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归（赵佶完颜晟）》温寒与共

18、第 18 章

　　“我早先便听闻昏德公一笔瘦金名扬天下，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二太子谬赞了。”赵佶放下笔，拱手行了一礼。
　　“不，”完颜宗望摇摇头，拿着笔墨未干的字迹，啧啧称赞道，“瘦挺爽利，笔力虬劲，的确很好，昏德公可否再写几幅赠与我？”
　　“臣荣幸。”
　　两人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来，完颜宗望率先开口:“我与福金情深，她时常记挂你，便让我来看看。这朝元殿避北风，用物齐全，想必你过得还不错？”
　　赵佶苦笑着答道:“真是难为她还念着我，朝元殿样样不缺，不过我初来时常常受人责骂冷眼，每每不敢怨言，也无人诉苦，后来这宫人换了一批，对我明上倒是毕恭毕敬了，可这极北再好，终究……”
　　赵佶话端止了，但完颜宗望不多想已明白未尽之语，便是待他再好，他依然顶着这么个卑贱的身份，五国城也不是春风柔软的汴京。
　　想到这里，完颜宗望有些不忍，他起初不赞同俘虏宋帝，偏偏宗翰和宗磬态度坚决，在陛下面前争论一场后他只得愤然离去，本就是个心善的人，后来又娶了宋的公主茂德帝姬赵福金，就更加心存仁念。
　　赵佶深叹一口气，当年他押送途中受了宗望不少照拂，前前后后对这位金国将领算是有些好感，此刻无奈笑道，“二太子是在为赵佶伤怀么？这是赵佶的命，我早已认了，不过看二太子为我忧烦，我心有慰藉。”
　　这话一说，完颜宗望顿时心更软，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末了还是道，“若昏德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差人告知我，我尽力相助。”
　　“好，多谢。”
　　那时赵佶只是出于回礼地一应，他被囚于这四方天地，完颜晟也不再约束他，又哪里有需要帮助的，因此他也不曾想道，完颜宗望后来会不时来他这里坐坐，也正是这一言一坐，救了他的命。
　　……
　　更深露重。
　　脚步声踏在轻软的雪地上发出极细微的声响，绕过楼阁苇塘，大片的树影下一人已在早早等候。
　　那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几乎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天空中几颗星子伶仃，耳边风声呜呜，天幕垂挂下巨大的墨蓝。
　　后来的人先道:“这么晚了，到底是何事？”
　　树下那人开口，是一道清朗的女声，参了几分怨毒的味道，阴狠狠得在这寂静的夜里令人不寒而栗:“你想知道，陛下视之如宝却讳莫如深的漆阁里究竟装了什么吗？”
　　男人皱起眉头。
　　女人继续道:“是三幅画。”
　　“画？”男人疑惑道。
　　女人却不再多说，而是问道:“那人来这里数月，你当真没发现陛下不对劲吗？”
　　不等男人回答，女人自顾自地往下说:“陛下这几日暴躁异常，前些日子又喜乐异常，他的情绪一直在被别人牵动，我说过，那人会祸了大金江山，你还是早做决断。”顿了顿，有道，“父亲也答应会祝我一臂之力。”
　　男子静默半晌，回道:“知道了。”便转身离去。
　　一切重新蛰伏回黑暗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