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兰番外之蔷薇将军》忽然一朵微笑

2、二、南疆

　　南疆，一个寻常百姓轻易不敢踏入的地域。它的可怖不仅因为只一川之隔，其草木品种就大异于弘国，多有食肉类树种；森林广袤无边，白天不见太阳、夜晚不辨星光，极易使人迷路而致葬生虎狼之口；更因为南疆没有统一的国家，只有四散的大大小小部落。这些部落大多非弘国族人，没有大国所宣扬的礼仪、道德意识。艰苦原始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独特的衣着风俗、生存方式，当然，这种独特在适应了繁荣的弘国人眼中简直就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了。
　　大军刚踏入南疆边界，前方先遣部队已有快马来报。
　　燕卓立刻召集各将军聚在议事帐内商讨。信使不仅送来信笺，也送来了先遣军攻下南疆的蒙罗部落之初，叫当地人绘制的地图。一干随军文书也被传唤入帐，围坐在挂有新地图的营帐一侧，在原来细节不详的军事地图上，按照新送来的地图于关键地区放大并增减相关地势内容。
　　营帐另一侧，各营将军、副将和诸侯国将军们坐在大将军燕卓下首，围着沙盘，对照挂起的新地图边做标记边讨论作战方案。
　　弘国的军制，大将军为最高军职，“怀黄金之印，结紫绶于腰”（出自《史记.范雎蔡泽列传》），其官阶仅次于相国，与掌管武事的大司马平级，不仅拥有自己的兵马，在面临战事时还是最高军事统帅。现任大将军一职的，除了“蔷薇将军”燕卓，和大司马冠大将军称号以外，便是三朝元老的另一名老将军了。弘国长期的国泰民安，负面影响便是直接导致朝庭之内可用之武将寥寥可数，所以才会有此次出征，四方诸侯相助的局面。
　　大将军以下有将军，位居将军者赐银印青绶，可在皇城内开府。将军统领各营，通常一营有七千到九千人；其下为副将、都尉、校尉、武长。
　　四大诸侯属地内最高武将分别拜为平东、镇南、平西、镇北将军，与皇城将军同级，统领的营原来并不属于四个诸侯番王的地方军，而是负责镇守边关的边防军队。通常将军人选也是由皇帝亲自指派，赐银印青绶，除了担负攘外的职责，另一方面也起到代替皇帝监视地方诸侯王的作用。此次出征的诸侯国军队，一半为原平东、镇南、平西、镇北将军麾下，一半则由诸侯国军队中调用。
　　等讨论告一段落，燕卓唤来已吃饱喝足的信使问话：“前方与南疆人可有接触？”
　　“回禀大将军！除了初入南疆时半攻半受降接收了蒙罗部落所在的地域，此后都只有零星交锋，乃是小股当地人，几乎没什么战斗力，甚至称不上军队！”
　　“交锋情况如何？”
　　信使露出不屑的表情，轻松笑道：“都不堪一击。南疆人倒也机警，发觉打不过立刻就隐入密林中。骠、卫、镇三位将军谨记大将军叮嘱不可贸然追击，所以至今尚未遭遇大军。”
　　在座诸侯国派遣来的将军们一听，均哈哈大笑，嗤笑南疆人无胆。只有随燕卓征战沙场的几名将军、副将只淡淡一笑，并不插嘴。
　　燕卓微微沉吟，转而问右首的亲信，也是“四征”营的统帅“征将军”：“杜将军，你的意见如何？”
　　“征将军”杜四礼，长相斯文白净，不像个武将倒像个文人；明明率领着燕卓麾下最骁勇善战的“四征”营，名字却斯文的叫做“四礼”。听大将军点名，他微一施礼道：“禀大将军，末将以为形势不容乐观。”
　　原本嘻笑的众人齐齐一滞，都看过来。
　　燕卓便是要他给在座不识状况的各人一个下马威的，当下就微笑道：“你且说来听听。”
　　“是！”杜四礼不紧不慢，道，“此番出征，乃是奉皇上的旨意夺取南疆，但从目前先锋军的状况看，其一，敌方根本不给我军正面交锋的机会，这将拖缓我军原定的作战计划，而我军在南疆多留一天，都会直接影响到粮草的需求量；其二，从他们屡次用小股部队与我方接触可推断，我先锋军攻下蒙罗部落之举，至少已惊动南疆以北，再无突袭的优势。”
　　听他这么一分析，在座众将军再也笑不出来。燕卓环顾各人反应，微微一笑。
　　杜四礼继续道：“其三，小股南疆人遁入密林之中逃窜，也反应出日后我军将遭遇的最大问题，便是地势地形不熟。虽然目前已经有投降的蒙罗部落所绘新地图，且不论他们绘制的地图是否真实，就算地图详尽逼真，但地图或许可以绘制出山峰丘壑、密林沼泽，却绘不出这山峦丛林之间隐藏的杀机！”
　　“说得好！”见众人一片静默，燕卓又道，“各位，我军的目的是拿下南疆，而对方的目的只是保存己方。因此上，即使我方每役必胜，如果不能将弘国的战旗插上南疆每一方土地，也是败！”
　　这一番言论，已让习惯于弘国安逸生活，并无多少沙场征战经验的诸侯属地将领收起轻视之心，沉下心来谨慎对待地图上看似清楚明了的丘壑山峦。
　　燕卓再次询问信使：“在皇城中时就曾听商人说，南疆之地素有古怪，此次先锋军可有遇见什么古怪之事？”
　　信使回道：“禀大将军，尚无。不过……”他忽然想到这几天前哨探子频频失踪，不知道算不算是大将军所言的“古怪之事”？
　　“但说无妨。”
　　“是！先锋军深入南疆之后，派出去的前哨常有失踪。以往失踪通常是被敌方发现后灭口，总有迹可循，可是这次，竟连尸首都找不到……”
　　有在座将军不以为然，“南疆多密林，即便找不到也是可能的。”
　　信使不敢隐瞒，急急道：“可是他们失踪之处，常有一种奇异的花香！”
　　“花香？”燕卓挑眉。
　　“是的，大将军！军中军师说，倒像是女子的脂粉香气。”
　　西诸侯国平西将军的副将笑道：“不曾想南疆蛮子的女子也喜用脂粉？倒是奇了……”他还没说完，被杜四礼冷冷的目光射过来扫视一眼，吓得一激灵再笑不下去。
　　杜四礼面无表情的道：“末将倒是听说，南疆有一族人喜食人肉。其族女子但凡怀孕，必定出外捕食人肉进补！”他明着是禀报给大将军听，暗里却是讥讽了那名副将无知。
　　平西将军不得不出面说两句，好为下属找个台阶：“杜将军说的不过是传言罢了吧。”
　　杜四礼微微一笑：“平西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是否为传言，等我军深入南疆便可知晓。南疆的古怪传言甚多，若都为真事，我军倒要大开眼界了。”
　　他一句话说得在座各人毛骨悚然，纷纷想起流传在弘国关于南疆的恐怖传闻。
　　燕卓没注意听他们的，一两个奇怪部落并不在他眼里，再怎么奇怪，又怎敌得过他麾下十万雄师的金戈铁马？他在意的是今后的作战。南疆广袤的森林他也许可以为了胜利一把火烧掉，可是如果遇上抵抗全部付之一炬，那么一片焦土废墟的南疆，得来还有什么意义？况且南疆南疆，睿隆皇帝只说打下南疆，却没有说过到底要打到哪里，真不知道要他打下多少的江山，皇帝才会满意，才会允许他和睿祥……
　　“监军御史付大人到！”
　　门口兵士打断思绪，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有请。”
　　军帐门帘一掀，留着山羊胡子、身材瘦削的一名中年文官走进来，面上带着甚是和煦的笑，道：“听闻大将军召集各位将军们议事，下官急忙赶来，看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燕卓一振精神，笑迎上去：“付大人客气了。只是例行的战略商讨，本不想打扰大人休息的。”他扬声道，“来人，给监军御史大人看座！”
　　所谓监军御史，即是随军而来一路监督战事的皇帝亲信。像燕卓这样曾经立下赫赫战功，又得赐金印紫绶的大将军，原本应该深得朝廷信任，不应该还有这么个监军御史相随的，可偏偏皇帝派来了，并且这个监军御史还监督得非常卖力，简直到了凡议事必到的地步。
　　见大将军燕卓的部下们顿时噤声，都面露不耐，诸侯国来的各位将军立刻明白了其中不爽。既然两方人他们都不想得罪也都得罪不起，就只有三缄其口，轻易不敢说话了。
　　于是此次议事，又是在沉闷的气氛当中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