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此生》花瞎子

13、旧识

　　“小公子？？”
　　“怎么？很吃惊？”阿狸的话里带着嘲讽，笑的却如沐春风！
　　“我说你这半夜三更的私闯民宅，还天天来，是不是有点过分啊？当逛你家后院？你的事是忙完了？这么闲！”罹尔天枢有几分尴尬，他知道也许阿狸知道他来，但没想到阿狸竟这么无聊，每夜都盯着他。
　　“要是知道你天天盯着我，我就不会来了。”
　　“这话就有些伤人了，我就这么令你讨厌么？人家可是想你的很呢！”
　　“……”阿狸还是那个阿狸，说话那么尖锐，遇事从来不会躲避，最喜欢自虐的迎刃而上。
　　两个人来到酒吧，一阵无语之后，还是罹尔天枢先开了口，
　　“小末心思单纯，你不要再逗他了！”
　　“咦？你这话就怪了，我哪里有逗他了？”面对罹尔天枢的一本正经，阿狸好笑的看着他，手中的高脚杯晃啊晃的。
　　“小公子，你不要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搞这些没意思，有没有逗他，你自己心里有数，对于咱们这样的人来说…他不过是烟花一场，转瞬即逝，又何苦伤了他，也为难了自己。”
　　“那又怎样？他的生命转瞬即逝？没关系啊，我就是陪他一世又如何？短短数十载，我还是不当回事的！还有，不要叫我小公子，在这里，他们都叫我阿狸，你若不习惯也可以叫我棠木狸，只要不是小公子就好！”阿狸的话让罹尔天枢皱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道，
　　“好，可以，”答应之后，又是沉默了许久，才叫出了那声，“阿狸，”有些僵硬，阿狸好笑的看着他，天枢没理他的无聊，继续道，
　　“你就不怕把自己玩进去么，最后他去了，伤的是你自己？”
　　“你以为我是你？那么没用？”
　　“我不和你计较，但你也知道，他是把你当做女人了，就算陪，你要怎么做？可能一直瞒下去么？就这样耗着？”
　　“我又没让他把我当女人，是他自己傻，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男人，只有他那个笨蛋不知道，我真怀疑他的智商！”
　　“不是他的智商有问题，是你有问题，把你当做女人的可不止他一个，只是他是离你最近的一个！”
　　“？？”
　　“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么？他若知道你是男人的话，就不会缠着你了，你还是趁早告诉他吧，别到时候他离开了，你反而放不下了，要知道，他…不是你，不用在乎男女…”
　　“你什么意思啊！？”
　　“抱歉，”阿狸嘲讽的语气让罹尔天枢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失误了，
　　“你误会了，我是说，于我们这种人而言，男女并没什么重要，活了这么久，怎么会受这种羁绊，但小末他不一样，他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了，他也只有这一辈子，短短数十载，去了就不会再重来，这几十年的光阴对他来说是无比珍贵的，他本身就很单纯，就算他接受你是男人，他还有父亲，他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他们家，也就他一个，而且也并不能像你我一样可以一直活下去，他们是要靠传承的，而且不止他父亲，还有朋友的言论，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传承？找个女人生孩子么？呵，或许，我曾经也有那样的机会呢，哼，其实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许多事，该发生就得发生，改变不了，至于谁的结局，谁也控制不了，就像，我会遇见小末，就像，”说到这阿狸停顿了一下，勾了勾唇角，又意味深长的看着罹尔天枢，悠悠的说出了后半句，
　　“你会遇见雨霏！”
　　“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而且你不是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么？”
　　“好，向来都是你厉害，不听劝是吧？那你就笑吧！哼，希望你不要步我后尘，最后来找我哭！”
　　“别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就算最后我真的陷进去了，也不会找你哭的，再说你不也是一样在逗他老子？”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行个方便，而且没有坏心，更没有涉及到感情！”
　　“那我有坏心喽？”
　　“你这个人简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小公子！”面对阿狸的满不在乎和让着他的样子，罹尔天枢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叫阿狸！”
　　“阿狸！”
　　“干嘛？”
　　“你，不要再任性了，我们这样说话实在没什么意义，你还是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吧，在外面呆的够久了！并且，我这次出来其中一个任务就是找你，其实…他真的很想你！”
　　“想我？回去？哈！你在说笑话么？我回哪里去？”这一次，阿狸终于不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甚至有些冲动，出来这么久，他几乎不在去想那些不堪的过往，如今被人这样提起，回忆全部回到身体里，让他压不住自己狂暴的心，现在的他，也只有那个地方，那个人才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了吧！
　　“当初，不是你亲手把事实摆在我面前的么？怎么？后悔了？那你也太没用了，你做这一切，不是和我一样为了报复你的父亲么？他还真是众叛亲离啊！哈哈！”
　　“那不也都是为了你么？”
　　“说的真好听，我可受不起！”
　　“算了，如今计较这些也没有用了，你还是回去吧！”
　　“你现在让我回去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还是说你是故意的？”阿狸将脸凑过去，罹尔天枢却低头不语，这件事情他对不起阿狸，现在想要弥补，可事实就摆在那，是怎样都挽不回的。
　　“我原本也是活的好好的，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都那么快乐，有人疼，有人宠，不知道什么是仇，什么是痛，可你，就那么突然，生生的将我的记忆唤醒，让我找回一切，所有的不堪，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残忍，都一一摆在我面前，让我去接受，让我知道，我所拥有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所谓爱我的族人…都是我的仇人，给我最大宠爱的人，便是杀害我族人的罪魁祸首，而我，是他一手养大的！最后我要做的却是去杀掉那个人，而偏偏却又被他害的失了忆，还那样依赖他，信任他……爱着他。这样的结果，你可还满意？我逃了出来，不想回去面对，你呢？又来破坏我的生活？你就那么恨我？该恨的人不应该是我么？明明是你们，是你们害我家破人亡的！”
　　见阿狸如此这般疯狂的模样，罹尔天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只能道歉，亦如当年，无能！无助！
　　“阿狸…我知道你恨我，对不起，我不该…”
　　“哼！”阿狸甩开罹尔天枢伸过来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你，若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那也许是更大的罪孽，我心里是有恨的，可我不知道该恨的是谁！”
　　“你应该恨我的，你要是不知道，就算罪孽又如何，你可以快乐幸福的活下去，那就够了，不必在这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受尽煎熬，其实，他是真的爱你的，他在用力挽回一切，把他所拥有的都作为补偿给了你！”
　　“可我不稀罕，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也不想再见到他，你不必在浪费口舌，也告诉他，让他死心吧！”听着阿狸的坚定，看着他依旧美丽的面容，罹尔天枢有些恍惚，他不肯原谅自己，也不肯原谅那个人，这恨太过沉重，就算让他那么痛苦，他还是不肯放下，那么他要找的人呢？是否愿意原谅他？自己老了吧，他没有阿狸的容颜永驻，也许，他早就不认识自己了！
　　“对不起，”罹尔天枢真诚的道歉，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酒，似乎有那个人的倒影。
　　“其实，我也没怪你什么，”阿狸又到了一杯酒，心情也平静下来，太多的东西，压的他已经发不起脾气了，
　　“我们背负的都一样，都是一个家族的责任，没有谁对谁错，做自己该做的就好，而他最初也和你一样，只是被我迁怒，那个时候，我并没有那么恨他，可惜，我们都不懂进退，我堵着一口气不肯接受他，他霸道自私的想困住我，这样，我们才有了今天的下场，如果，当初我们温柔一点，也许就不会了！而你我，只是要做的起了冲突而已，就不要在那么幼稚了，呵！其实，没关系的，这又不是那个黑暗的地方，在外面，我们也许…”阿狸呼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转移了话题，
　　“别再帮凤竹末调查他老子的事了，像你说的，他，还是很单纯的，需要保护！”说完，阿狸喝了杯中的酒，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罹尔天枢一个人买醉，其实他真的后悔了，就算阿狸不恨他，他也无法释怀，他不想他活的那么痛苦，仇恨只会让他失去自己，想一想，若自己当初不那么懦弱，陌城也就不会死了，如今的阿狸，希望不要像陌城一样，让他无法挽回！
　　最近阿狸和凤竹末走的是越来越近，雨霏看的是十分苦恼，想尽了办法也是断不了凤竹末的念头，赶都赶不走。
　　没办法，只能跑到老爷子那去，想清静清静，却又不巧碰到另一对活宝，雨霏是和老爷子分开住的，一个是偏远僻静的别墅，另一个是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以前老爷子住那，很大一部分都是任家的地盘，算是祖上留下来的，有点像四合院，但又充满了现代化气息，院子里有三栋小型的别墅，里面铺满了花草，中间是个假山，周围砌成了水池，里面还有不少的鱼，后院是个偌大的游泳池，基本上可以算个小湖了。而所有的设施都是奢华无比的，总之一句话，有钱人。
　　自从把家业交给雨霏后，老爷子就搬出去躲清静去了，今天是雨霏第二次来老爷子这边，听到里边吵闹的声音，心里直乐，让你躲清闲，有人来治你了吧，活该！
　　“这是怎么了？不过了？”一进门，雨霏就发现根本没地方落脚了，满地的狼藉，筱婕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老爷子站在她旁边，见雨霏进来了理都没理，不过雨霏心里自然清楚怎么回事，一定是老头子又拒绝了这丫头，然后丫头就发了脾气。
　　“唉，本来看家里那对活宝就头疼，想来这边躲清静，你们这是又闹哪样？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不活就滚出去！”听到雨霏的抱怨，两人倒是不约而同的骂了一句。
　　“你看，这夫妻不是挺默契的么，还闹什么别扭啊。”
　　听雨霏提到夫妻二字，任老爷子脸上有些不自然，小声的呵斥了一句，本应是父女关系，如今都乱了套了，这怎么行，可筱婕不干了，道。
　　“怕人说么？你不觉得很虚伪么？你不肯接受，不过是折磨我，给别人看罢了，是在减轻自己的罪孽感罢了，何必装模作样，真的很多余。”
　　“筱婕，你……”这话有些重了，似乎真的伤了老爷子的心，“筱婕呀，你才不到三十岁，正是大好的年华，可我已经老了，也许你说的都对，男人的本质也不过如此，我也不在乎…伦理，可我把你养大，真的是从心眼里疼你爱你的。正因为这样，我又怎么可能在亲手毁了你呢，你这个傻孩子啊。”
　　其实就算他不说，筱婕也知道老爷子对她的疼爱，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儿子，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心疼，才想要爱他，才想要转变角色。毕竟女儿永远只是女儿，有些东西不是女儿能给的了的，她也不想逼他，可不逼他，就无法让他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