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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彷徨之刃(五) ...

  •   傍晚之后的那阵风持续了没多久,被黑云遮蔽的天空中便陆续地砸下了雨点。起先是零星的几点宛如豆粒大小,紧接着就是倾泻而下,密集地打落在京都的每一处。

      沉重的雨珠砸在用纸糊成的四方窗扉上,连伸出的廊檐都无法将其阻挡。再借着还没有平息的风,这阵雨更显得肆无忌惮起来。

      在雨降下之前,千鹤已经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和室之外是狂风骤雨,房间内反而更显静谧,大约是点了灯的缘故,还多添了几分暖意。

      不知是在忧心这雨势过大还是掺杂了其他无法言述的情绪,千鹤似乎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低落。虽然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但难免会总想到令她担忧的事。

      因为那次池田屋的事件,九郎的房间被腾出来安置伤员,而他也顺便搬到了原本千鹤的房间。刚好这几天鸠不在屯所,九郎与千鹤两人一个房间也不算太过拥挤。

      今天冲田去找土方要求外出打听鸠的行踪,这件事的起因是千鹤。平常鸠同屯所里的其他人并未有太过亲近的关系,只与千鹤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虽然之前鸠有过几次擅自离开屯所的情况,但千鹤难免还是会担心。于是她在冲田面前提起自己的打算,没想到他也提出要一同前往。

      不过这个决定被土方严词拒绝,当时土方的脸色算不上太好,大约是因为这个原因,冲田才略显固执的执意想要和他争持。

      千鹤总觉得冲田并不仅仅是因为土方阻止他去寻找鸠这一件事而赌气,他被土方拒绝后屡次顶撞和纠缠,似乎还夹杂了更多的其他原因。

      九郎将自己埋在被子底下,在千鹤以为他已经睡着时,闷声地说了句:“鸠那家伙每次都是不打招呼就离开,这次我可不想再管她了。”

      千鹤想过一些安慰的话,但这几天九郎似乎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虽然一谈到鸠他就故意避开,像是在生着闷气,那些安慰的言语便也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没有听清九郎的抱怨,但千鹤却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满。在冲田提出外出的要求时,九郎没有和以往一样抢着同行,千鹤就知道他是在闹情绪。

      将被褥拉近了一点,千鹤坐到了九郎左侧。她与鸠在一起时,虽然对方会多和她说两句话,但对于自己的过去却没有太多的提及。

      确实是因为太过想要知道鸠刻意隐瞒的过去,伴随着房间外的雨和风声,也为了让自己不在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于是千鹤问道:“鸠她…从前也是这样的吗?”

      九郎躲在被子下拱成一团,他安静了一会,把头伸了出来,回答道:“反正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鸠那家伙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臭脸,好像谁都欠了她钱一样。”

      “那鸠对竹切也是这样?”千鹤曾听鸠提起过竹切这个名字,她也记得鸠提起这两字时稍有放松的神色,便想这个人对鸠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草翦吗?”九郎回忆道,“她从来没有对草翦发过脾气吧……嘁,我不想再谈论跟这家伙有关的事了,在梦里也完全不想见到她的脸!”

      九郎说着便又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蠕动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其实——”千鹤犹豫着说道,“如果你想去找她,明天一早我可以向土方先生申请外出,总好过在屯所里提心吊胆地等待。”

      “……不去,反正那家伙每次都会完好无损的回来,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的担心吧。”九郎闷闷地说道。

      “没关系,九郎你就待在屯所等我们的消息,我会把鸠带回来的。”这句承诺更像是千鹤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她无法保证,但不这么说的话,心里的不安也会无限扩大。

      这阵雨来得快,结束也不过片刻,只余下淅沥沥的雨丝,但不需要等待太久,雨势就会完全停下。

      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土方独自坐在桌案前,他的手里拿着一封单薄的信纸,在桌边的烛光之下,能清楚地从背面看到写在纸上的娟秀字迹。

      这短短的几行字一看便是出自女人的手,信尾没有落款,但土方也能猜到这封信的主人是谁。新选组想要获取京都中的某些消息,不单单只依靠监察组,还有安排在各处的眼线,他们作为新选组的眼睛,在必要时也会透露一些重要的消息。

      例如写下这封信的女人,她便是团子屋的老板娘——椿。

      平常新选组在外巡查过后,会在椿的店里坐上一会,有时椿也会准备些免费的茶水和点心,时间久了,她与新选组队士的关系便愈发亲近起来。

      被土方拜托留意长州藩的动向还是在一年之前,没有谁能拒绝有着这样容貌的男人口中说出的请求,椿便干脆地答应下来。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信的最后也留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问候。但土方想要知道的消息已经写得足够清楚,关于这几天从池田屋逃走的长州浪士的线索,还有寻找千鹤父亲的踪迹这件事。除了这两件事之外,信中还有一句提到最近似乎有其他人在关注着新选组。

      土方将信放到了堆积着的书籍的最底层,他将两指按在眉间两侧。但未休息片刻,门扇上便映出一道剪影。

      “副长。”山崎丞在门外说道,“从祗园得到的消息,鸠前两日出现在某家妓馆,随后便挟持三本元一去了京都城外。”

      是跟鸠有关的事,土方放下了手,眉间仍然紧皱在一起。他瞥了眼桌案上堆放杂乱的书籍,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疲惫:“进来详说吧。”

      回答他的是短暂的开门声,随后打开一半的门又被轻声合上。山崎丞只是沉默的坐着,等待着土方的提问。

      “那个三本元一是什么人?”

      “只是一名普通的倒卖商贩,他是在年初时来到京都定居的,之前贩售过不少瓷器和药品。”山崎丞回答。在得知有这样一人存在后,山崎顺手调查了三本的家底,但查出来的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信息。因为没有太多的时间再做深入的调查,山崎便将这些线索上报给了土方。

      “鸠呢?”土方又问道,“为什么会跟这种人牵扯在一起?”

      “这个、目前还无法……”山崎丞斟酌着语句,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房间的门便被啪地打开。

      接着山崎的话,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山南敬助说道:“是我要求鸠去调查药粉的线索,那位叫做三本元一的商贩大约是跟药粉有关的人。”

      山南在研究药的事土方是知道的,从鸠带回药粉的那天,他便同土方提起过。虽然土方对有关于研究的过程和结果都不清楚,但稍微想想,便能猜出山南想要做什么。

      “你想知道其他在研究罗刹的人?”土方问询道。他刻意忽略了山南躲在门外偷听的这件事,但也许他并非是会做出偷听这种事情的人,只是恰好经过听到房间内的谈话而已。

      山南一贯地笑着,但镜片后的眼中却满载让人看不透的莫测情绪。“幕府将新选组作为罗刹的试点,却另外安排了其他人继续这场研究,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所以——”土方长舒了一口气,问,“你就让鸠独自前往调查?”

      “你是在担心那孩子吗?”山南反问。

      土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鸠的剑术不错,她应该知道分寸。比起她,我更应该担心的是新撰组的情况才对。”

      幕府的确是将罗刹的研究交给新选组来完成,近藤勇也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了山南敬助。但他似乎过分地投入到罗刹的试验中,土方甚至能从山南身上察觉到偶尔流露出的偏执。就连罗刹的实验也是一样,山南只沉浸于其中,却忘记了定期上报有关于实验的数据。

      但这些土方都没有挑明,他只一句带过,之后便又将谈话带到了公事上面。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有用的消息吗?”土方又转而去询问山崎探查到的线索。

      山崎摇头道:“虽然有人看到鸠往京都郊外而去,但具体是哪个位置却不得而知,不过她是往东南方向去的……”

      土方沉吟道:“那附近应该好好搜查一番才是。”

      盯着土方岁三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山南脸上闪过一抹愉色。他笑着调侃道:“副长才刚刚用组内事务繁杂作为借口拒绝了某个人的请求,实际上已经在差人调查与新选组无关的琐事了。”

      山南意有所指,他说的就是下午土方拒绝冲田外出请求的这件事。当然这也是山南从普通的队士口中无意间听到的散言碎语,现在正好拿来打趣土方。

      土方听着便又是叹气:“伤患就该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休养,我这么做也只是让他尽快养好伤,能继续分担组中的事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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