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男主饲养手札》衿轶

10、追不上

　　10 扶弟魔的谢母
　　一听这话，冯如差点一跳三尺高，捂着手上金光混着蓝光红光绿光的手镯，像是看仇人一般看着谢云棠。
　　一副你敢拿，我就敢咬死你的样子。

　　谢云棠眼角闪过一丝讥讽来，面上表情依旧是亲切友好的：“妹妹，你说呢？反正你刚刚不是说，你的就是我的吗？”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的？
　　冯如生动形象地用眉毛眼睛嘴唇扭曲的角度抗拒地将这句话无声地表演了出来。

　　谢云棠上排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内侧的软肉，就怕自己忍功修炼不到家，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就凭面前这个表妹的样子，她说实话，还是能笑很久，能把脸扭曲成这样，也真是个人才。

　　“嗨呀呀，你这囡囡，”一直坐在谢母身边没有开口的中年妇女此时突然说话了，“不就是一个镯子吗？如如，你就给你表姐又怎么样？”边说，她边给冯如使了个眼色。

　　冯如完美接受到了来自她娘的眼神，一翻白眼，不情不愿地把那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手镯褪了下来，一把抓住了谢云棠垂放在身边的手，狠狠地把那镯子砸在谢云棠手里。
　　别说，财富的重量，哪怕手心出来了一道红痕，也让人喜悦呢！

　　冯夫人看着保养良好，肌肤雪白，只有眼角处有些细微的笑纹，看起来要比谢母小个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掐腰的裙衫，风韵十足，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温婉气息。
　　只是，落在谢云棠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便有了些东施效颦的别扭感。

　　只是这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像是一缕轻烟四散开来，让人找不到踪迹。她把这虚无缥缈的念头往外一扔，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到面前的“舅母”，嘴角微抽，马上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这来打秋风的一家的智商担当。

　　冯夫人看着谢云棠，眼里适时地闪过四丝欣慰三丝关怀两丝心疼，还有一丝晦不可见的贪婪，喉咙哽咽：“舅母瞧着，你这几日，倒像是瘦了一圈，受了不少罪了吧？”

　　这又是玩哪一出？
　　谢云棠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觉得脚酸，索性也不在这里当根棍子一样杵着了，拉了把椅子坐下，哼哼道：“可不是，连饭都没得吃呢！”

　　“啊？这、这可怎么好？”
　　开口说话的，不是冯夫人，而是一直缄默的谢夫人，她眼圈一层皱纹堆着一层，肌肤松弛很是苍老，眼睛里也没有神采，畏畏缩缩看着便懦弱极了，只是此时下意识地询问，倒是让谢云棠窥出了她一丝还存有的慈母心肠。
　　谢云棠不看她，回道：“您不用担心，我还好好的。”

　　“就是嘛，”冯绍双手摩挲着，咧开嘴露出一排的黄牙来，看着谢云棠和看一个产量颇丰的大金矿没什么两样，“闻家是什么人家？啊？你也不想想，外面都说他们是诗书传家最是知礼守礼，怎么会做出那样下三滥的事情来呢？”
　　“还没饭吃！”
　　冯绍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嘀溜直转，声音倒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被他这么一吼，谢夫人眼圈马上就红了，看着谢云棠，头一点一点的：“行，行，那这样我就放心了。”

　　“姐，你怎么能放心呢！”
　　冯绍一拍手掌，和站在一排的妻女对视了一眼，像是预知到了冯绍要说什么一样，冯如的小脸一红，像是猴子屁/股一样，一扭头背过身去，捂住耳朵羞涩极了。

　　谢云棠心里拉响了十级警报。
　　她就不该在这里听这几个人折腾，早知道应该拿了一看就很值钱的手镯跑路的。

　　只是，现在众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她实在是走不了了，只能被迫迎击来自“亲舅舅”的口臭无范围攻击：“是这样的，云棠啊，你也知道，闻家这样的大家族，郎君身边可是不能没人伺候的。”
　　说完这句话，他一侧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混杂着艳羡而又心照不宣的笑来，“外甥女儿，你也是嫁了人的了，舅舅也不避讳你了，像他们这样的出身，哪一个身边不是有一群教人事的通房姨娘？”
　　“照我说啊，你出身放在闻家那里，是没眼看的，闻家人要是给闻三、姑爷挑伺候的，只会挑家世好的当作补偿，你瞅瞅，这么一来，你岂不是就孤立无援了吗？”
　　“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把表妹介绍给我的新婚丈夫？”
　　谢云棠蓦然笑出声来，眼神冷漠地看着冯绍，好像刚刚一直笑眯眯说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也就是在此时，冯绍一家三人，才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他们刚刚真是得意忘形了，才没有发现，谢云棠这嫁出去之后，一点也不像之前好忽悠了，刚刚不但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东西，还硬生生配了个金手镯。
　　放在之前，难道不是他们一家不说话，谢云棠就已经要把好东西送到他们手上了吗？

　　“那我成了什么？舅舅你常去的勾栏院的老鸨？”
　　谢云棠毫不客气的声音传来，带着几丝若隐若现的讥讽，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把他们这三个只会依靠着谢母生活的蟊虫给狠狠踩到泥坑里一般。

　　谢云棠的视线从空空荡荡的四壁扫过，从破败不堪的家具上拂过，从空无一物的博古架上飘过，最后在早早便显出老态的谢母脸上轻轻地顿留，最后直直地瞪向冯家人。

　　冯绍的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红，最后像是过年的时候挂在外面的大灯笼一样红扑扑的，青筋暴起，眼睛大得像铜铃，看起来倒是有些吓人。
　　冯夫人那张总是笑呵呵的皮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去，如今眼角抚平，略微耷拉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刻薄尖酸。

　　谢云棠心里哂笑。
　　这样的人，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和他们断去关系，之后自己所祈求的所有够称得上一句平静的日子，都不会拥有。他们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寄生虫，只会疯狂得地吞噬着别人的血肉，来满足自己优渥的生活。
　　可是，谢云棠笑笑，她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不算舒心了，凭什么还要自讨苦吃，让这群人趴在她身上吸血来养肥他们的肚子？

　　“行了，舅舅，舅母。”谢云棠的声音提高了些，重音落在那两个称呼上，莫名让冯家夫妻浑身一颤，满身的肉一抖，有什么凉风冷飕飕地顺着他们的衣角刮进去一般。
　　谢云棠却浑然不知他们的感受，还认为自己的声音亲切得很：“我觉得呢，你们就别想着从我身上占到什么好处了，毕竟闻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我虽然嫁的夫君是个病秧子，但是他依旧是姓闻。”
　　“你们那些话，也只能忽悠忽悠之前的我了。”

　　谢云棠一脸笑意，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之前的谢云棠了，而是谢·钮祜禄·云棠。
　　可惜了，冯家人的智商点全都用在怎么从谢家母女这里坑蒙拐骗上，压根没有听出来谢云棠这段话中一半的意思，只知道这个向来还算乖顺的蠢外甥女，不听他们话了，不准备把东西给他们了！
　　这可怎么要好？
　　他们哪一个不知道，冯家早八百年就败落了，谢夫人那里的好东西一茬一茬早就被搬光了，谢老夫人早就下了令不允许人给谢夫人这里送任何好东西来，只有谢云棠还算是谢老夫人的心尖尖，哪怕后来听了他们的话，谢老夫人还是捏着鼻子把好东西往谢云棠手头塞——虽然之后都被他们花言巧语哄骗走了而已。
　　要是谢云棠反水了，以后他们从哪里打秋风？

　　谢云棠看着他们的脸色，心里就把他们那些未吐之言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心里忍不住嘲讽，人家要想马跑得快，起码还知道要先给马喂点草料呢，他们这一家倒是好玩，吃她的用她的，还要骂她，真是绝了。
　　可是，联系到古代那些让人沉重的重男轻女的观念上去，谢母和之前谢云棠所做的，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反而是那时候、甚至是现代很多女性的真实写照，她们一生都是被吸血的那个，要为了家里唯一的男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法人生的唯一价值，只是依附着他生长而已。

　　可是，凭什么呢？
　　尖锐的性别对立放在一边，这种做法本来就毫无可取之处，每个个体都应该是独立的，是能够自己有本事活下去的，而不是贪婪地吸着别人的血，来完成自己的饱腹。

　　谢云棠的目光，在畏畏缩缩的谢母身上顿留。
　　谢母握紧了双手，指甲掐到肉里，身体一抖一抖，好半天才突然猛地抬起头，将那张写满了岁月痕迹的脸露出来，瞪着谢云棠一脸怒火：“云棠，那是你舅舅舅母！他们可是冯家唯一的血脉啊，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还不得要他们，要你表弟扶持我们？要不然怎么活下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听了她的话，谢云棠眉眼间写满了笑意，揶揄的目光从面前灼灼的、愤怒的冯家人身上一扫而过：“娘，你是傻了吗？我姓谢，和这群姓冯的有什么关系？”

　　谢夫人差点被谢云棠这句不轻不淡的话顶的厥过去，捂着胸口声音凄厉：“瞧瞧，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没有你舅舅，你以后还有什么依靠啊！”
　　“是娘无能，没给你生出个哥哥弟弟来，要是有个带把的，你哪里要找别人当依靠！”

　　此话一出，冯绍的脸色便变了，嘴唇紧抿目光下垂，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看着倒是颇有些吓人的狠厉。

　　谢夫人浑然不觉，继续扯着嗓子道：“你快给你舅舅道歉，说对不住，要不然你在闻家，可真是一点依靠都没有啊！”

　　谢云棠只觉得好笑。
　　她有父亲、有祖母、有会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养她的弟弟，要什么一事无成只会吸血的舅舅？要什么怂货表弟？

　　她态度丝毫没有软化，和谢母对视了片刻，眼睛弯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声音却含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我不，你做梦。”
　　冰冷入骨的声音，让谢母有一刹的发冷，紧跟着，便是愤怒扑上心头：“你这贱货！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谢云棠掏掏耳朵，好像刚刚听到那声来自母亲的谩骂的人不是她一般。
　　果然如此，对于谢母来说，女儿是什么，压根不重要，或者说，比不上她冯家男丁一根手指头。
　　只不过，谢云棠也不想有这么一个让人觉得心冷的娘。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淡淡地看了一眼谢夫人：“我走了，以后不会再过来，你好自为之，等着他们给你养老吧。”说吧，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谢母这才从刚刚那阵“疯魔”中走出来，抬头看着女儿单薄的身影远去，心头忍不住有些抽紧。
　　她急急地跑了出去，却发现，自己好像再也追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