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场桃花》莫行岸

1、第 1 章

　　★庭院中那朵花在静静地开放着，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在急速飞驰的地铁里，我随着车厢的晃动前后左右不住地摇摆，衣服上那只黑猫LOGO颤成了一团深色的虚影，化成我眼中的底色。其实，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车窗。

　　我从未见过这般美丽而悲伤的眸子，即使只是从车窗反射出来的映像，足以。诚然，那双眸子是少年特有的明亮，闪着不可名状的光辉，晃了我的眼，可那悲伤呢？柔而韧得如同叹息。

　　那个人就站在身边，手臂还会在不经意间相触。只是，他穿着半长袖银灰色亚麻衫，略硬而粗糙，沙沙地划疼了我裸露在外的肌肤。我想躲？不，忘了，就生生挺着。因为我第一次觉得，忧伤是会流动的，就从手臂的疼痛处，正源源不断地溢过来，沁了心肺脾胃，泛起淡淡的酸楚，然后惊觉，车窗里自己的眼睛也悲伤起来了。

　　初夏方好，人挨着人的地铁车厢里，我突然觉到渐起的凉意，仿佛阑珊。

　　时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我觉得自己很清醒，直到有人问“下车吗让一下”，才恍惚回了一声”哦”。方觉刚刚注视着车窗的感觉很像早起刷牙洗脸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时候的朦胧，这叫做清醒？那让我的起床气情何以堪？

　　他从我身边挤着人群挪向门口，随着车厢一顿，门打开。我又看了看车窗，站台的灯光那么亮堂堂，我的影子也不见了，一阵极度的不甘心。一边说着抱歉一 边挤向门口，在最后一刻踏到站台，车门关闭，背后掀起了一阵亦冷亦暖的风，回头看时，只留下隧道里隐约的车顶灯。人声嘈杂，来来往往，那阵不甘心依旧鼓在胸口，眼睛的影子不见了，他也不见了，这让我懊恼。

　　这一刻我决定找到他。我重新认为自己是清醒的，即便如同疯魔。那感觉很奇妙，怎么说呢？就好像岸边的垂柳总是倾身向水，枝条撩出水波，只因为水中有岸的影子。

　　临近正午，初夏日炎炎，总让人睁不开眼。这个城市的老区不似新区，房子并不像盒子般“完美”整齐，我走了几步，就有点昏沉沉不知己所踪了。这是一个对我而言陌生的城市，若不是少年那一双眸子，我是必定不会在大太阳地下穿梭于此的。我是那么爱自己。

　　胡同里有树荫，各家厨房里飘出午饭的香气，让我在炎热中温暖，不禁放慢了脚步。脚步越来越慢，我找到了他。

　　小院子的树荫下，少年坐在摇椅上吱吱悠悠，晃啊晃。他依旧是那件银灰色半长袖亚麻衫，只是换了一条浅棕色棉布裤子。闭着眼睛，嘴角翘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摇椅旁边的木头桌子上，是一支款式老旧的茶壶，以及正在唱着歌的收音机。我恍惚隔了世，甚至怀疑是否已经穿越。“穿越”？多时尚的一个词汇。我似乎看见了他的土地，湍急河水岸旁，果树向上罩住一片蓝天，渺远的平原，高悬的太阳，向下直照的光线刚好停在过处上方。难测的神秘，静谧的神往。我愣愣地站在他的土地上，瞪着他睁开眼睛，让我再次看到那双美丽而悲伤的眸子。可直觉告诉我，或许我没有机会了。现在的这一幕太过恬静，太过温暖，让我还怎么相信那满溢而出的悲伤？错觉吗？是车厢晃动造成的错觉？还是衣服上黑猫LOGO颤成的一团暗色到底还是懵了我的眼睛？

　　少年怀中的什么东西动了动，我才发现那是一只蓝灰色的猫。不知是它看到了我身上的同类LOGO，还是敏感地发现我一直注视它的主人，灰猫立起了脖子看向我。那猫的眸子是深蓝的，邃暗，映天光。

　　“你好！”

　　我听见那一声招呼，愕然，灰猫？

　　“你好，有事儿吗？”

　　当然不是灰猫。少年的声音沉而透亮，只听着也能感受到笑意。

　　“呃……我第一次来。”我有些许无措。

　　“哦！”他笑着，放开了怀中的灰猫。“常有旅行者来这儿，看这个城市的旧景。你也是吧？”

　　“嗯，是。”我没有更好的答案。

　　“要喝杯茶吗？”

　　“呃，不，我该走了。”

　　他还是微笑着，眼睛里依旧闪着不可名状的光辉。真的，不可名状，快乐或者忧伤，不可名状。

　　我该走了，心中的疯魔冲撞而出，我看到了真相。

　　花样年华，无所谓快乐，无所谓忧伤。

　　我只是在疯魔般的青春初夏，无意间邂逅一双美丽眸子，遇见一个花一样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