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真美》春风没

31、第31章

　　安生曾经跟我说，人生太漫长，他不求生生世世，只求今生今世。那时在怀疑他的心，但是此时此刻，我知道，说来生，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承诺。我不想要那样不可期的承诺，我只想要握住他的手，但是，他再也不能回握我的。

　　那天，我知道什么是痛。那天，我知道什么是悲痛欲绝。那天，我知道什么是心碎。我的安生，他不在了。不是三个月，不是一个月，仅仅三天，我的安生，永远的离开了我。

　　我抱着他冰冷的身体，一遍遍的亲吻。“安生，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在这，我和孩子都在这，你看看我好不好。”

　　“安生，我们春天就去云南，那个时候，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去看看洱海。”

　　“安生，我学会怎么做红烧肉了，你不是说要尝尝的吗？你醒来，我就给你做。”

　　“安生，你还没有看到我们的照片，你还是那么好看，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安生，你别离开我，你别不要我。安生，我求求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安生，安生。”

　　我在不断地跑，无助的向前。我在哭什么？不知道，我只知道心很痛，我只知道除了跑我什么也做不了。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终于，前方出现一丝光亮，那是，“安生。”

　　“醒了。”大脑一片空白，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看着身边的人。

　　“安生呢？”

　　“慢点。”

　　“我要去见安生。”

　　“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他去哪了？他怎么没有和我说，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你冷静点。”

　　“放开我。”

　　“安生已经死了，听清楚了吗？凌安生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凌安生他。”

　　“不要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韩愈看着蹲在地上，无助的抱着脑袋落泪的女人，心里似有一把刀在割。

　　凌安生死了，他走的那么快。韩愈没想到，他会说那么一句话，他说，“以后她就交给你了。”是的，凌安生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的托付。韩愈知道，即便他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但是，看着病床上的那个虚弱的人，听着那无力的话，感受着掌心的颤抖，韩愈在那一刻才明白，凌安生的爱有多深。

　　和袁洁在一起，那是命中注定。青梅竹马的爱恋，可是却在最爱的时候消散了所有。曾经韩愈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但是遇到她，他发现，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他对凌安生说过，一开始注意她，是因为和袁洁相似的眉眼，可是后来，越接近越发现她们是那么的不同。可是，那颗心就是会为她跳动。

　　他们都知道卢远的存在。那个困扰了她五年的男人，那个曾经带给她幸福又将她打入谷底的男人。他们知道所有，但是他们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他，因为爱，所以，他们不愿意去触碰她的伤口。他们要用自己的爱去温暖她曾经受伤的心。

　　那段时间，若不是知道他们的关系，很多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好兄弟，因为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很和谐。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谈论的只有那一个人，他们的所有只是那一个人。

　　韩愈说，“等你痊愈了，我们公平竞争。”

　　“可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凌安生说这话时，唇边是掩饰不了的欢笑。他和她的孩子，一家三口，那是多么幸福的画面。

　　“没关系，以后我会把孩子当作亲生的照顾的。”看看，这就是韩愈，从不落下风的韩愈，“如果不想让你的孩子叫我爸爸，就快点好起来。”

　　不必去怀疑韩愈说这句话的真心，因为他是韩愈，所以，无需怀疑。所以，得到的是一声干脆的带着笑的回答，“好。”可是，他终究没有好起来。

　　那天，韩愈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这个安静地看着那个人，许久，才将她抱回床上。从那天开始，她陷入了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我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昨天我们还是那么的幸福。明明，昨日我们还在规划着以后。那天，我去给他送饭，我们约好了下班去看电影，然后去吃饭。可是，安生被送到了医院。安生出事了？我以为是小事，但是医生说，很严重。多严重呢？小时候看电视剧，电视剧里，每每在男女主最幸福的时候，总是会有沉重的打击。那时觉得不过是电视剧，那是要吸引观众的，现实和电视剧是不一样的。可是，我却成了电视剧中的女主角，我的安生，真的得了很严重的病。

　　我曾经想过，安生若是没了，也许我也会随他而去吧。是的，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私，可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我不知道我一个人要怎么活。可是，我有了孩子，我和安生的孩子。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那一天，我莫名的觉得安生一定会好的，因为他不会舍得丢下我和孩子的，因为上天看到，我们那么的爱。可是，我终究忽略了命运。

　　安生离开的第一天，我的世界坍塌了。我不知道人生的以后会是什么，但是没了安生，那就是一片黑暗。年少时看电影，独独喜欢那种虐心的，因为想要酣畅淋漓的哭一场，然后在大结局再痛快的笑。可是现实不是电影，我的安生，他真的离开了，我的幸福结局成了空谈。

　　韩愈来了，我知道是他，可我什么都说不了。安生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们说的，他说，“以后，她就拜托你了。”他把我托付给了别人，他不要我了。可这次，我再也听不到他的解释，我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暖。空荡的房间，只有我在无助的呼吸。

　　“吃点东西吧。”

　　“妈，我吃不下。”

　　“不吃东西怎么行，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呀。”看着母亲那张哭泣的担忧的脸，我无力的撑起身子。他将我扶起，又从母亲手里接过碗，那般熟稔的动作，那般自然。

　　“小韩，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阿姨。”

　　“妈，你和爸先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我怎么放心的下。”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给姑娘熬点粥。你别哭了，这眼睛都要哭坏了。小韩呀，琳琳就麻烦你先照顾着，我和她妈先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们。”

　　“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就好。”

　　“送两位回家。”

　　“谢谢啊小韩。”

　　“安生的话，你不要在意。”

　　“什么话？我对你好不是因为安生的托付，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可我的心已经碎了，韩愈，安生走了，我的心不会再为谁跳动。”

　　“那我就等，时间会修复一切的伤。”

　　“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韩愈，即便没有安生，我们也不可能。”

　　“事在人为。”

　　“事常与人违。”

　　他没有说话，我也不想说话，就这样，沉默着。

　　安生的葬礼结束，我回到了我们的家。这里，处处是他的温暖。这里，处处是他的身影。我们的情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充溢着，让人无法忘却。偌大的房间，再也没有他。心疼的厉害，我摸着肚子，终究是无力的哭出声。从此以后，我只是一个人了。

　　那天，我躺在床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呼吸，我想要感受他的气息，我将他的睡衣拿出。这是我留下来的，这里还有他的味道。那天，我抱着睡衣，任泪肆意流淌。压抑了许久的痛，终于在这一刻喷涌。安生，我的安生。无助的呐喊，回应我的是一片沉默。

　　曾经就是在这里，安生做好早餐，每一天，都是在他温柔的吻中醒来，每一天，都是在他的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人生的幸福。那个时候我们笑着我们闹着，我们的眼中是彼此的最灿烂，可是现在，一切都镌刻上了框，我的安生，不再笑。

　　我站在落地窗前，每每夜深，我和他便会在这里，相拥，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一片繁华不过是我们人生的协奏，因为我们拥抱着彼此，那就拥有了全世界。安生说，“以后老了，我们就去旅游，看遍世界沧桑。”那是我们的梦，但是那梦还在，但是安生，不再。

　　我把所有的美好埋在记忆的最深处，我曾和安生说，等我们老了，一定要在这里重新演绎过去。过去点点，那是我们的灿烂，可如今，真的只是回忆了。

　　我以为我会被打倒，可显然是我小看自己了。

　　安生离开的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习惯性地做了两人份的早餐。看着那空出来的位子，我的泪不自觉滑落。门铃便在这个时候响起，我擦擦眼泪，开了门。是韩愈。

　　“你怎么来了？”
　　“怎么没穿鞋？”没穿鞋吗？我低下头，这才发现早上太匆忙，竟然忘记穿鞋了。以前也总是忘记穿鞋，每次都是安生替我穿上。于是，仅仅是一次穿鞋，却演绎成一场爱的风暴。脚背传来的温暖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看着蹲在地上的人，那一幕，太过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