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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上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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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家里,已经是第三日偏晚些的时候。
空调吹久了引起生理失调,尤其是政教处的空调,吹的人说倒就倒,不少学生在里面战战兢兢被聂处训个把小时,都会喜提个感冒。
龚弥更强,直接晕倒,简直跟掐表似的恰到好处,免了后面很多麻烦事。
跟鸵鸟似的把脑袋埋沙里,再钻出来的时候风平浪静了,糟心的事大致算翻篇了,真好。
龚弥躺在床上回忆,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声音不停追着他问,“你记不记得……?”
逼债一样整的他心烦意乱又混混沌沌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导致项龙会问这个,甚至被推下楼梯这都咬牙不追究吃闷亏?
空气里有挺重的中药味,刺激得他低低咳嗽了两声,扭头注意到床头柜子上放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太阳穴都忍不住突突跳的疼了下。
没一会傅满州钻进房间来,反手就是一巴掌高高扬起抽过来,龚即便是病未完全愈,身手还是敏捷,半路拦截了他的手,一把甩开。
傅满州收回去手,很诡异笑了下,“我就是吓唬下你。”
“听说你一天进了两回政教处?”
“你这臭小子,厉害啊,”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几分猥琐,龚弥下意识动了下身体,胳膊有点酸胀,身体舒展补开,手上有几个针孔印子,一摸脑袋上还有包,低头膝盖上也有淤青。
是不是有人趁我昏迷揍我了?
太恶心太无耻了吧?怀疑地看了一眼傅满州……
“你自己弄的。”傅满州说,“你人高马大的,把你从学校弄到医院、再从医院转回来家里,你以为你是一团棉花?”
龚弥:……
也就是说在他昏迷的时候,傅满州把他像团棉花一样“揉搓”过……光是一想昨天吃的午饭都想吐出来,他想到午饭就觉得饿,因为他上一顿饭就是前天的午餐。
“你打傅家那小子了?”
“怎么打的?赢了还是输了?”
“……”
傅满州靠过来套近乎,“我小时候跟他爸爸打架才叫狠,等你能下床了,我教你几招,揍死他!”
龚弥:……
不晓得傅满州这唱的是哪一出,他话音还没有落下来,被一阵克制的咳嗽声打断,“咳咳咳……”
林欣。傅满州赶紧跑过去瞧。
龚弥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身体极差,受了刺激,病情加重了几分。
又咳了一阵才哑着声音问,“阿弥,你是不是醒了?”
阿弥陀佛,饶了我吧……龚弥之前没被这么叫过,被这声“阿弥”里的亲昵整的有点懵逼。
“饿不饿?”林欣在斜对面的主卧,声音有气无力的,听的龚弥有点说不清楚,就是有点塞。
“厨房有粥!”傅满州朝龚弥房这边嚷了声,听声音在给林欣拍背顺气。
摊平挣扎了两分钟,先去洗澡。
五分钟冲了个了热水澡,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到厨房一瞧,粥在锅里保温,他的第一反应是……这粥该是傅满州煮的,不会有毒吧?十之八九有毒。
算了,毒死也比饿死强。
取碗筷的时候注意到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梅梅的字迹,嘱咐他要好好吃药。心里一暖。
不是个没心的。
龚弥坐在餐桌边吃着稠度恰好的还搁了些冰糖的粥,来这世界头一遭,因为生病神经稍微没那么紧张。
傅满州忽然闪进来倒药渣,表情有几分阴沉。
那个表情让他越发觉得粥有毒,本来味道不错的粥就跟灌铅似的,难得下咽。
傅满州嘀嘀咕咕,“明明夏天来了你妈妈精神好多了,鼻血都不怎么流,好好的被你一气,又加重了……”
“害老子浪费时间伺候你娘俩!少挣好几百块钱!”
“……”
龚弥没回怼他,林欣病情加重确实是他气的,做那些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后果,只是没想到林欣会受这么重刺激。
耽搁家里生意,他也没法不愧疚,现在他在这个家庭里,势必得分担生活加之在整个家庭的所有重量。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逃不掉,也不会逃。
走到这一步,才想通为啥要原文《不准求饶》的续写权利,因为钱。
这真的是拒绝不了的理由。
他能做的,除去努力学习,就是续写这个坑,把这个倒霉催的坑变成一颗美丽郁郁葱葱的树,还得是摇钱树……说不准就能一夜暴富。
一夜暴富……龚弥想想竟然微微笑了下,他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精神胜利法,原来白日做梦真的有种蜜汁爽感。
傅满州被他这忽然的笑弄的脸瞬间就阴阳怪气得精彩纷呈。
骂骂咧咧了几句脏话,动作故意发出哐当哐当响。
龚弥垂着眼,手里拨弄着那张便利贴,发现背面还有字。
“哥,「大哭.jpg」总而言之,谢谢”
龚弥读的懂其中包含的几层意思,首先傅梅梅感谢他哥背黑锅,同时梅梅也知道失手一推之后跟项龙以后再无可能。
他越想越忍不住笑,年少情动还没擦出来火花,就被亲哥给拿灭火器灭的干干净净!
「不愧是我.jpg」
傅满州不明白龚弥哪里笑得出来,抑扬顿挫着说,“我告诉你有个成语叫乐极生悲。”
“你也不要以为病着就不干活了!老子像你这个年纪发烧三十九度的时候都下水捕过鱼!”
“哦,牛逼。”龚弥随口回怼,“干什么活,我要学习。”。
傅满州冷哼了一声,“学校给你停学,让你在家反省。正好帮老子把亏的这些钱都补回来。”
“……”
“从明天开始早上跟我出去干活!”
“……”
停课?看来要么是政教处外使心眼败露了,要么就是天台上的事后续还有发酵……可傅满州只提了一嘴傅岩杰并没有提到项龙——
没提到不代表跟他无关。
这粥吃的越发堵心,再硬塞下去只会消化不良引发心病,龚弥摔了筷子就往外跑。
连鞋都没有换,也没有看方向。
傍晚骄阳似火,晒得他脸色微微红,直到穿过那片杨树林、看到那座空空的小亭子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小心饶了远路——
去送完螃蟹回家的时候是打算不穿旧城区,这么从河堤边走来着。
确实是远,结果今天没意识就这么绕了。
加快脚步径直赶到那栋别墅,敲了按了江老师家的门铃,强撑着一副很淡定、稳健的模样,但是另一只扶墙的手微微颤抖。
心跳也乱到突破人类极限,甚至有点……想撤退。
硬撑着门铃按了三遍,终于听见动静,“笃笃笃”的声音,不似脚步声,龚弥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往旁边撤了几步,铁门“咯吱”一声开了。
他临时想了句开场白,“江——”,没“江”出来,开门的不是江老师。
龚弥石化在原地,那人“啪”一声关上了铁门一晃就没了,扔出来一句“等下”。
——隐约看见只穿个白背心,个子挺高的,
龚弥使劲眨了下眼睛:“……”
是项龙的声音。
有病吧?等?等什么?等你妹!
龚弥小声吐槽了一句,却赶紧就着铁门门锁那的反光地理了下发型。
他刚刚跑过来,风风火火的,风肯定把发型给凌乱了。
大约过了两分钟,又响起了“咔咔咔”的声音,铁门缓慢被打开,项龙坐在轮椅上,背心外套了件水蓝色的衬衫,配着胸膛露出来的一片冷白皮肤,显得挺冷漠、忧郁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还戴着墨镜,脸崩的很紧,仿佛就把“你看看我被你害的多惨!!”这句话写在脸上。
龚弥总觉得哪里不对,项龙虽然脾气确实很爆,处处都是雷区,可大佬就算有点病……也不至于是这种琢磨不透的情况。
对,他不知道后面他发烧晕倒的事,肯定会气他竟然现在才来。
“我……”
“你今个来找谁的?”项龙语气很硬,“来找别人的,那就抱歉,改天再来。家里就我一个人。”
“如果是来找我的,那就先组织好语言,重新编个理由。”
“我不是什么江老师。”
“再者,我也不接受什么道歉,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话就回去吧。”
龚弥并不是来道歉的,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为何会来,像鱼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上钩。
他是察言观色解读各类生物行为的一把好手,多少摸清楚项龙这一连串行为的意思。
大佬非要把簇新的轮椅在他面前溜下,是想说自己伤的重,让自己不要真的以为他就是崴了下脚;大佬又不接受他道歉,无非就是想让他内疚,不给他减轻内疚的机会。
简而言之确实是小孩似的矫情有病。
他现在怎么都是欠大佬的,肯定不能直说大佬有病……要想完美了结跟大佬乱七八糟的恩怨,难。
项龙不是个耐性的人,每次看着别人跟他说话纠结的模样,就会在心里祈祷——
那您闭嘴,可别说了。
“我……”龚弥甚少被逼着回答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很难说的滴水不漏,浑身不自在。
“没事就回去。”项龙转了下轮椅,伸手去关铁门。
因为他弓着腰在轮椅上,不好使力,门关得很艰难。
龚弥有点丧气的,捏着拳头凭空砸了下空气。
他好不容易一是脑袋发热走出这一步,发现路他妈被堵死了。
凭什么,他走了好远的路,几乎风尘仆仆一路赶来,就这样灰溜溜的滚回去,那么狼狈不是他。
伸手拦住了。
虽然夹的有点疼,好歹那扇门是没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