呢。”
　　小丫头露出惊讶之色：“你们早知道？这两日我哥总是在和好几个异邦人混在一起，他们是想干什么？”
　　点心成竹在胸：“不管干什么，等着他们的只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