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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个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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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弥仓皇站起来,项龙抓的太牢了,他现在浑身都软扒拉不下来缠在小臂上的手,解释道,“我有点晕……就是没站稳……”
“小心点。”江老师瞪了他一眼,转身去给项龙同学拖鞋,因为角度原因,没看见刚刚那一幕。
“他怎么了?这个样子有点……我……”
项龙眉头紧锁,尽管被放做平躺,还在轻微战栗,这不是发烧的症状,更像是……一种病理症状。
龚弥那个模样活像是吓懵了,其实不是吓的,是项龙冰凉的手,僵硬的触感,触发了一些封存的记忆。
江老师顿了下,深望了他一眼,手有点哆嗦,“……你别害怕,”“我待会跟你解释。”
“……好。”龚弥把左手抬起来给他看,“他为什么……”
“为什么抓着我呀?”
“这、这个,”江老师讪讪的,扶了下额头,“他……我也说不清楚。”
“抓这么牢?力气真大……”
“你不急着回去吧?有时候他是这样,就跟学习的时候抱着抱枕一样。”
龚弥:……
项龙手松了下,龚弥趁机把手抽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别……”
他声音有气无力,尾音还拖了拖,从未有过的那种软糯,像极了……
撒娇。
本来稍微有点膈应有点害怕的,忽然心里翻涌起一阵奇怪的潮湿,酸软一片,手就不由自主僵着,任他牢牢抓住。
某大佬睡觉的时候特别不老实,龚弥心思飘忽不定,变得无比空泛,心想,大佬是真的以为自己残了?总是像拄着拐杖一样拄着他?
或者像枕头一样牢牢抓着?
好在,不挣扎之后大佬手也不箍那么紧了,龚弥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来,轻轻“唔”了声。
猛然意识到,其实不排斥跟项龙待在一处,相反,甚至有点喜欢。
只要不突破亲昵距离,或者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这么坐在旁边,说不出怎么就贪恋上这种他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概就是有种摸到老虎屁股的刺激感觉。
江老师把房间灯给关掉,“你去帮忙把我房间的台灯拿过来吧?”
“在电脑桌边上那个,落地灯。”
“他不撒手。”
“桌上有个道具,不是”龚弥同学脱口而出,“就是那扇形玩意,是盏灯。”
“那灯太小了,哎——我去拿。”他颤巍巍站起来,递给龚弥支药浆,“帮忙拿会。”
“好,这……什么?”
“镇定的药剂。”江老师扭过头,愣了下,没有隐瞒。
“哦。”猜测也是,棕色药剂温热,他试探着喂了下,没想到大佬出乎意料的配合,张嘴一下子全啜进去了。
其实这种口服的最多有个安神效果,真正厉害的镇定剂是要注射的。
徒然坐在床边想自己知道的一些剧情,某次在教室里,似乎是听说项龙好几个月没回来上课。
而且他没来由想到一个点,项龙足足大他一岁,本来应该是高一届,小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休过一年学。
他离自己一步之遥,竟然他的过去全一无所知。他一抬手,项龙这下没抓住,抓了下被褥,龚弥把抱枕塞他怀里,轻轻揉着几根手指缓解手酸。
*江老师去了挺久。
屋里光线根本看不清一个人细节,不过冷白皮在黑暗这种天然的保护色中依旧在散发一种雪样的光……竟然让项龙这种气场凌厉的人显出几分少有的柔和。
他迷迷糊糊说着梦话,颠三倒四叫着一个人名字,睡颜渐渐舒展安然下去,像一只大猫,可以上手撸的那种。
没忍住,拿了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糟糕!
夜景自动补光。吓得手一抖,糊了……
然而闪光的一刹那,大佬睫毛微颤,轻拧了下眉毛,嘴角也往下撇了几分,不知是不是离得近,龚弥觉得这小表情格外生动真实。
又没忍住轻轻碰了下眼尾。
微热,大佬脸倒是一点都不软。
龚弥端端坐回去,心说,自己真的是太稳健了,这个时候竟然有这样的雅兴。
一瞧时间,几分钟过去了。
“江老师?”
没有回应,明明就去隔壁……
屋外传来几声刺耳汽车喇叭声。
龚弥抬高声音又喊了他一声。
“没事,我马上过来。”声音却是从前院子里传过来的,听声音还有别的杂音,好像有其他人过来了。只不过他没有办法确定。
“嗯。”模模糊糊应了下,很快回廊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江老师姗姗来迟,手背在后头,“谢谢你照看我家龙龙了,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就是他这个情况,不用叫救护车之类?”
“还有……灯没拿过来吗?”直接问什么病症有点冒犯,但是明显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样子。
“唔?我给忘了。”江老师敷衍解释一嘴,眼神有点怪。
龚弥素来擅长察言观色,看的出来那怪眼神里“赶客”的意味,可不知怎么,就堂而皇之装了一回傻。
“那您快去拿。”
“好。”他愣怔了下,旋即就转身出了项龙房间,隔壁房间传出来冰箱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窸窸窣窣拖了一盏吊灯过来。
“刚刚谁来了?”龚弥随口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后脚就准备走。
“小弥啊,来,”江老师忙活完又招呼他过去,很熟练掏了钱包出来,“就是……江老师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干嘛?”
他有点紧张,钱掏了一半竟然给忘了掏钱的初衷,手僵了下,“……给傅老板,就说是这几天的高温补贴什么的。”
“你看你帮了我多大的忙,耽误你半天时间真的过意不去,这张你拿着!”
“哦。谢谢。”龚弥脸不红心不跳收下,“那我先回去了。”
“小弥啊,你不是个喜欢在外面……爱说道的人吧,今个项龙这情况是个意外,看着有点吓人……他之前做了个小手术,用的止疼药留下来的一点副作用,现在情况好多了之前……”他弄巧成拙解释,龚弥心里“咚”一声。
止疼药……副作用,情况好多了,这一句句的,听着云淡风轻,却像一把钝钝的刀往他心口添伤口,项龙同学是怎么承受过来的呢?
“你们小孩不知道,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龚弥缓缓扭头看了一眼项龙,“……我也就他。”
放低了声音,“一个朋友。”
*视频修复这活理论不简单,说起来做起来都不简单,市面上的视频修复软件天花乱坠,像这种严重损坏的视频,碎的跟弄污的拼图似的,运气不好就整出一堆没用的垃圾。
这日运气确实很差。
一连三段费心费力整下来,从头到尾都是彻底的黑屏,开始整合修复第四段。
“咚咚咚!”门被敲了几下,“咯吱”一声推开了,探进来个笑容猥琐的人头。
傅满州。
他阴阳怪气道,“你在家啊,乖儿子干什么呢?这么投入?”
龚弥淡淡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叫我名字,谢谢。”
“听说你给江家那小子补习功课?我没说错吧?”傅满州勾着腰在屋里乱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最后拿手弹了弹笔记本盖面。
表情非常微妙。
“怎么?”
“你俩班里拖累平均线水平的学渣,跟那什么段子里的,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一个敢承诺补课,一个还敢答应?搞笑吧?”
“你们搞什么勾当?”傅满州嘴角勾得很高,眼神直勾勾盯着龚弥,这个没有谱的怀疑却让龚弥有点心虚,翻了个白眼怼回去:
“要你管?”
“你小子不就是想躲懒?真是个贱骨头,钱呢?姓江的说跟你结过账了?”傅满州伸手要钱。
“切,出去洗你脏嘴!”龚弥从包里翻出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好几笔钱,货钱、高温费、小费,比起他算出来的货款,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他早就对傅满州这个人免疫,不管骂多难听的话,都能耳旁风似的完全不放在心上,内心完全没有波动,不过这不代表他能随便任人拿捏辱骂。
一把把门踢开,直接把人撵了出去,“走走走。”
傅满州沉浸在数钱的快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请”出去了,好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鼓着气使劲拍了几下门,骂骂咧咧道,“你现在尾巴还翘上天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看你现在飘得很啊,谁都管不了你是不是?”
“跟你说你现在还是吃我的喝我的,少给老子摆脸色!”
“什么该死德性!林欣你看看你儿子受不受管,这样子下去迟早废掉!就是玩电脑玩手机玩的,这叫玩物丧志!”
安安静静,没人配合他,傅满州忿忿踹了脚桌腿,没再翻腾水花。
他心里堵得慌,双眼直直瞪着电脑屏幕眼神发狠,不知道跟谁较劲似的一遍又一遍试到了第十段视频……
还是一无所获。
手机微信震动了两下,龚齐。他才注意到转账没领,退回去了。
齐:在吗?
有空吗?林欣说你现在天天学习物理,要是有不懂的题目可以问我。
龚弥愣神了下,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心慌意乱随手划着手机,一不留神发现竟然把#龙骑士#置顶,感觉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赶紧取消。
戳进去之后注意到……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龙骑士殿下好像更新了签名:像荒原上,沉默的星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