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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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碧波映斜阳，两畔杨柳乘云俏。
初至品雪园，宛宁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色，而她真正被惊讶到，却是在看见娴贵妃之后。
在见到这位传言中当年的平国第一贵女之时，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位贵妃能在后宫三千佳丽中如此盛宠不衰。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望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她不禁想到，如果说周宛柔的美，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妖艳。那眼前这位年近三十的贵妃便是那天上月，水中花。她的美，可望而不可即。
“母亲，您来了。”娴贵妃对着秦老太太微微一笑，眼中尽是女儿家的乖巧。
“贵妃久等了。老身来迟了些。”秦老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眼睛里全是笑意。
“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众人见得贵妃，纷纷行礼。
“都平身吧。今日是既然是母亲的寿宴，那便相当于是家宴，各位不用拘礼。”娴贵妃温和地说道：“座位都已经备好了，都入座吧。”
言罢，众人这才起了身纷纷坐下。娴贵妃更是亲自领着秦老夫人坐了上位。
“想必群芳会之事各位已经知晓了，此次不过是为母亲宴会寻个乐子，各位不必太过紧张。”娴贵妃的声音平静而温柔，安抚了不少贵女原本紧张的又躁动的心。
秦老太太看着自己女儿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温婉得体，心中甚是欣慰：“贵妃费心了，能有这么多顶好的姑娘们为我献寿，这是老身的福气。”
“母亲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时候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这便开始吧？”说罢，娴贵妃挥了挥手，那位领着秦老夫人等人到品雪园的公公便端着一个木盘上前。
“第一位，威远侯府朱三小姐。”
随着这位公公的话音，一位蓝衣女子缓缓而起。
“臣女若欣，参见贵妃娘娘，见过老夫人。”朱若欣慢步至庭中，对着上位的人柔声说道。
“朱小姐不必多礼，不知朱小姐今日想要展示的是？”
“回贵妃娘娘，臣女不才，今日准备的是一曲《别亦难》。”说罢，朱若欣拿出了一支玉笛，开始吹奏起来。
笛声悠悠，宛如涓涓细流，恬静悠远，优美的旋律不断在众人耳边蔓延……
“表哥，你真不来看看？”温衍倚在窗边，看着品雪园内吹奏长笛的少女，对身后躺在榻上，表情幽怨的秦驰说道。
“表弟若是喜欢，可以自己去同祖母说，我想祖母也是十分乐意为你成一桩姻缘的。”许是还在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秦驰没好气地说道。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就这么抗拒作什么。就算今日外祖母真为你择好了一位佳人，也不见得要你现在就娶吧？日子还长，办法慢慢再想。现在顺着外祖母些，她开心了，你日子也好过。”
温衍的话果然有效，秦驰思索片刻，便缓缓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也对，人生得意须尽欢，我确实不必过早忧虑。”看着品雪园内群芳争艳的场面，秦驰忽然觉得，这群芳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来这阁楼上的人说得正欢，园内的人也赏得欣喜。
“朱小姐此曲甚好。德成，赏。”娴贵妃看着这乖巧的威远侯府三小姐，倒是十分满意。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朱若欣听出来贵妃对自己的赏识之意，心中甚是欢喜。
有得朱三小姐开了个好头，其他人见贵妃如此和善，原本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不少。于是接下来表演的贵女们都表现得各有千秋。
“下一位，礼部周侍郎府四小姐。”
听到内侍点到了自己，周宛冉的手几乎都在发抖，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了一般。
“别紧张，记住我跟你说的，什么都别想。”耳旁突然传来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周宛冉却仿佛一瞬间便镇定了下来。
她相信周宛清，没有原因，她就是知道，周宛清绝不会骗她。
“臣女宛冉参见贵妃娘娘，见过老夫人。”周宛冉缓缓走至众人面前，对着上座之人盈盈一礼。
“周四小姐不必多礼。听说你备的是蹁跹舞？”想到眼前之人竟是要跳自己当年在皇家宴会上一举俘获的圣心时跳的舞，娴贵妃脸上满满都是期待。
“正是，宛冉今日献丑了。”
说罢，周宛冉便开始献舞。
偌大的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只见少女足尖轻点，腰身曼妙，浅袖微拂，一阵阵清香在园中蔓延开来，正当众人沉溺于此异香还未回过神，更加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园中蝴蝶竟从四面飞来，最后翩翩摇曳般在少女的周围停下，远远看去，竟像是少女正在与蝶共舞……
“慢态不能穷，舞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秦驰看着园中景象，不禁喃喃道。
“方才不还不情不愿的么，怎么现在连诗都能背出来了？”看着秦驰如此入迷的模样，温衍忍不住调笑到。
秦驰还未从眼前之景回过神来，就听得自家表弟毫不掩饰的讽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却还是正色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既为人，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哦？听来倒是有理。看来我得告诉外祖母，不是那些个世家小姐身份不够高贵，只是都未触到表哥的爱美之心罢了。”
秦驰：“……”
秦驰盯着温衍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强忍住了揍他一拳的冲动，逼得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表弟，这是表弟……
一舞毕，众人皆喝。
“好啊。想不到竟还有人能现你当年的风采。”秦老夫人连连点头，拍着娴贵妃的手道。
娴贵妃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悲，只是略微一怔，才开口道：“这舞是极好的，能想到在袖中藏引蝶香，你费心了。”
“能为娘娘和老夫人一舞，是宛冉的荣幸。”周宛冉此刻大喜过望，语气都有些轻飘飘的。
“既然周四小姐如此用心，贵妃怕是要好好赏赐一番了。”秦老夫人显然是极为满意的。
“母亲说的是。德成，把本宫那件月裳舞衣赐给周四小姐吧。”
听得月裳舞衣，周宛冉心中一惊。她万没想到贵妃竟能做到割爱至此。毕竟，谁人不知，月裳舞衣是娴贵妃当年御前献舞所穿。
“多谢娘娘厚爱，只是宛冉万万担不起如此厚礼。”饶是再惊喜，有些东西领不领得她还是有数的。
娴贵妃何许人也，自然也是明白她心中顾忌，也不勉强，只是皱了皱眉，说到：“左右只不过是一件衣服，也罢，本宫那里还有一副崭新的头面，这样可行？”
“臣女多谢娘娘赏赐。”贵妃所赐的头面自然是最好的，周宛冉也不再推辞，高高兴兴的领了赏谢了恩，回到了席中。
不过，席中有人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
“四妹妹当真是深藏不露的好手段呢。”周宛柔冷冷讽刺了一句。
“大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许是刚领了赏。周宛冉此刻说话都有了些底气。
“哪里的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清楚，大姐姐心底里的话，我们哪里敢不清楚。”周宛柔话音刚落，周宛清就接到。
“周宛清！你……”
“下一位，礼部周侍郎府大小姐。”周宛清刚要发作，内侍便已经点到了她。她只得狠狠瞪了周宛清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臣女周宛柔参见贵妃娘娘，见过老夫人。”
“这周侍郎真是好福气。五姑娘舞艺惊人，大姑娘又长得这般标致。”秦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周宛柔，不禁感叹道。
“这话倒是不假，真是可惜了，居然今日才得见识周家女儿。”娴贵妃看着周宛柔的花容月貌，也赞同道。
“娘娘与老夫人谬赞了，论相貌，宛柔哪里及得上娘娘半分。”周宛柔的声音十分温柔，可是却一点也掩饰不住眼中的得意，
“倒是个谦虚的孩子，不知你今日备的又是什么？”
“回娘娘的话，臣女今日愿为老夫人和娘娘献上一曲《明月溪》。”说罢，就见两名小厮抬了一把古琴上前。
周宛柔缓缓走至琴前坐下，只见她双袖一挥，修长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微微拨动，一声清脆的响声立即在园中缓缓晕开。
仅仅是一声试音之响，娴贵妃便细眉一挑，不禁问道：“这琴声……好生特别。不知这是什么琴？”
“回娘娘的话，此琴名为挽月。”听得贵妃之问，正在调试琴音的周宛柔不禁嘴角上扬。其实琴音早已调好了，此般不过是故意引起众人注意罢了。
听得挽月二字，众人都十分讶异，就连娴贵妃脸上表情也是颇为震惊：“竟是挽月琴？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一品其音……你且弹来听听。”
收获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周宛柔心中窃喜，低头应了声是便认真抚起琴来。
清脆的琴声如一阵温柔的风，轻轻吹过每一个人的耳朵，悠扬的旋律如同一只小鸟一般跳跃而又富有节奏，女子的一拨一弹都十分巧妙地将人带入了那抬头是山间明月，低头可望潺潺溪流的美境之中……
可是，正当所有人都为此绝佳的琴声沉醉之时，只听得“蹦——”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咦？这是怎么回事？”
“天哪，你们看挽月琴——”
原本正在窸窸窣窣的讨论着的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这么一声。众人由此话也都向周宛柔的方向看去。
只见挽月琴的琴弦，断了。
一时间，园中竟无一人敢说话。一种可怕的沉默慢慢散发开来。
同样见得此情此景，座上的人——无论是一直大方得体的娴贵妃，还是一直和蔼亲人的秦老夫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寿宴断弦，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深意。更何况，这断的还是一向以坚韧著称，绝世难求的挽月琴……
周宛柔看着自己指尖因琴弦突然绷断而形成的伤口，脸上又是难以置信，又是羞愧难当。不过最后，这些通通都化为了恐惧。她甚至，都不敢看上座之人一眼……
“娘……娘娘饶命……”
一直坐在另一端的刘氏看自己的女儿竟然出了如此纰漏，心急如焚地跑到娴贵妃面前，磕头求饶道。
母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周宛柔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地说到：“我……我不是故意的……这琴……”说到这，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片刻，她又改口道：“都是臣女的错，请娘娘饶命……”
娴贵妃此时脸色稍缓，她看眼前二人的脸色也渐渐明白了过来，这两人看来不过是给人算计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的情景，总归是要有人给个交代的。
“本宫觉着周小姐身子有些不适，周夫人还是把人给带回去罢。”良久，娴贵妃才缓缓开口道。
这样看似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十分恰到好处地解决了眼前的局面。
不过，长远来看，寿宴未终便被主人家给送回去，周宛柔以后怕是再也无缘任何宴会了。
“是，臣妇遵命。”
对于刘氏来说，此时能保住命已经是大幸，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拽住周宛柔跟着秦府的小厮离开。
见人已经远去，园中这才恢复了些气氛，尚未表演的世家小姐们也依次展示着自己的一技之长。
不过，众人心里只怕都已没了再赏之心。
宛宁坐在位上，神情有些沉重。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宛清出手会这样狠。毕竟，今日如果娴贵妃再狠一些，直接以诅怨的罪名治了周宛柔的罪，也并非说不过去。说得再严重一些，秦老夫人一个不快，周侍郎在朝中也会举步维艰。
想到这里，宛宁忍不住看了周宛清一眼，她是越来越好奇，这位三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今日这一闹，只怕周府会彻底被各大世家的宴会上除名，对她有什么好处？
“二姐姐，三姐姐。母亲和大姐姐都先走了，那我们要不要现在也……”周宛冉也被刚才的事吓得不轻，声音又开始抖了起来。
“怎么，你想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走么？让所有人都觉得周家给秦府脸色？”周宛清有些讽刺地看了周宛冉一眼，她是真的不明白，周宛冉怎么能蠢成这样。
听着周宛清的话，宛宁挑了挑眉，一直以为周宛清只是与周宛柔不对付罢了，没想到，她是跟谁都不对付……
“四妹妹莫慌，待一会儿比完了，我们再私下向秦大夫人辞别便是了。”周宛柔看着周宛冉此时的模样，活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又想到一会儿回府，她要面临的腥风血雨，心里也有些同情。语气中也忍不住带有一丝安抚的意味。
“我明白了，多谢二姐姐，还有……三姐姐。”可能周宛冉自己也没发觉，提到周宛清她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这厢姐妹三人说着话，群芳会也不知不觉到了尾声。娴贵妃正和秦老夫人低声讨论着今日的名次，底下的众人也有些蠢蠢欲动。大家的眼神都十分默契的看向了周家姐妹的方向。
因为，很明显，今日周宛冉的表现是最好的。可是出了周宛柔的事儿，这情况嘛，自然也有些拿不准了。
正当众人还在暗自揣测之时，娴贵妃却已经开了口。
“今日各位的表现都很好，本宫与老夫人都十分欣慰。不过这大礼只备了三份，所以，也只有选出三位本宫与老夫人最为喜欢的姑娘出来。”娴贵妃说着，又对着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点了点头。
宫女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于是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第一位，是威远候府朱三小姐。第二位，是工部尚书府许六小姐。第三位，忠勇将军府顾四小姐。”
此言一出，众人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仔细一想，这个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三位除了才艺惊人，家世显赫。最重要的是，都尚未婚配。
看来，秦驰终于是要有未婚妻了。宛宁想到那个性子散漫，有些吊儿郎当的秦大公子逃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要服从家族的安排。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无论是男子女子都只能服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原来真的有那么多人，打从一出生，命运便已经被安排好了……
“可惜啊，可惜。”阁楼之上，秦驰止不住的叹息。
“表哥当真是对那个周四小姐动心了？”温衍看着自家表哥，淡淡说道。
“那倒没有，只是单纯觉得没能完整的听完《明月溪》有些可惜罢了，毕竟挽月琴可不是什么一般玩意儿。”
温衍：“……”
好吧，果然自己的表哥不是什么长情之人。
“那表哥觉得外祖母会为你择哪一位大家闺秀为妻呢？”
温衍随口一提，秦驰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急忙看向跪在园中谢恩的三位女子，不过三位都低着头，他也看不清容貌，脸上有些懊恼。
“总之一定不能选那个将军府的，听说那姑娘自小学武，我可禁不起折腾。至于另外两个，哪个长得好看些便是哪个吧。”秦驰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放弃挣扎比较好。不就是娶妻么，大不了以后带着媳妇儿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罢了。
温衍看着秦驰转变的如此之快的态度，不由得愣了愣。果然，这个表哥，不是什么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