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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尾声了 原地 ...

  •   德国,1955。

      正值盛夏,拂过的风都带着阵燥热的味道,湿湿淰淰的。放眼看去,天空是难得的万里无云,耳畔不时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啼叫,令人微微有些困倦。一片薰衣草田在窗外面一掠而过,带来沁人的香气,奥萝拉把车窗摇下,头小心翼翼地伸出去,贪婪地享受着新鲜的空气。

      海因茨把其他车窗都摇下来,再将无线电的音乐缓缓调高,随着旋律轻哼。他朝后照镜睨了眼,奥萝拉正闭着眼睛慵懒地半躺在后座上,嘴角稍稍扬起,看上去惬意非常。是一个她平常不会在车上做的动作。

      他打开置物箱,从里面拿出一排巧克力递向后座,温声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一把奶声奶气的声音抢着答,短短的小手抓过空中的巧克力,海蓝眼眸扑闪扑闪的。

      海因茨看着镜子中白白胖胖带着稚气的小男孩,无奈地笑道:“小家伙,我不是问你呢,不过我很高兴你过得很好呢。记得留一些巧克力给妈妈!”

      奥萝拉忍俊不禁地伸手搂过金发小男孩,在他额角印上一个吻。她把他手中的巧克来打开,捌开一小块喂给他后才苦笑道:“我猜只是感觉有些复杂罢了,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回来了。上一次回来时......感觉不太好,确切来说,是很糟糕,因为那天我失去了所有。所以现在我试着放松一点,不去想那些往事。”

      车缓缓驶进大道,科隆与她儿时记忆又或者那一天完全不同,她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城市,却也不再是颓垣败瓦。

      骤眼看已经很难找到战争的痕迹,十多年前的一切仿似是一个噩梦,欢声笑语将曾经的痛苦哭喊埋藏,新落成的建筑把废墟淹没,曾经的红旗也被扯落,燃烧殆尽。但是只要细心一看,总会在转角处找到遗留的痕迹,比如说墙壁上的子弹孔,比如说流离失所的人,比如说,她不再存在的家。

      曾经乳白色的房子被嫩黄色的小别墅取代,熟悉又陌生。她呆怔在门前,迈不开脚步。海因茨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进全新的家中。內里弥漫着略为刺鼻的味道,家具显然还未备齐,显得空落落的。

      “看来送家具的人迟到了。”海因茨撇嘴道。他有点烦躁地在屋内踱步,深呼吸一口气,发现那怪异味道还是没有淡去的迹象,只得无奈地道:“我要找人处理一下这气味。”

      奥萝拉颔首,想到待会儿混乱的场面,便把乖乖待在她身边的儿子抱起,笑着说:“那我先带他出去逛一会儿吧,要买点什么吗?”

      “土豆和猪肉。”海因茨想了想,复又狡黠地笑着道:“还有香槟,亲爱的。”

      她牵起儿子的小手穿过两条小道,顺着河边一直走。这里的风,总是有种咸咸甜甜的味道,二十年来也不曾改变。以前每逢星期五的时候她总爱和妈妈散步到河畔的中游处,那里有一家杂货店,店主是个微胖的慈祥妇人,总爱送她各种各样的小零吃。

      店铺还在,只是人却不在了。

      她也没有向店里的金发女孩询问,只是安静地在店外挑着土豆,直到一把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

      “奥......奥萝拉?”

      她手里的土豆全部撒落在地上。店内的女孩还在打着嗑睡没有被吵醒;鸟儿还在吱吱叫;路人还在继续谈天说地。

      小男孩嘟着嘴疑惑地看了妈妈一眼,见她没搭理他,便又啪嗒啪嗒地跑去把土豆都捡起来。

      她转过身,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熟悉的眼眸,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

      “弗里茨。”她低声道,大脑一片空白。他看上去和她记忆中的少年完全不同。金发齐整地梳至脑后,蓄了胡子,眼尾有几道皱纹,天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苍郁。他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短袖衬衫和长裤,露出了有可怖疤痕的左手。她咬着唇,轻声问:“你......还好吗?”

      “这是战场上的旧伤了,不打紧。”他看穿了她真正想问的事情,轻笑一声:“只是不太能动而已。”

      弗里茨打量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她穿着一条精致的短圆领钮扣长裙,卷曲的短发及肩,头上绑着丝带。她面色红润,眼睛也有光芒,看起来这些年过得很不错。幸好,她过得很不错。

      “我都不知道。”她呐呐道,心里一阵难受,像是有一个洞在里面,却堵也堵不住。

      弗里茨捋了下头发,莞尔道:“没事,是我没有告诉你。你,还好吗?”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观看,抱着一堆土豆的小男孩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绽放起灿烂笑容活泼地道:“我很好呢。我是乔治,很高兴认识你,先生。”

      弗里茨怔忡地看着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他的眉眼间都有奥萝拉的影子。乔治,乔治娅,他压下心中翻滚难明的情绪,蹲下来笑着和小男孩说话。

      奥萝拉没有错过他刹那的失态,她忽然有一下想要给他一个拥抱,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逾规、不能做什何冒险的动作,他们之间不能再有什么了。

      “恭喜你,”他收敛好情绪,站起来真诚地说:“结婚了,还有那么可爱的小孩子。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很开心,真的。”

      “谢谢你。”她略微有点不自然地答。他们就是小说中最熟悉的陌生人,曾经拥有那么多,现在却一无所有。那段逝去的感情就如禁忌一般,不能再提起。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我在七年前结婚了,乔治现在五岁了。那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在疗养院待了些时间。”他局促地笑了两声,慢慢地道:“不过,我两年前也结婚了,女儿今个月刚满一岁,她叫乔治娅。”

      “是个好名字呢,她一定是个美丽的小姑娘。”奥萝拉叹道。以为放下了,却谁都放不下,复杂的情感谁也说不清理不清,两人都在自己创造的迷宫中乱绕。

      “她是呢。”他点点头,谈起女儿时嘴边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所以,你搬回来了?”他问。

      “嗯,我丈夫调任到这里。你呢?”她问。

      “我带着妻子和女儿来探望父母,明天便离开了。”他答。

      “我们都搞砸了。”半晌,她讪笑道,就如和老朋友谈天一般。

      “对啊,我们都搞砸了。”他呢喃道。

      静默片刻,他们默默对视。女孩继续嗑睡,鸟儿继续叫,路人继续聊天,乔治还在抱着土豆。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眼眶发红,也不知道是谁先流下第一滴泪,也不知道是谁先拥抱了谁。

      “谢谢你,弗里茨,谢谢你的一切。”她哭着说,头搁在他肩上。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感到释怀。她终于可以和十三年前的自己道别,不再遗憾失落纠结,学会将这段感情当作回忆,不再沉浸其中。

      “谢谢你,奥萝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最终还是和他的黎明女神道别了,以前她是他唯一的曙光,也是他唯一愿意接受的一道光。只是现在,他明白了,也许是命运弄人生不逢时,再纠缠也将会是无用功。只要他愿意,他的生命中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光芒。

      “我希望你拥有世上最好的,弗里茨。”

      “你也是,奥萝拉,你值得最好的。”

      “再见,奥萝拉。”

      “再见,弗里茨。”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几天以来,我住在沉默里。
      在我爱人的四面墙之中。
      自从你离开后,你缺席的阴影——
      每天晚上都追着我又离我而去。

      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我身边全是自己构建的空虚。
      我什么都不再明白了,因为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我已经放弃所有,因为我不再幻想——
      我们的爱情,听听这首歌。

      不,没有你我不能生存。
      我不能,不要离去,我会死。
      一刻没有你,我便不存在。
      我的爱人,不要离开我。

      我的爱人,我会等你一辈子。
      留在我身边,回来吧,我求求你。
      我需要你,我想为你而活。
      噢我的爱人,不要离开我。

      他们在车站月台分离。
      他们离开前相互看了最后一眼。
      噢,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瑟堡的雨伞》,我自己乱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留个评吧,终于实现了高中的小脑洞!也是第一次写短文,第一次写二战。说真的,以我这样的更新频率还有人看已经很感动了,谢谢各位小天使包容我三万字的文用了8个月去写。我也知道我文笔不成熟,所以超级感激大家!完结一篇文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小小的成就哈哈
    瑟堡的雨伞是的其中一套最爱的电影,名字梗的灵感也来自此电影,有兴趣可以一看哦,电影真的很特别台词全部是一首首歌,女主更是美翻了。
    好了,二战新文预收!
    法国女孩x德国军官,一样是大时代里的小人物,10-15万字的文~~
    ??1940年的巴黎蒙上被占领的阴影,是安德娅生活颠覆的开始,是她选择舍弃一切的原因。她在大雪纷飞的清辰,在圣母院前遇见他。是有意为之,也是意料之外。
    1944年的巴黎迎接久违的自由,却是安德娅痛失一切的一年。她被唾骂,被厌弃,被欺侮。他们说她选择成为那种人,选择过那种生活,所以要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她真的有错吗?她真的有选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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