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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考完最后一门,永恩拖着仍隐隐生痛的脚在校园乱走,接下来是寒假,想必再不能如现在般日日回来,多少有点舍不得。百无聊赖,晃去音乐室,坐钢琴前面乱弹一通,除了不舍,还有郁闷懊恼,唉,考试不太好,永恩担心高数会挂,想到品学兼优的乔景慧,再想到努力K书勤勉向学的唐意彼,继而想想不知所云的自己,她真的很够格抑郁了。

      “这首曲子蛮好听。”说话的是阿光,丫走路永远轻捷若豹,神出鬼没,拎着他的小提琴,头发上带着点淡淡雨雾,神清骨冷,站永恩身后。

      永恩错愕紧张,虽说常常见面,但总是一群人在一起,他们不常有机会单独相处,口吃中,“这曲子?哦,我,我,我,不知道。”

      阿光重复,“不知道?”眉头微锁,那种你搞什么鬼的表情,“不是你弹的吗?”

      永恩窘,“随手,乱弹。呃,外面下雨吗?刚才还好好的。”

      “雨加雪,今天大降温你也不知道?晚上大雪。”阿光脱掉大衣围巾放好,总算有意识,季小姐今儿个耍颓废,稍欠欠身,觑着永恩神色,“心情不好?”

      永恩想说,打从遇到你开始,心情再没百分百好过,找理由掩饰,“考砸了。”站起来,避过阿光的注意,面对这块冰最自由的方式就是注视着他的背影,正面不行。

      谢韶光瞅永恩一瘸一瘸,“怎么,你要走了?”

      “是啊,趁还没下雪赶紧走,我没带伞。哎哟……”永恩脚底绊一下。

      阿光麻利地将永恩捞住,“小心。”

      “谢谢。”永恩立定,随即意识到,她靠在光大人臂弯里,他一手揽住她肩,一手扶着她胳膊,很安全,很有力,也很……他气息干净,清爽,象早晨的青草地。除第一次见面时不小心对个嘴,他们从没挨这么近过。热,烘烘地从永恩脖子往脸颊泛滥。听阿光说,“怎么总毛毛躁躁的,脚伤了也不小心点儿。来,先坐下。”也从没被他如此关心照顾过,永恩贪心了,毫无抗拒,乖乖坐下,心底里期望,最好这辰光无限延长。又听光道,“外面天气那么糟,一个人怎么行?”永恩感动死了,他是在紧张她,打算送她回家吗?非也,光少问,“让谁来接你?藤木君?阿琛?还是你dad?”他淡定温文,征询状。奈何永恩因为现实与梦想的落差,又傻住了。

      谢韶光指尖在永恩额角弹一记,“你这随时随地开小差的毛病要改改。”力道不不轻不重,足够令永恩回魂,她明显精神委顿,“我爸去香港,明天回来,我找我妈。”

      “找aunt?那还是不要。”想是光大人不忍这冷天拔地雨雪交加之际给依云女士添麻烦,自作主张,电话:“琛?有没有时间送永恩回家……嗯……对啊……哦……不是,碰巧……嗯……嗯……我?和我爸约好去见一个世交……对,差不多再过一个钟头……啧,当然不是,你少逗点行不……嗯,好,等你,要快……”收线,对永恩,“阿琛马上过来,我陪你等他。”

      永恩自忖,他就这么挥洒自如,把她给打发了。只能点点头,“谢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阿琛的,现在出去,打的也很方便。”

      光在永恩旁边坐,“没关系,阿琛乐意的。”他嘴角浅笑,意味深长,内里乾坤,“照顾你阿琛不会觉得麻烦。”

      这话听着咋恁别扭呢?永恩,“什么意思?”

      阿光直白,“你俩还挺投契,应该有发展机会。”

      “发展机会?哪种?”

      “自然情投意合,会开花结果,天长地久那种。”

      永恩惊愕,瞪大眼睛,“哎,你,你这整天都琢磨啥呢?不是一直觉得我对阿文别有用心吗?咋忽然又扯上阿琛?”永恩重重地,“你改名叫红娘了?给人瞎配对玩儿是你的特殊爱好?”

      永恩的揶揄讥讽阿光浑不在意,舒舒服服靠椅子里,双腿修长,往桌上一架,“听说,前几天,因为你脚伤,阿文背你上楼?”

      永恩条件反射,立刻想到顶楼,阿彼去找阿光说心事,飞快,“阿彼告诉你的?”

      阿光略偏头,“谁告诉我的要紧吗?”

      其实,还真说不上要紧不要紧,永恩气结的是,这个人到底要怎样?说是陪她等阿琛来接,事实上趁这功夫私下问审于她帮阿彼找答案。总是这样,她脑子里刚有几分遐思绮念,他必定拎来一大桶冰水泼她,生怕她冷不醒伤不透似的。如此寻思起,语气也变得硬邦邦,“这个问题,你为阿文来问我?还是为阿彼来问我?”

      “嗯?你生气了?这样也会冒犯到你?”谢韶光正视永恩,不躲不闪,目光一片澄澈清明,“是阿彼问还是阿文问,有分别吗?”

      永恩在这样的目光下瞬间清醒,不,阿光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对阿彼的感情,一直一直,在他看来,关心阿文和阿彼是没分别的,事实上,他不会对着阿文的相片温柔发笑,也不会疼惜与阿彼吵架的阿文。既然他不知道,她又有必要弄的那么清楚,清楚到会令他发现他的真实心意?所以……

      所以谢韶光长睫忽闪,无辜纯粹,给永恩解释,“阿文和阿彼是一体的,你的立场和定位对他们同样重要,难道同样的问题,阿文来问或者阿彼来问,你能给出两个答案?”

      永恩感觉自己这一刻象是精分了,身体劈开为两半,一半感慨自己到底掉进了怎样奇怪的感情漩涡,所有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一半却是理智,戒备,与阿光冷静分析,“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弄的我很乱。呃,让我跟你理清楚。喏,以前,我很认真地跟你说过,不用费心思针对我,我对方逸文没兴趣,而且我问过我爸妈,他们从没认为方逸文和我会合适,当然也没有刻意安排过什么。至于外界流传的一些揣测,真的就是误会。那天阿文背我上楼,只是单纯想帮我。其实你很了解阿文,他这人待朋友好,重义气,看到我爬楼那么狼狈若不出手帮忙,那就不是他了。”

      硬把霸道跋扈的方二少给掰扯成见义勇为者之后,永恩喘口气,又下个狠狠的注解,“有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这个不太适合我们这个圈子吧。你看,你好像也没少帮阿彼,但这代表你和阿彼之间有什么问题吗?以前慧学姐在的时候,慧学姐若有困难,阿文也断不会袖手旁观,但这不代表他们之间有暧昧对吗?”

      这个注解有效果,光大人的面瘫脸竟难得动容,很像被说服了的样子。

      永恩努力添柴煽风,“阿光,我也知道你很重视阿文和阿彼这两个朋友,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共同经历的还少,你不相信我,情有可原,但我想,你怎么也该对阿文和阿彼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他们在一起面对和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岂是随便谁就能破坏的?尤其像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威胁到阿彼在阿文心目中的位置?退一万步说,即便我真的是被刻意安排进来的,就凭我,也不可能撼动他们之间的关系,你说呢?”

      “你侃侃而谈的时候,还显得挺有说服力的。”谢韶光在笑,轻松闲适,不过看着永恩的目光里仍有几分研究意味,“可是你知道,以你爸妈对方帜的影响力而言,双双调职回国,只是为了照顾你读书,匪夷所思,确实令人疑惑。”

      永恩无奈至极,“你这家伙真的很固执很固执,我爸妈夫妻感情好很多人都知道的。以前呢,他们在伦敦分公司时候,就因为不想两地分居,还不是同时调任回纽约?你想想,我一个人回来读书,我妈不放心,可能会想回来照顾我,我爸不想和妈分开,仗着和诚伯关系不错,就还是一起调职啰。这有什么好想不开过不去的呢?”

      光大人沉吟,“你是说,你从小到大,你们一家人,都没分开过?”

      永恩斩钉截铁,“对!没有,除了他们偶尔出差公干。”

      终于,终于,终于,阿光似乎放下他的疑窦成见,“或许,之前是我想多了。”对着永恩,以一种温暖,真挚,诚恳,感性,信任的神态,“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看你对阿彼那么好,而且对阿彼和阿文之间也都很维护,我已经不怎么怀疑你了,只是心里那个疙瘩一时解不开,就是,象你说的,固执吧。”他拍拍手掌,掩饰他那点小尴尬小惭愧,“如你所言,只要阿文和阿彼真心相爱,谁都没办法破坏他们。大人的那些安排和想法,我们常常难以理解,或者会有些困扰,可只要我们够坚持,我们会改变他们的,那么……”他难得主动,握住永恩一只手。这般言行于谢韶光,那总是清明大方的朋友之谊,在永恩那儿,也总是不可控制的被解读成男女之情。暧如此之昧,永恩微微张嘴,吸气,她感觉到他掌心,那一点点温热,软软的,顺着她的肌肤沁入血脉,以至于她的心脏鼓噪,象被打了支兴奋剂似的跳动起来,而这些,他不知道。从来都是,她已摇摇欲坠,而他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径自恬淡雍容,“当然,你也别妄自菲薄,你的存在一样有力量,我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阿琛对你非常不同,有发展机会的话,真的不要错过。阿琛的花心,只是表面,骨子里他很重情义的,只是不太擅于表达真实的自己,我觉得你会是那个能让他停下来的人。相信我,阿琛比你那个不二之臣藤木嘉一更具智慧和能力,而无论现在或未来,我发誓,我珍惜和保护你与阿琛的心意,必定也会象待阿文与阿彼一样……”

      这哪儿跟哪儿啊,先误会她对方逸文别有所图,现在误会她是可以令乔景琛停下来的那个人,老天,她得哪一天,才能走到他身边?谢,韶,光,的身边?永恩听不下去,打断,“喂,你够了哦。”她被这块冰闹得血气上涌脸通红,激动,大力甩开南极冰握着她的那只手,嗔怒,“你怎么回事儿啊,跟你说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对阿文和对阿琛都一样,就哥儿们,没其他意思,我也发誓,是真的没有,阿琛喜欢的女生跟我完全不一个型,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和阿琛有可能呢?我……我……”

      永恩想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可惜,没机会,南极冰在笑,这还是永恩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明媚,闪亮,璀璨,还有几分孩子气,原来,他笑容放大的时候,脸颊上有酒窝哦。话说光大人的误会竟是可持续发展的,能无限延伸,他拍拍永恩膝盖,这枚帅男软语温言,细心安抚哄劝,逗猫语气,“好啦好啦,别急,又没让你现在上他的床立刻跟他怎么样,干吗不好意思?我是说,你只要细心点儿,神经别放太大条,会发现,阿琛是个……”

      于是,于是,于是,我们谢韶光大人成功把季姑娘给惹炸毛了,永恩炸毛起来很具爆发力,她用足吃奶的劲儿,推阿光,“滚你的驴粪蛋!”阿光坐的那姿势是比较危险的,腿翘桌子上,人靠椅子里,着力点就屁股那一点点面积,再说他认识的姑娘里,就没这么款暴力行动派,永恩突然发难他毫无防备,一声惊呼,人和椅子整个儿翻出去。随之一声惨叫,永恩用力太猛,连带自己也跟着摔出去,扑在刚才阿光坐的那只椅子上,被那张实木硬椅子硌的胸口腋下生痛,而且,伤到的脚也痛。

      再随之入耳的是乔景琛先生的讶异之声,“你俩在玩儿什么?这是哪种新游戏吗?”

      永恩痛的厉害,呼救,“兄弟,先救我。”

      阿琛自是先救永恩,扶起她来,那边阿光自己爬起来,揉着胳膊肘,摇头,“乔景琛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重色轻友。”

      永恩已经被这块冰气到发昏十一章,语无伦次,毫无逻辑,“是你让他来接我,就算他重色轻友也该你负责。”抓着阿琛胳膊站稳,“我们走,不要管他。”

      阿琛莫名其妙,“到底什么情况?”

      阿光还笑,孩子气的,阳光能照进人眼底的那种笑,冲阿琛挤挤眼睛,“刚提到你,可能不好意思了,原来季永恩也会害羞……”

      娘希匹的害羞,明明是愤怒!永恩抓起一把乐谱丢他,口不择言,“放屁!放屁!放屁!”结果也只是让光少笑的更厉害,不知就里的琛少跟着笑,把又怒又囧的季小姐带出音乐室,发动车子,音乐室在一片茫茫雨雪中渐远,而一缕小提琴的乐声,却袅袅如织,强韧地,钻进永恩耳朵里,她很清楚,这声音不是为她悠扬。而更令她伤感的是,总算,他愿意认下她这个朋友,却是真心地,想把她和他的兄弟送做堆,太荒谬了。

      阿琛边开车边死心不息,犹自在问,“刚刚,到底你和光在玩什么?”

      永恩大发娇嗔,“他根本就一白痴,先是怀疑我是被刻意安排到这里破坏阿文和阿彼之间安定团结的棋子,发现这个怀疑是误会不具备说服力之后,就找其他事儿来误会,觉着我和你之间不单纯有发展的可能。”永恩余怒未消,指关节用力去车窗,“哼,什么人嘛,一天到晚是多闲啊,净琢磨些天外飞仙一样没影儿的事儿,也不怕用脑过度神经错乱!”

      琛少永远不紧不慢,温润稳妥,“打住打住,都是朋友,可别咒他。你就为这么点儿芝麻绿豆生气呢啊?”

      永恩不满,“什么芝麻绿豆?这可关乎本姑娘的人品节操,能不生气吗?把他推地上便宜他了,手里有刀我指定大卸他八块。”

      阿琛试探,“那光误会你破坏阿文和阿彼让你更生气点儿,还是误会你和我不单纯让你更生气点儿?”

      永恩扶额,“这不废话,有分别吗?你和阿文都是我兄弟,哪个都不能乱误会,偏那条破烂光误会一次又一次,你说他成天晃儿晃儿散仙儿一样,啥都不上心似的,咋对配对游戏这么感兴趣呢?那我还非得对谁有意思才可以吗?不是阿文,就得是你?要么就是藤木?闹鬼的毛病……”那条破烂光真的很破烂吧,反正值得永恩怒气冲冲碎碎骂了一路,直至到永恩住的大厦楼下,琛少照例体贴周到,扶着她下来,进电梯送到家门口,临别秋波,仍一张笑脸,温煦柔软,“别气别气,阿光误会你,那是看重你,觉得姑娘你是颗重磅炸弹,威力无敌,他可不是随便瞅见哪个路人就乱怀疑的。”

      永恩这会儿口水骂干气儿消不少,半情不愿应阿琛,“重磅炸弹?有多重?”

      象琛少光少文少这样的军械爱好者真的是很喜欢说些女生不懂的话,“前苏洲际导弹SS-18别名撒旦,发射重量七万八千公斤,投掷重量……”瞅着永恩扬起眉梢,阿琛停顿,仰头想想,“嗯,多重~~”随即挤眉弄眼吐出个名字,“象~~帕瓦罗蒂。”

      这个永恩能听懂,她噗嗤笑出来,“就你,最会哄人。”

      “不气了吧?”阿琛接过永恩手里钥匙,替她开门,“好了,进去吧,晚上好好休息,不高兴的事儿别想了。再说,真的没人故意想你不开心的。”

      永恩自此总算心平气和,有劲头装大家闺秀,“我知道,谢谢你送我回来,bye……”

      在永恩关上的门外,她没看到,阿琛脸上笑意渐褪,直至落寞。他怔怔站半晌,闭会儿眼睛,才又重振精神,他真不是那种勇练痴心情长剑的外星人种,偶尔做个梦便罢了,梦醒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回地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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