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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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诺总算是赶在除夕回家了，来接机的是陆安川，看到她一个人，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你还想见谁？许汉阳还是你大哥？”
陆安川尴尬的笑笑，拉开车门，“大哥早回来了，倒是汉阳，病好了吧！”
“大概吧！”她点点头。
昨天上午许汉阳一听周予诺要回北京便也跟着要出院，医生不肯，说体温刚正常不久，还需要观察，但耐不过他，只好说，那就签字出院吧！于是医生在病历上写了些什么，递给周予诺，周予诺瞄了两眼，那上面写着无非是些出院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什么败血症、休克之类貌似怪吓人的，周予诺倒不太在意，抬头看了一眼许汉阳，只觉得他笑得异常暧昧，再看他的视线凝成一点落在两个字上——家属。心中一颤，指尖便觉千钧，再也落不下去了。她不是谁的家属，也不想替谁做决定，儿时随口的一句竟然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如今的她又如何敢落笔。她搁下笔，“你干嘛这么急着出院呢！你哥在上海，你叔叔婶婶在上海，你急着回北京想见谁？”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目光转了几转，伸手一挥，病历落在地上，发出沉沉的声音，“是啊，我和我哥在这医院里过，总好过回北京看人脸色。”
不想随便替人做主，却不想随口说的话还是伤了人，周予诺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陆安川问。
陆安川一句话将周予诺从回忆中拉回来，“你说许汉阳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啊？”
陆安川一怔，“以前都是在上海他叔叔那里，后来不知怎么两兄弟吵了一架，便不相往来，过年的话，大都在亲戚家，有时候也会住我们家。”
周予诺总算是明白了，他无父无母自然四处飘零，当然是看人脸色，不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有父有母，一样看人脸色。想到这她闭了眼，靠在椅背上。已经进入市区，可以听见车窗外鞭炮的声音，一片喧杂热闹，只是心里，更加凄凉寂寥。
因为是除夕，家门贴了大红的对联，走廊上还挂了红灯笼，毕竟不是古代，里面用灯泡代替着，显得不伦不类，周予诺看着便笑了，然后便看见开门的陆安平。
浓浓的眉，乌黑的眼，挺直的鼻，他一如往常的清朗温和。
一直做着这样一个梦，梦里的她有个小小的家，推开门，有个她深深喜欢的男人深深的望着她，如今横在眼前的便是她的家，她喜欢的人，只是……她细细的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纵使这样也是好的，天涯海角，回到家尚有他笑脸相迎，事到如今，即使这样，也是好的。
她就这样笑着，如潮水一样，一波一波，不愿停止，人说快乐是可以传递的，她看见身边陆安川嘴边漾起笑容，看见一向视她为敌人的陆安宁眼角的笑意，看见妈妈半蹲在茶几边摆着水果盘，笑语盈盈，看见陆定山在妈妈旁边帮忙递着东西，笑容暖暖，心中一动，到家了，过年了。
吃过年夜饭，大家便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看见一大群人像花蝴蝶似的在华丽的舞台上不知所以地穿梭往来，唱着，跳着，恩，春晚开始了。
一首诗朗诵各路明星念得是深情并茂，极为煽情，可惜总有些害群之马中途忘词，煞风景；章子怡来一趟春晚也算是不容易，只是再大的裙子在空旷的舞台上仍不免寒碜，再加上她柔柔弱弱仿如西子（生病的西子）的声音，下次春晚再要追求名人效应的时候，是否也该迟疑一下；难得一个军营小品，还是海军兵哥军嫂，周予诺原想捧捧场，也算是拍拍陆家的马屁，怎料大冬天里居然刮起了台风，哀嚎一声，只当是小白文流行的产物，春晚也兴打雷了。
还只是放了一半，周予诺已经打了七八个哈欠，于是对着身边的陆安平说，“本山大叔出来叫我一声。”说着便靠着陆安平的肩睡了。
陆安平的肩膀宽阔，再配上毛好触感就好的羊绒衫，周予诺枕着十分舒服，偶有抬一下眼皮，妈妈和陆定山专心致志的看电视没空理他们俩，只有陆安宁偶尔望向这边，表情极其不满，却又不说什么，估计心里憋得慌。周予诺心里一乐，居然也不困了，但又舍不得陆安平这个优质枕头，于是闭着眼睛假寐。唯一有些遗憾是看不到陆安平的表情，她记得她靠过去的时候，陆安平的肩膀微微向下一滑，似要避开她，随即便回复平常。她想，在那一刻，他可会有一瞬的失措，是惊诧？是开心？是厌恶？是无奈？又或者什么表情也没有。她猜不出，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不像她，喜怒现于脸上，即使他在和他的那些战友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他的笑容依然是淡淡的，即使那天在医院楼梯的拐角处，他的背影如此寂寥，转过身脸色依然平和，即使他牵起她的手递给许汉阳，他的声音如此压抑不舍，可是回头见他依然云淡风轻，她不懂他的悲欢喜乐，她走不进他的世界。
周予诺感觉到陆安平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予诺，你不是想看赵本山吗！”
靠得这样舒服，她不想离开，于是继续装睡，其实周予诺算不上粉丝，最初的印象源于多年前的那个走路蹒跚，说话漏风，唱《小草》跑调的老婆婆，那样的惟妙惟肖，让她不得不记住这个东北大叔，他骨子里的那种喜感，一张口带出的那些包袱，还有对生活、人生的那些深刻理解，让他成了春晚的一道大餐，可是再好的大餐年年吃总有腻味的时候，不知道是自己的味道重了，还是本山大叔的包袱少了，听着白云黑土互掐，总觉得有些平淡，即使如此每年的春晚总还是会等着本山大叔的出现，因为成了习惯，好不好看反而成了次要的。习惯的力量还很强大，周予诺想着，其实人生很多事情何尝不是如此，曾经喜欢的，未必是现在需要的，时间改变一切，有些早已面目全非，只是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一阵倦意用上来，周予诺觉得有些困了，她调整了下姿势，那一刻，有只手扶了扶她的头，她睁开眼，看见他正对着她，她最初的喜欢便来自这如海一般深沉的瞳孔，可她不知道他的海是座迷宫，她迷失了方向，进不去，出不来，兜兜转转，或许她真的需要有人能伸手拉她一把。
“怎么了，还想睡？”他总是这样温柔，这醉人的温柔，这恼人的温柔啊！
周予诺点点头，然后又枕上他的肩膀，有些习惯是要慢慢的改的，或许时间会有些长，但总是会改的。
早上周予诺是被鞭炮吵醒的，拉开窗帘，天亮了。她一向不喜欢北京的早上，灰土土的，常常不见天日。她喜欢江南的日出，大片大片的红，似有谁打翻了颜料盘，映的山青水艳，只是一刹那功夫，太阳便跃了出来，那些高的低的如火柴盒子般整齐排列着的房子被阳光浸得遍体通明，于是天便亮了。可是今天很难得的竟然能看见太阳，尽管孤零零挂在在一片青灰色中，仍然红得娇艳欲滴，如泼如溅，连带着周围也透出淡淡的绯红。
周予诺靠着窗边，一条一条翻着手机短息，无非都是些恭喜祝福的啰嗦话，其中最啰嗦的应当要数许汉阳了吧！你想我啵，你想我说清楚就行了，你想我我也会想你的，你想我我当然不会不想你，不可能你说想我我不想你你说不想我我却偏要想你，大家讲道理嘛，现在我数到三下，你要说清楚你想还是不想我。
周予诺笑着拨了回去，里面立刻传来许汉阳恹恹的声音，“大姐，几点了，三万个三下也数完了，你快说你想不想我吧，说完了我好睡觉。”
“恩，一看到短消息我就想到了你。”周予诺很小心的注意着自己的措辞。
“予诺，念在我等你的电话等了一夜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新年快乐。”中国人习惯以不变应万变，比如一句“你吃了吗？”就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大人小孩，熟悉的陌生的，你还不用担心他会误会。
可是就是这样句普普通通毫无任何花哨的问候许汉阳愣是从中感受到了相思之情，“予诺，我也想你。”
他还是误会了，竟然用了一个“也”字，周予诺怀疑他不是从小受琼瑶阿姨荼毒就现在正在无所事事的看着CCTV8的《意难忘》，还好她很淡定，“谢谢，想完了，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电话那边传来哧哧的笑声：“予诺，等我回来过元宵节。”
其实她希望他能更早点回来，今年的情人节，她不想一个人过。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过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