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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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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你的人情该怎么还?”龚弥坚定地直接说,语气强硬,仿佛他才是讨债地那个人。
“我不习惯欠人东西。”其实他想问,说好的死对头,怎么忽然就拿错剧本为我哐哐哐撞大墙了?
可是他不会问,问了他就不是龚弥了。他喜欢自己寻找答案。
项龙似乎并没有生气,相反的,嘴角轻轻扯了下,“不好意思,你现在就是欠了。”
“不是一个,是三个。”
????龚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明明是两个……”
“我好像不小心帮你……抢过一次作业。”
“……”
*快晚饭的时候,傅满州去了店里,有几家烧烤摊预定过铁板鱿鱼跟麻辣小龙虾,必须得及时送过去。
龚弥从江边回来心情复杂,再复杂也得过去看店,店里水箱的饲料得定时投喂,增氧气的设备也要调试,这些小事他早就吃透了,做起来得心应手。
昏睡了一天一宿醒过来之后虽然凭强大意志死撑着,整个人还是看着病恹恹的,拖着个单薄的身体在铺子里坐着,愣是谁见了都要心疼下,停下来买鱼的顾客都不好意思叫帮忙杀。
隔壁卖鸡蛋的宋伯伯每隔几分钟问候一次“喝热水没有”,郭大娘时不时又来推销下萝卜,在她这,萝卜包治百病。
“味辣!病着干活的时候吃根萝卜提神醒脑,效果不输脑清新!”
老一辈人自己的感觉永远是对照的标准,你要是不理,他们就跟唐僧2.0一样叨叨到你听为止。
晚些的时候忙活完店里的事,龚弥脱了塑胶手套,转身就碰见宋伯伯端了一碗蛋花汤过来——
“什么头疼脑热一碰蛋花汤就通通滚蛋!小弥你赶紧趁热喝了!”
病了不让你好好休息,还要干活,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不疼,后爹后妈折腾孩子这事居委会大妈天天唠嗑,这一类小孩就会被打上“缺爱”的标签,热心肠看见了都会伸把手帮衬下施舍一点温暖。
当事人龚弥并不觉得自己很惨。
别人觉得你惨你却不自知其实也是一种惨。
没得办法,蛋花汤跟萝卜都拒绝不掉。
喝完汤,宋伯伯美滋滋拿着空碗回去了,龚弥小口斯文地啃着萝卜,看着郭大妈。
她忽然八卦了句,“我昨个听朋朋说……你别怪大妈多嘴。”
龚弥知道学校里地事情肯定瞒不住,有点无奈闭了眼睛,还揉了揉太阳穴,“郭大妈,我还是有点头疼……”
“咋还疼呢?”“我就是想提醒你,离学校那群小混混远一点!”
“尤其是那个项龙!”
“忍一时风平浪静!”
原来不是看我笑话八卦我,是好心好意担心我,我真是太敏感了,龚弥心想。
“问问……你跟大妈悄悄说,我家朋朋应该没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玩吧?”
说来说去还是绕回自己儿子身上。
龚弥自然不会说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亲昵叫你儿子“朋朋”,只淡淡说,“没有吧,郭朋朋在学校多数时候都忙着学习。”
郭大妈将信将疑,“那就好。”终于走了,留龚弥一个清净。
晚上生意相当不错,虾跟河蟹卖的最好,鳝鱼与泥鳅也畅销,这些常见是常见,而生在江滨城市的人能吃出差别。
放养出来的鱼肉肥瘦得当,鲜美更有嚼劲不说,营养价值确实更高。
虽然现代化建设改变了人们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习惯,划开手机点开各种APP小程序能买到世界各地的美食,只要有钱。
然而想要弄样无污染、无公害的食材从尘封的记忆味蕾里钓出熟悉的味道就要付出不成比例的代价。
比方项龙的外公江老师,性格古怪口味更是刁钻,只吃江蟹。
这类螃蟹不好找,生长周期长,夏末秋初的时候才有的吃,在深秋的时候味道最佳。
物以希为贵,“精准营销”挣的钱就不太符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类似江老师这样的顾客,店里差不多有十几位。
江蟹怎么来的,龚弥就不清楚了,吝啬鬼兴许是自己去捉的吧。
菜市场里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傅满州生意上的野心,几乎连轴转的那种,生意这东西,人品跟口碑决定天花板。
傅满州口碑一般,卖货以次充好的概率凭心情决定,缺斤少两的情况更是时不时一定会上演的桥段。
人品……就不说了。
可恨之人一定有可怜之处,十几年如一日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确实不容易,挣的也确实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钱。
将近七点的时候,店里生意终于冷下来,他累到脚软,傅满州一个打了电话过来,一听还没有收摊,就破口大骂,“你是猪吗?我走之前不是说就送个宵夜货,没回来不就是还有别的事情耽搁了。”
“你他妈才是猪!老子病着来干活已经够给你面子了,有种再骂一句给你把店砸了!”
傅满州骂骂咧咧了几句,忽然说,“你亲妈病着你不知道?没良心的滚回去做饭!药也要热下知道不!!”
龚弥没应,“啪”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他气自己确实忘了。
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挑剔出一件确实做错的事,很难受。
一秒关机,两分钟收拾好摊点,然后电话又“叮叮叮”响起来,不耐烦“笃笃笃”把最后三个水箱一脚踢进去。
才接。
“催命啊,在收了!”
话筒那边静悄悄过了几秒。
“说话啊!”龚弥虽然意识到可能吼错了人,但是也无所谓,谁让那人倒霉撞他枪口上了?
反正傅满州回电话也是这个画风,那边还是静悄悄的,他不耐烦催了句,“有事快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顿了几秒,龚弥使劲扯了下电话线,准备挂断的时候,突然听筒里传过来“——咿呀咿呀”的几声。
没那个耐性直接挂了,感觉有点怪,对方不是哑巴就是嘴被堵了,肯定是打错的。
回家的时候,天刚刚黑,换了鞋进屋发现客厅里摆着个挺大的箱子。
是个快递。
包装的很严实小心,看着挺贵重的。龚弥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收件人是自己。
还没来得及拆开看,听见厨房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偏头一看林欣正扶着腰在厨房洗菜切菜,龚弥赶紧跑过去把围裙抢过来,拉过她的胳膊往后了一步,“我来。”
林欣头发懒懒散散的绑了下,被一扯晃了两下才站稳,扶着墙轻轻咳嗽了两声,龚弥围裙带子都没有系一下赶紧扶了下。
“坐沙发上吧。”龚弥双手小心翼翼搀着她过去,猛然想到项龙。
他左腿伤着了,不管伤着骨头没有,肯定不好使,眼睛看东西肯定视野受限制,岂不是生活很大程度上不能自理?
“阿弥?”林欣靠着坐在长条沙发上,龚弥小心给她拿了个抱枕垫在背后,“我没事。”
然后在自己身边拍了两下,意思是招呼龚弥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他愣了下,手背到后面系上了围裙的带子,林欣忽然忍俊不禁短暂笑了下,尽管脸色很苍白,那种病气烘托出一种素净的美感。
尤其一笑,活生生的病美人。
常言说,女肖父、儿肖母。
单说五官,龚弥跟林欣眉眼有九分相似,此时都带着病气,更是肖似。
龚弥往她走了两步,却没坐下去,直直站着,表情跟身体都有两分僵硬,心里也不是不亲近,就是有点害怕。
他生性淡漠,理智到有几分不近人情,除了野心,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情。
转折发生在许久之前,有一回做任务的时候,原主生母护他而死,虽然任务是成功了,但那女人在他怀里逐渐死去、身体一点点变冰凉的情景怎么都忘不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重生多少次,做多少次任务,只要想到心里就会一点点潮湿起来。
后来就开始回避这种他承受不起的感情。
林欣有些失落的收回去手,叠好放在膝盖上,又咳嗽了两声,“咳咳……”
“我去拿药?”龚弥准备去厨房拿药。
“小心烫着。”
“恩。”龚弥盛了药,端过来,淡淡应了声,林欣垂着眼,神色黯然,明显被他这个冷淡的态度伤到了,孩子总是不愿意多跟她说一句话,态度总是很敷衍。
“凉会再喝。”龚弥只是想保持一个“好抽身而退”的距离,如果过于疏离会伤到人,他也不愿意,所以又加了句,“要不要我去拿点糖或者蜂蜜?药看着就很苦。”
林欣摇摇头,“不用了,我习惯了。”
又缓缓地眨了下眼睛,接过药碗笑了下,“阿弥你穿这个……真好看。
“……”
龚弥有些不自在的扯了下裙摆,正好从窗户面上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像,他太瘦了。
围裙很好显出腰身女气的像个小老太太,心里说,我再也不穿这个围裙了。
有些局促,手扶在客厅里的大箱子上,问,“这个……是什么?”
“我看见……收件人填的是我。”
“过几天是你的生日。”
“嗯?”
“你哥哥给你寄的生日礼物。”林欣说,“下午快递来家里的,是台笔记本。”
“????”龚弥难以掩饰开心,看上去还是不动声色的,正在想怎么弄一台电脑方便他续写原文——
就有人把这个当礼物送到他的面前!!因为任务有些止步不前,处在迷茫低估的时候,一点点甜头都格外可贵。
太巧了,巧的龚弥自己都不敢这么续写!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去拆。
“什么?”龚弥忽然get到林欣刚刚那句话的另一个关键词,“哥哥?”
“我哥?他送我电脑?”
书里没说我有一个哥哥。怎么忽然空降个哥哥?多大?做什么的?长什么模样?亲生的?还是表哥?好人还是反派?
他满腹疑虑却不敢发作的时候,傅满州回来了,瞧着客厅遍地纸盒跟填充泡沫,嘴角垂得都要掉出脸部轮廓来!
“你给他买电脑?”傅满州细细一瞧,难以置信瞪了林欣一眼,“他在学校天天打架斗殴,书都不摸一下,现在更是停学,还给他买电脑?”
“这是害他!”傅满州去找发.票,“多少钱?”
“一看就贵,真的是慈母多败儿!我知道孩子们都想玩这里面的游戏,但是孩子还小,抵制不住诱惑,这么纵容他以后他们废掉了会恨我们!”
“还没用,赶紧装起来退了。”
林欣几次欲言又止,只争辩了句,“阿弥一定不会跟别人打架,肯定是别人欺负他!”
“老师有时候也会弄错!我的儿子我最清楚!”
……
龚弥虽然觉得林欣对他有什么误解,但是觉得那种犯了错还被维护的感觉很爽!
傅满州啐了一口,“你儿子可不是什么好鸟!迟早你会发现他是什么货色!”
不是好鸟。龚弥对这个评价深以为然,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