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姬录》血染旧城

25、凋零之花（二）

　　“冲田哥！”

　　一番队的队士在屯所外调集正要外出时，九郎从躲藏着的树干后跑了出来。

　　从早饭时间起，九郎就已经在偷偷留意各个番队的队长今天的打算了。得知今天负责外出巡查的是一番队，他便胡乱地吞下米粥，想要偷偷地跟着一番队一同出行。

　　听到九郎的声音，冲田的神色没见有什么变化。他似乎早就发觉了一直都在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和举动的九郎，也故意不向他提起此次巡查的目的。

　　不过这也是在冲田的预料之中，九郎果然还是没有按捺住，想要跟着一同外出。

　　“怎么了吗，小九？”知道九郎想要说什么，冲田还是故意问了句。

　　九郎的脸色很明显，似乎是觉得羞于启齿，九郎把自己常用的主刀藏在身后，大约这样做就能把自己的想法掩盖掉些许。

　　“请……”九郎扭捏地开口，“请让我一起去吧冲田哥！”

　　冲田眯了眯眼，说道：“就这样放着屯所里的工作不管，跟我们一起外出巡查真的好吗？擅自出去的话，可是会被惩罚的哦？”

　　“我、我知道啊，但是还是想出去看看。”九郎低着头，用鞋尖踢着脚下干硬的土，“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是因为担心鸠吗？”冲田问。

　　“啊——？！”九郎条件反射般地就想否认，最终还是点头道，“……就只是出去看看，谁让那家伙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是吗——”冲田拖着长音道，在九郎以为下一秒他就会答应时，冲田却说，“但是不行。”

　　“为什么啊？！”

　　冲田挂着难以莫测地笑，将视线从九郎身上挪到了不远处站在屋檐下的土方身上。

　　不知道土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九郎顺着冲田的视线朝后望去，突然便明白过来为什么冲田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让他随行罢。”

　　几人静谧半晌，土方发话道。

　　冲田那一瞬间的惊讶并未让其他人察觉，他很快便接受了土方的决定，道：“好吧——既然副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遵守好了。”

　　九郎还没来得及表现出雀跃之色，便又听土方说了句：“既然要随队巡查，那就应该换一把趁手的刀。”

　　土方将手中的小太刀交给了九郎，对初学者来说，这把小太刀轻便小巧，虽然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但却是很适合九郎使用的。

　　关于这把刀的由来，也是不久之前近藤的一句“小九那孩子接触剑术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该为他找一把合适的刀使用了”，土方便命人去刀具店找了这么一把小太刀。

　　“土、土方哥——”九郎一改之前对土方的称呼，连脸色都崇敬了几分，他捧着那把小太刀，正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被土方冷冰冰打断。

　　“行了，该做什么就去做，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番队要巡查的区域是四条附近，自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鸠的踪迹，以及继续监视俞屋的动向。

　　不过此行虽未找到鸠，却抓获了正与长州浪士接触的俞屋喜右卫门。

　　俞屋喜右卫门被带走之后，冲田步入了已经空无一人的简陋店铺内。

　　陈旧的杂务堆放在狭窄的室内，冲田嗅到屋中明显的火硝和硫磺气味，很快便从那里面搜出了不少的火药。

　　察觉到千鹤站在店内环顾着什么，冲田出声道：“怎么了？小千鹤？”

　　“是——”千鹤说道，“昨天和鸠到这附近打听消息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站在俞屋内，但是他的脸被帘子挡住了，刚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在想——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大约是某个长州的浪人吧，毕竟这段时间和俞屋接触频繁的也是他们。”冲田道。

　　千鹤想了想，摇头：“不——他的衣着和那些浪人的不同，而且也没有佩刀，看起来，不像是会拿刀的人。”

　　冲田开始留意起千鹤的话来，他问：“你觉得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呢？”

　　千鹤有了猜测，但还不是很确定，她张了张口，说：“是……权贵亦或富商、吧？还有……”

　　“什么？”

　　“出入俞屋的，还有一个看起来矮矮胖胖的商人，鸠似乎很在意那个人，所以跟着他离开了。”千鹤道，“但是我把情报告诉了土方先生，他似乎并不在意鸠的情况……”

　　冲田把手掌放上千鹤的发顶，安慰她道：“放心，鸠不会有事的，她可没有那么弱。”

　　俞屋喜右卫门被带回屯所，由土方岁三审问，很快便得知了他的身份。

　　土方从仓库内走出，身上还带了浓重的血腥气味，不过他的衣物和鞋履上倒是干净得很，手上也未沾染血渍。

　　冲田见到土方靠近，故意装作嫌恶般的退开些许：“土方先生，身上的血气很重呢——”

　　他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千鹤，接着说了句：“不过刚审问完犯人，身上却干净得很。难道是因为小千鹤在这里，所以出来时特意清理掉了身上的血渍吗？但是血的气味还留在身上呢。”

　　“闭嘴——”土方面色不太好，他喝住冲田的玩笑话，恢复正色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的时候。”

　　“那么——”冲田道，“刚才审问出什么线索来了？如果是土方先生的话，很容易就能让对方把知道的都给吐出来的吧？”

　　“很遗憾，那家伙也只是吐了个身份出来，其余的也只剩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冲田仍旧是一副从容的神色：“嗯？看来那个叫俞屋的也是个顽强的家伙啊。”

　　千鹤倒了杯清水，适时地插了句话：“土方先生，要喝水吗？”

　　土方没有推辞，他一口气饮下那杯水，看来也是真觉得渴了。审问了有大半日，也只从那人口中撬出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这的确让土方感到些烦躁。

　　冲田在俞屋搜出的那些火药被带回了屯所，土方去查看过。俞屋已经被新选择查封，也派了队士看守在那边，但土方隐隐觉得，事情该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提出对俞屋进行二次搜查，新选组果然在隐蔽的地下仓库找获了不少物资。

　　之后，在一名受了伤的队士赶回屯所请求援助时，土方才得知，新选组准备运回的物资在半路被一伙浪人截获，随行的几名队士皆有伤亡。

　　但此时再前往援助已经晚了，狭窄的街道被当成了战场，等冲田带着一番队赶到之时，那片地方也只剩下一地狼藉。

　　一同来的人还有千鹤，她见到互相搀扶着的受了伤的队士，什么都没有说，便上前用自己的肩膀支撑起了摇摇晃晃几欲倒下的那名同伴。

　　物资早已不知去向，冲田便只能将伤员带回了屯所。

　　受伤的人数不多，但对新选组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山崎未在屯所，组内没有第二个更懂医术的人了。好在千鹤曾经接触过医学，便主动承担起为受伤的队士治疗的工作。

　　幸好那几名队士所受的都是皮外伤，未及要害，千鹤暂且也能应付地过来。

　　在这期间，土方便已确定那本名为古高俊太郎的俞屋商人同攘夷志士的有不少牵扯，他再次在仓库内对古高俊太郎进行拷问，最终从那人的嘴里套出了不少的消息。

　　而另一边，在行人往来不绝的街道上，特意经过乔装的山崎烝隐没在普通的町人之中。

　　他就坐在街边一家团子屋门口的露天长凳上，背靠着斑驳的町屋墙壁，从其他人的视角看来，他似乎只是一个刚为雇主做完杂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躲闲偷懒的普通佣工。

　　虽然看上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山崎烝的眼角余光却一直都留意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每一个町人。

　　他从前几天开始便已经在探查攘夷志士的动向，直到今天，才基本确认了那些人的大致身份。

　　山崎散漫的注意力突然便被他一直都在等待着的那个目标引了过去，他在这里守了两天，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预期。

　　他在等的，就是被新选组注意了很久的忠藏。

　　等忠藏毫无察觉地从山崎面前经过后，他悄无声息地放下茶具，远远地跟上了忠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