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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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谢苓和张寻三人又看见了那个他们最不愿看见的身影。
“子乐！好久不见啊！想权哥不曾？”
“……”
谢苓几欲以为周权对自己已失去兴趣了，暗自高兴了好一阵，这种从云巅跌至深渊的失望，让谢苓对周权越发给不出好脸色，眼睛不曾从画纸上移开一刻，泼墨写意以发泄。
周权暂不打算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谢苓，因为不知道他是否能接受自己这样不伦的喜欢，怕像这样站在他身边都没可能了。
“怎么也不欢迎我一下？”
“别烦我。”谢苓蘸足了墨，竖直笔杆，狠狠地顿下去，笔毫绽成一朵墨花。
周权被谢苓这一句回得一愣一愣的，他之前虽然也是这样冷淡的态度却还不敢直接顶撞自己。这厮几日不见是越发难说话了，就这么烦自己？
周权眉头微微皱起，尴尬地沉默。
周权发现谢苓是真的很喜欢画画，每次来看他都在画画，画山画水居多，行军的时候偶见美丽景致就停下来描摹个大概，等扎营后继续仔细地画。有时也画画天策们，他看过谢苓画陈广，画李弘毅，甚至无名小卒，却从来未在他的纸上看到过自己。
周权发现谢苓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会笑。
谢苓一副毫无章法的泼墨山水完成，气也出的差不多了，随意一折丢在一边，拿出前几日行军途中的画来修。谢苓可宝贝着他了，这是他出谷以来最满意，也是最期待的一幅作品。他动作轻柔地把画纸铺在膝头，边上各色颜料摆了一圈，条件这样艰苦却依然画的津津有味，画的忘了周权的存在，当真是画痴。
“子乐，我给你腾一间帐子吧，带个桌儿，这样你画画方便，也不必和外人住一起了。”周权说。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来找你也方便。”
“不用了。”谢苓不曾因为他这句话分给他半分目光。
好意就这样被拒绝，谢苓的态度让周权十分恼火，原本就积攒着的怒火彻底爆发，上前一把夺过谢苓手中的笔扔在一边，笔墨在画纸上晕开。
我周权是如何对不起你了，我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待我？这是什么道理？
周权半跪下伸手抓住谢苓下颌，逼着他对上自己的眼，他正气头上，说出的话也口不择言起来：“下作东西，你也不想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没对你动过真格是吧，惹急了我你还想从这里活着出去？当我们天策府的军狼是白养的？”
谢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一时呆住了，周权说了什么一句没听进去，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得意之作已毁于一旦。
这……
谢苓几近崩溃。
谢苓掐了周权手臂上穴位从周权的桎梏中挣脱，急忙挥开还在晕墨的笔，抱着画纸兀自心疼，感觉心脏皱成了一团，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一切可不都是周权这该死的孙子干的？
谢苓倏忽站起，也不顾什么万花弟子的颜面，破口大骂：“周权你发什么狗疯！是太久没操练操练了，皮痒了是吧？”
说着抬手便给了周权一拳，谢苓不善近战，直接被周权一掌挡了推回去。
周权见谢苓这反应就来劲了，马上接上：“是啊！先生点穴截脉的手法甚是了得，戳的我甚是舒服，这几天没来找先生锻炼我是浑身难受！还劳烦先生再给我戳上一戳。”
谢苓较周权矮几分，仰着头怒目圆瞪的样子，气势有点不足。谢苓气结，无意与他贫嘴，也心知打他自己占不了便宜，便转头专心研究怎么修复这画去了。
周权见谢苓不再和自己吵了，怒气登时去了泰半，毛也顺了下来，且站在一边看谢苓如何动作。
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画画呢？
谢苓小心翼翼地在墨块边上填上一些东西，作着各种修补，却最终也不能满意，气极扔下笔将画纸揉作一团掷向周权，周权躲闪不及被砸中胸口。
“周权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谢苓欠你什么了？”
“我实话告诉你，我是个断袖，而且是个不怎么检点的断袖，只要是个男的我都不介意搞上一搞。”
周权眉头皱起。
“怎么了？呵，你这表情，现在觉得我恶心了？那就离我远点，别来招惹我！”
须臾的寂静后，周权开口了。
“不是那个…子乐，你说的是真的吗？”
“？”
“太好了！”没想到周权竟两手一拍笑逐颜开，惊呼出声，而后正色，“子乐，谢先生，我喜欢你，我不介意被你搞上一搞！”
……
……
两厢沉默。
周权一时冲动便脱口而出，说完这话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谢苓，在谢苓还呆那儿的空当转身溜的飞快，蹲门口那三人见周权走得这么早很是不习惯，进了帐子见谢苓通红着个脸坐在一片狼藉中发愣。
自那日后周权再没去找过谢苓，不住的懊恼自己怎就没忍住说了出来，这下可好，是再不能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去找他了。
谢苓被这突如其来的表意搞得不知所措，只安慰自己周权这句喜欢是为了气他的玩笑话，切勿放在心上。
而这句“玩笑话”却一直纠缠着谢苓，闹的他不得安生。
喜欢，怎么能当玩笑话随便说？
谢苓虽狂简，却也只是在画画儿这事上狂简，感情这方面还颇有点保守，喜欢是件很庄重的事，须得双方两情相悦再择个良辰美景，两人面对面站着，才好说出口。
若此话是假，自己现在这样整日整夜得想，不正着了某人的道？未免也太可笑。而如果是真，自己日后该怎么面对周权？
况且，当时自己那番话也只是气极，为了摆脱周权的纠缠才说的，他虽不排斥，却也无意断这袖。
好在一连数日周权都没有来找谢苓，使他得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自己对周权冷淡谢苓自己也知道，周权定看出来自己有多讨厌他，可明知如此，却依然坚持不懈得来自己这儿讨脸色看。而要说讨厌，仔细想想他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讨厌周权，似乎只是本能得不想对他好，不让他难受一下自己就难受，反倒是自己幼稚地像个小孩了。
谢苓想了多日，也最终没闹明白自己对周权到底是什么感情。
谢苓害怕周权突然来找自己，而他还没做好直面周权的准备，于是便整日得呆在外头采风，说是采风也着实没采到什么。纵使谢苓刻意躲避，最终还是在一条小溪边被声称来饮马的周权逮到了。
“子乐。”
“周将军，巧。”
两人面上都各自表现冷静，实则内心都不平静，一个寻思如何开口，一个害怕对方开口。
“那个……过几日军队在成都小驻几日，陈将军和我们几个将士准备去灵泉山上打猎，嗯……我想邀你同去。”周权说话没了往日的无赖，多了几分小心。
“我若拒绝呢？就滚出去？”
周权本无这层意思，而既然谢苓提到了，也不失为一好计策，便道：“是。”
军人对打猎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热情，也无需多准备，长弓一背纵身上马，哼哧哼哧便出发了。谢苓是对打猎没兴趣的，而且他想周权叫他来也并不是让他来打猎的，带了纸笔披了件斗篷便跟着周权走了。
一同去的有主将陈广和给他打下手的王承王校尉，以及常见的李弘毅李校尉。周权礼貌地向几人拱手问好，陈广知道谢苓自万花谷来倒是对他有几分尊敬，搞得谢苓怪不好意思的。
一行人行至灵泉山山脚，陈广让大家解散分头玩，天黑前在此地集合，届时比一比谁的猎物多。
谢苓驱马欲走，却被周权抓住了马绳。
“子乐，跟着我。”
“陈将军说了，分开玩。”谢苓不乐意了。
“这是命令，陈将军不在，我的话便是命令。”周权丝毫不容谢苓拒绝，牵了他的马绳就走。
谢苓属实不知道周权硬要自己跟着他做甚，本以为会说到那日的事情，自己还暗暗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要如何对答，结果一路上周权只顾自己打猎，把谢苓晾在一边，谢苓只好跟在他后面东跑西跑。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周权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两人马背上倒是载了不少猎物，若再加上天一黑，回去就不甚方便了。
周权正凝神准备射杀一只吃草的山麂，谢苓驱马走到周权身边，冷不防来一句：“周将军。”
那山麂听到动静唰唰跑的飞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周权脸一拉有怪罪谢苓的意思。
“周将军，天要黑了。”谢苓面无表情道。
“啊？”周权抬头一看天，呆滞得点点头，“哦哦，是，我们回去吧。”
“我不认得路，你带路。”
太阳渐渐西沉，流云披霞，苍茫暮色，自远而至，留下一天之终的最后一缕叹息。
约摸已过两刻钟，谢苓依旧看不到一点山脚的样子，他明明记得，他们一众人上山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于是忍不住发问：“周将军，你到底认得下山的路吗？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山腰徘徊？”
“啊？认得，认得呀，别急，快到了。”周权的回答有点局促。
然而，事实是周权所说的“快到了”都是放屁。
天是彻底黑了，唯一的一缕月光也被浓密的树叶挡住，周权取出火折子擦亮，下马摸索着出路。
“那个，子乐……其实……天一黑我就不太认得路了……”
谢苓听了这话差点背过气去，但是考虑到周权好歹比自己识得点路，如果现在将他打晕，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可能从这山上走出去的，才收了收袖底的拳头。
“啊！嘶——”
突然，前方火光处传来一声叫喊，惊飞了一树夜鸟，谢苓翻身下马询问周权发生了什么。周权忍痛掀开裤腿，谢苓移近火折子看，小腿上两个血窟窿还在往外渗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