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枪花枪花

2、第 2 章

　　自二姐嫁出去后，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人了，平时母亲虽然回来常常看她，但仍然觉得寂寞。但她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也应该学着忍受寂寞，或许姐姐在外也很思念家人。
　　每日清晨她都早早起床，到女夫子那里学功课和礼仪，她十三岁了，闺秀该学的东西她差不多都学完了。也许是因为有些失落，把工夫全花在了课业上，所以近来女先生常常在母亲面前夸她，这似乎也让母亲宽慰些了。
　　听说姐姐给家里寄了一封信，信在父亲那里，她没办法看，她只想知道姐姐过得好不好，吃住是否习惯。
　　“小姐，夫人请你去正厅，薛姑娘来看你了。”夏晴走到跟前唤她。
　　“是无双来了吗？”她有些惊喜，自几个月前姐姐筹备婚事以来，她就没怎么见着无双了。
　　她一路莲步轻移，很快便到了正厅。
　　她刚进屋，便看见母亲在和薛无双说话，薛无双今天穿了一身绿色的裙子，看起来是现在京城时兴的样子，显得很青春活泼。
　　“霜溟，我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不来薛府找我，我便来寻你了。”薛无双轻轻地瞪了她一样，佯似生气。
　　她向母亲行了个礼，还没行完，母亲便抬了抬手，止住了她。
　　“无双姐姐，你来找我，和我找你，也是一般的。别生气了。”她坐到无双身旁，夏晴接过了下人端上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身前。
　　“你啊你。”薛无双弯起了嘴角，耳上的碧绿坠子也跟着晃了晃。
　　“你这几个月过得可好？”薛无双看着她，眼中莹莹，眼睛呈杏眼状，看起来天真又显少女气，毫无疑问，她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
　　“还好。只是姐姐走了，难免有些寂寞。”她和无双相交好，她也不掩饰她的想法。
　　“我阿姐入宫时我也是这样难过，但是过了那阵也就好了。这不，还有我来陪你啊。”薛无双笑了笑，她的笑容很温暖，很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薛妃娘娘近来可好？”母亲看着薛无双，神情难得温柔。
　　母亲是萧学士府的长女，祖母早亡，祖父又政务繁忙，身为长女，自小就肩负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她一直和萧姨妈感情很好，即使在她们都出嫁后也常有来往。听母亲说，萧姨妈在生长女时，她曾陪着生产，那时萧姨妈险些难产，她便在萧姨妈身边陪了三天三夜，悉心照顾，萧姨妈才渐渐好转。所幸的是，薛家表姐虽然体弱，但还是健健康康地成长了，兴许是曾见证过薛家表姐出生的缘故，母亲格外喜欢薛家表姐，在萧姨妈随薛姨夫外任时，她还曾带过薛表姐两年。她是在薛表姐回薛家后才出生的，对那表姐并无什么记忆，要说起来她和无双年龄相仿，关系才更为亲密些。
　　“姨母，姐姐近日受了风寒，现在还吃着汤药，听说宫中太医个个都是医术高明的，兴许过了这个冬天就好些了。”薛无双的语气低了些，像是在劝慰母亲一般。
　　“薛妃娘娘自小就是个身体瘦弱的……但愿能好转些吧。”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诏书下来前，母亲一直在和萧姨妈物色着京城里的才俊人选，打算为薛表姐谋一门好亲事，谁知天不遂人愿，一道诏书下来，薛表姐还是不得不入宫。听无双说，薛表姐是个性情温和的，当萧姨妈和她说起这事时，她竟面不改色地就应下了。后来在宫中备受荣宠，四年就从美人升成了薛妃娘娘。母亲似乎有些不忍心薛妃娘娘入宫，每提到这件事，她都会失落一会儿。
　　“你们小姐妹先下去吧，好好聊一聊。”母亲摆了摆手，由春雪扶着 向着内屋缓缓走去。
　　母亲走了后，她们便也离了正厅，和清风亭。正是秋日，水池里的荷花都谢了，只有枯黄的茎干可怜地立着，显得很凄凉。虽然水里的风光不好，但在水池沿岸种了许多银杏，看起来金黄金黄的，也是别有一番美丽。
　　“无双，善哥儿现在还和先生闹吗？”前些个月，善哥儿和薛府先生争论起书本正误，那先生也是个倔的，善哥儿不依不饶，他也拿起了先生的架子，给善哥儿又争论了好几番。
　　“他啊，给人家先生气胡须都直了，真是个混世魔王。”无双说。
　　霜溟趴在桌子上，看着无双笑的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善哥可真是个妙人。”
　　“你可别这么说，他可会折腾人了。前面一个夫子就是被他气走的，母亲请了两回，好说歹说也没把那先生请回，到后来那先生也不好意思，留下一句另请高明便搬家去了。”薛无双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看这样，我看善哥儿是个好的，能和先生争论那么久，也是个有想法的。”她记得上次见善哥他还是一个不及她腰的小孩，长得唇红齿白的，很招人喜欢。
　　“哪里哦，你这样说，他听了怕更是要翻天。善哥啊，原先就这样折腾，听了你这夸他，说不定要更厉害了。”薛无双笑着摆了摆手，五指纤纤，看起来很是美丽。
　　“说起来，姨母最近可好？”她上次听二姐说姨夫抬了个家世清白的姨娘，似乎是他恩人留下的孤女，为这件事，姨母和姨夫分居了一阵。
　　“母亲最近还好，最近也常常挂念起你们呢。可和姨母说说，让她去见见母亲。”薛无双没有说起那姨娘的事，兴许她对这事也不开心。是啊，父母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姨夫一直没纳妾，就这么一年，便上门来了个恩人之女，坏了父母的情谊，谁会愿意在别人面前说起呢？
　　“别问他们的事了，你二姐在东南府可有给你们带些什么回来？”薛无双笑嘻嘻地，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喏 。”她把手腕上的袖子掀开，把二姐寄回给她的琉璃珠子给薛无双看了看。
　　“不知道二姐给父亲和母亲带了什么，总之我这有一串珠子。”想起姐姐外嫁的事，内心还是会有些隐隐的难过。
　　“我瞧瞧。”薛无双凑到珠子前，认真地端详起来，看了半天，似乎很是喜欢，还摸了两下。
　　“你的姐姐真好啊。我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一个二姐。我姐姐大我七岁，虽然我们感情也很好，但是还是不如你和你二姐。”她撑着头，微微地嘟了嘟嘴。
　　“你长姐在宫中做妃子的，自然不能随便寄送东西出来，如果她到寻常人家，说不定寄更多的东西给你呢。而且你姐姐就在京城……我倒是羡慕你呢。”她看了看薛无双，轻轻地戳了戳薛无双的脸。
　　“好啦……不说了。”薛无双用手捏住了她还在戳着脸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要不然来一局棋吧。”薛无双看了看石桌上的棋盘，又看了看她，眼角有些低垂，似乎心情不是太好 。
　　“好啊。夏晴，到小厨房送两盘点心来。”她坐到了正对棋盘的石凳前。
　　“有点心啊，我想吃上次的绿豆糕。”说起吃的，无双便笑眯眯地看着她，嘴角的酒窝看起来很可爱。
　　“来吧。”无双的手拿起了棋子。
　　如果说起棋风的话，薛无双的风格和她那有些娃娃脸的可爱脸庞完全不同，她总是下得很慢，有时不经意间就会占领上风的位置。而她呢，往往下得很快，看到哪步适合就很快下了，其实女夫子曾说过她不够沉静，该多下棋来沉淀自我。她下棋倒是下了许多局了，只是胜负平分。虽然她出手很干脆利落，也常有妙招，但还是不够沉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太阳也渐渐暗了光辉，而棋局的结果也出来了。
　　她还是差一点赢。母亲曾教她多和无双相处，也许不仅是因为无双是萧姨妈的孩子，还是因为她性格开朗而又不失周密。每次和无双一下完棋，她都忍不住感叹无双心思的缜密，只希望有一次她能赢过无双。
　　“我赢了吧。”薛无双拿了一只绿豆糕，在她面前晃了晃。
　　“好啦，都是你的。”她和夏晴吩咐了，让送一盘绿豆糕到薛府。
　　她忍不住看着眼前的棋局，又仔细分析刚才的局势。其实前半局是她在占上风，只是走错了一步，便败局初显。
　　不知不觉间，无双已经吃了好一些绿豆糕了，她回过神时，只见无双轻轻地抿着嘴，捧着凉茶在喝。
　　她撑着头，看着无双。无双似是感觉到她的眼神，手微微地颤了颤，又很快放下茶杯，瞪了她一眼。
　　“人家吃东西时不要看着别人啦。”她的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像小孩子一样。
　　“我要回家了，姨母那我就不去了。你记得帮我给姨母说一声哦。”无双向她眨了眨眼睛。
　　“好啊。下次什么时候来？”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裙。
　　无双衣服的料子很特别，在夕阳的光辉映衬下闪闪发光，如同水中潋滟的光辉一般，听说太后给薛家赏了两匹布，大概就是这件衣裳的料子吧。
　　“等过段时间吧，我大概会同母亲一起来的 。”无双笑了笑，那个酒窝像是一个小小的坑，她看着很想再去戳一下。
　　“霜溟妹妹，再见。”她送无双到前厅那便止步了，无双挥了挥手绢，向着她告别了。
　　“再见，无双姐姐。”她也笑了笑，似乎从姐姐走后，她就没这么轻松过了。
　　谢谢你，无双。我真的感觉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