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迷迭盛开》只是蝴蝶

10、绯闻的生产过程

　　周予诺所在的公司叫宝仑，那个中年女子是老板，叫李元芝，手下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职员，一个叫杨慧生，一个叫刘平佳，如李元芝所说的周予诺要做的事情不多，闲的时候，她会扫扫地，帮大家打水泡茶。

　　有时候李元芝会叫周予诺跟着慧生平佳陪客人吃饭，周予诺这才明白当初李元芝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用意，她漂亮，有时候她说一句话，可能比慧生平佳说十句更管用。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每次回家看见陆定山淡定的目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态度，让她不甘，咬咬牙，硬撑着。

　　大概是每月一次的姨妈来了，那天周予诺精神一直不好，临到下班还被杨慧生叫着去陪陈总喝酒，所谓喝酒大都是杨慧生在喝，他酒量好，啤酒一瓶一瓶的灌下去，像喝白开水一样，去趟洗手间回来又是生龙活虎一条。绕是这样，周予诺也没逃过，还是被陈总油腻腻的手压着喝了一杯，冰冷的啤酒下肚就觉得肚子更痛了，像有什么在里面胡乱搅和一样。借口上洗手间，周予诺逃了出来。医院就在旁边，她想先去买包止痛片再说。

　　北京的昼夜温差大，周予诺出来的时候没敢披外套，哆哆嗦嗦的走到医院门口，再也受不了，胃里一阵痉挛，早先吃菜的时候，口里一点滋味也没有，只是机械的填饱肚子，现在到了胃里，什么味道都出来了，搅和在一起，带着隔夜的酸味直冲喉咙，她忍不住，就在门口哇啦哇啦的呕起来。

　　“哎哎哎，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大门口被你吐成这样，叫人家怎么走啊！”身边不知道怎么冒出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

　　周予诺勉强支起头，眼泪汪汪的望着红袖章大妈，不过她尽力装出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并没有起到作用，红袖章大妈变魔术样的变出了一把笤帚递给她，“给你，扫干净了再走。”

　　口袋里手机调皮的响起，“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发财了。”周予诺认得铃声，是杨慧生的，八成是叫她回去的，前有强敌，红袖章大妈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笤帚，后有追兵，杨慧生的电话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催魂。周予诺掐了电话，在心里默念，晕倒、晕倒、晕倒，只有晕倒才能逃过强敌追兵，想着想着就越觉得晕倒万能，晕倒无敌，于是眼睛一闭，身体一横，便倒了下来。

　　估计周予诺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如雨的汗水让她的表演入木三分，红袖章大妈慌了：“哎呀，我只是吓吓你的，怎么就晕了呢！”

　　“大概是低血糖吧，我送她去急诊好了。”

　　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等会在急诊再打个什么低血糖的证明，回去就好向李元芝交代了。

　　正想着，忽然觉得声音怎么如此熟悉，难道••••••没等她想清楚这个声音，一个更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个好像是予诺啊，我们过去看看。”是杨慧生的声音，他怎么出来了，难道这样了还要把她拉回去陪那个什么陈总，他也太锲而不舍了吧！她猛地一弹起，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忽的一下钻进某人的怀里，这样杨慧生总不会还继续找过来了吧，终于她听到一个令人愉悦的声音：“好象不是啊，我们去别处找找吧。”

　　总算是少了一个追兵了，不知道强敌现在在干吗，怎么没声音了，她抬起头，看见红袖章大妈张着大口站在一边，其实不止大妈一个，还有无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没穿白大褂的病人都张着口站在一边，一个小女孩歪着头盯着她：“妈，你说阿姨和叔叔在干嘛呢？”一位老大爷摇着头叹气：“唉，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啊！”

　　周予诺终于意识到她和某人的姿势比较暧昧，她定睛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她很开心的说：“我找了你好久，终于让我碰到了！”

　　知道什么叫做流言的传播速度吗，知道什么叫做八卦的伤人指数吗？杜英祈坚信他不久就会体会到了，他5.5的视力告诉他，就在这么多围观的人群中，站着急诊科的护士长，那个视八卦为生命意义、始终坚持着把八卦传递到医院及医院外的每个角落的女人；和他一起下班的小沈，那个迷恋《绯闻女孩》，喜欢不停的用手机发短信制造绯闻的男人；当然还有带红袖章的王大妈，经常在医院里出没，像个地下工作者一样站在审视着每个进出的年轻医生，并隔三差五的转到科室里，和某些志趣相投着躲在角落里咬耳朵。

　　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是必须先安顿好周予诺，周予诺这时候已经从开始发现他的惊喜中出来，苦着一张脸问他：“有止痛片吗？”

　　“先去急诊看看吧！”杜英祈一向低调，现在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他浑身不自在，只想先找个地方躲躲，急诊是个好地方，尤其是今天吕修才值班。

　　吕修才今天负责留观室，杜英祈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四仰八杈的倒在沙发里忧郁的哼着歌“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看见杜英祈身后跟着个女人进来立刻精神百倍：“你明知道我现在很寂寞啊很寂寞，但也不能隔三差五捡个女人回来刺激我啊刺激我！”

　　待看清楚这个女人是周予诺后又蔫了下去：“恩，下次能不能捡个健康点的。”

　　杜英祈没有理会吕修才，他把周予诺平放在一边的诊疗床上，“哪里不舒服？”

　　“这种人不用管她，吊瓶糖水就好了，你看看她嘴角的饭粒，分明是想吃东西又怕长胖，”说着，吕修才便晃到周予诺跟前，“刚刚吐了吧。”

　　周予诺点了点软趴趴的脑袋，没吱声。

　　吕修才得意的指着周予诺，回头对杜英祈说：“我猜中了吧，现在的女人啊，为了苗条什么都干的出来，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真不知道她们怎么对自己也能这样狠心。”

　　随着一声呕吐的声音，吕修才感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些粘兮兮、热呼呼的东西。

　　于是留观室里传出一阵振聋发聩的尖叫：“啊——”

　　吕修才右手微微颤动着：“这、这、着是什么？”

　　周予诺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球：“胃内容物。”

　　周予诺其实挺委屈的，虽然说吕修才傲慢而偏激的态度实在令人讨厌，但有些呕吐并不像如吕修才所说可以人为可以控制，再说了，谁叫他这样配合，不偏不倚，那手刚刚好就处于以她的口为出发点的抛物线上，高一厘米则太高，低一厘米则太低，正所谓：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周予诺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的手也在这里啊！”

　　“你，你，再说一句！”可怜的吕修才，他已经气晕了，什么风度、什么气量，都顾不上了，抡起沾满胃内容物的拳头就要往周予诺身上砸去。

　　幸好杜英祈及时抱住他，“你工资还剩多少？”

　　“没多少了，干嘛，要借钱？”气归气，吕修才对于钱的反应依然敏锐，他立马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

　　“不想剩下的工资变成别人的医药费吧，”杜英祈指指沙发上面色苍白的周予诺说，“记得，要淡定，你不是常常教导小郭：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恩，我要淡定，我•••••••谁教育过小郭了？”吕修才反手一推，想要挣脱，不想••••••

　　更加可怜的杜英祈，那张洁白无暇的脸就这样活生生成了替罪羔羊。

　　于是留观室里再次传出堪比周星星的诡异的奸笑：“嘿、嘿、嘿••••••”

　　经过10分钟的冲洗、再冲洗、再三冲洗、再□□复冲洗之后，留观室里两个人终于回复了原样。

　　“喂，你怎么了。”吕修才的心情似乎回复了平静。

　　“能不能给我一片止痛片？”周予诺弱弱的回答。

　　“没搞清腹痛的原因之前，是不可以随便吃止痛片的。”吕修才一本正经的问，“哪里痛啊？上腹部还是下腹部？左边还是右边？”

　　周予诺把目光投向杜英祈，吐过之后胃里是舒服了很多，可是腹痛却更加明显了。

　　杜英祈站在一边不语，很明显，吕修才刚才那一抹让杜英祈决定保持中立，避免再殃及池鱼。

　　于是周予诺只好乖乖的回答：“小肚子痛。”

　　“什么开始痛的啊？”

　　“早上。”

　　“是一阵一阵的痛，还是持续性的痛？”

　　“一阵一阵的。”

　　“钝痛？胀痛？刺痛？绞痛还是烧灼样痛？”

　　“恩，胀胀的痛吧！”

　　“是有点痛还是一般的痛还是很痛？”

　　“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痛！！”周予诺忍不住了，整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啊，比如，呕吐，哦，你刚刚还吐了，有没有发热？拉肚子？头痛？胸闷？咳嗽？”吕修才似乎还没有玩够。

　　“我痛经！”周予诺终于崩溃了。

　　两个男人楞了一下，还是杜英祈反应快，出去一会就找了片止痛片回来，“给你。”

　　周予诺用仅有的力气接过止痛片，一口吞下去，止痛片有些大，卡在喉咙里。

　　“要不要水？”杜英祈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

　　周予诺抿了一小口，刹时觉得舒服多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她慢慢的站起来，迈步想走，大概是刚才一直躺着不动，才抬腿，就觉得一阵酸软麻木，身子向一边倒去。电光火石间，周予诺已经把周围看了个遍，左边吕修才，右边是杜英祈，前面空无一物，想想吕修才这样的小人是肯定不会管她死活的，周予诺很明智的向右把手一伸，刚刚好，够着杜英祈的脖子，而杜英祈也很配合的搂住她的腰，那姿势绝对可以媲美华尔兹里优美的姿势——“下腰”。

　　“恩，打扰了，吕医生，7床不舒服。”活见鬼了，刚才吕修才的惊心动魄的尖叫都没能招来的护士，居然很是时候的出现在门口，并且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聚精会神的望着里面。

　　“哦，我这就来。”吕修才迅速走了出去。

　　那护士跟着走出去，没两秒钟又转回头，歉意的对着杜英祈笑了笑“你们继续。”说着带上了门。

　　人家都说护士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驱走病痛，果然，被小护士阳光般的回眸一笑扫过，周予诺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腿也不抽筋了，身体倍儿棒，就差吃嘛嘛香了，她一把推开杜英祈，噌噌噌连跑带跳的站到了门口，“咳咳，那个我好多了，咳咳，那个谢谢，我先走了。”

　　“咳咳，那我就不送你了。”杜英祈站直了身子，故作镇定的说，“咳咳，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