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发现

11、第十一回

　　寒起盛立刻陪笑道：
　　“哪里哪里，权公子谬赞了。”
　　正说着话，戚夫人带着人走了进来，小丫头将最后一碟精致的甜点摆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五香芙蓉糕，请各位贵客赏脸尝尝。”
　　邱知县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寒家的芙蓉宴他吃了不下十几回，次次吃次次不腻。
　　旁边的权公子也适时的拿起了面前的筷子，伸向离他最近的芙蓉肉冻。
　　入口一阵的松软，却软而不腻，反而清爽异常。
　　味道真是不错，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戚夫人眼看着权公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再偷眼仔细打量这位权公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人生的俊朗非凡，听说年前秋闱刚刚中了举人，本想一鼓作气参加春闱，还是权知州觉得他学识不够，让他再历练几年再考，又让他出外游历个一年半载，不然他也不会来青州。

　　想到这戚夫人心下打起了小九九，这样个家世显赫，一表人才的少年郎配她们家烟华简直再好不过了。
　　她家闺女眼看着就要及笄，这婚事也要摆在台面上了，若是能因此攀上了知州府上，那她们寒家往后可真是要锦上添花了。

　　眼看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芙蓉宴上，戚夫人借着出去查看酒水的机会叫了门口守着的婆子小声吩咐道：
　　“去大姑娘那里让她赶紧准备准备，一会儿要见客人。”
　　那婆子立刻答应一声就急匆匆的过去传话了。

　　屋中推杯换盏，屋外帘子一挑，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春色生蓝翡翠的步摇，外面缀着苍珠有泪，一身淡粉色的石榴花褙子，眉眼风流，面若桃花，从头到脚精雕细琢，就连裙底露出的绣花鞋都若隐若现的含着两颗珍珠。
　　寒大姑娘寒烟华一出场，屋子里的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戚夫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就说就凭她女儿这天仙姿容，任谁见了不是这样的表情。

　　眼看着想要的效果都达到了，寒起盛微微轻咳了一声。
　　邱知县回过神来轻笑一声：
　　“没想到大侄女竟然已经出落的这般标致了。”
　　戚夫人的脸顿时一僵，她是想让女儿露露脸，但招惹的对象可不是这位在女色上头孜孜不倦的知县老爷。
　　再看权宗麒，只是初时的确被惊艳了一下，很快表情就极为正常了。

　　寒烟华脸上微微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权公子的神情，本想这身打扮会让他惊艳，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太热络。

　　戚夫人眼看着女儿露出了失落的小表情，立刻上前去圆场。
　　“要细说起咱们寒家出了名的芙蓉宴，那还得提一提我们烟华，当初不过是这丫头玩闹做出来的小菜，没想到放到饭庄子里一下子就火了，还火成了青城一绝。”

　　寒烟华瞬间睁大了眼睛往母亲那边望过去，阿娘在说什么？这芙蓉宴怎么可能是她做出来的，她长这么大连厨房都不曾下过，怎么可能会做这些的。
　　戚夫人的手微不可查的在女儿的小手上轻捏了一下。

　　没想到寒大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权宗麒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芙蓉宴，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望了过去。

　　忙了一上午，烟雨的鬓角微微带着汗意，从厨房出来就倚在门槛处歇息，远山近影，依稀如画。

　　不远处的月亮门，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正巧经过，不经意抬头望过去，瞧见那门槛处立着的温润女子，愣了一下，眉头不自禁的皱了一下。
　　前面有人低低的叫他：
　　“小奈，快，公子这就要走了。”
　　被唤做小奈的小厮立刻答应了一声，再顾不上多加寻思，脚下的步子加快速度追撵了上去。

　　平北王府。
　　垂花门外车辆已经准备好了，表姑娘云秀亲自扶着老太妃上了马车。
　　一队士兵分在两旁护送着几辆马车快速地驶出了褚烨城。
　　每个月的十五是平北王府赵家人去家庙上香的日子。

　　赵元灏走了两个多月不见回来，之前还有报平安的信件传回来，从上个月开始这信件就没了，老太妃心里牵挂，派了人出去打听消息，自己在王府也坐不住，干脆借着上香的机会出去透透气，顺便向佛祖祈祷平安。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锦垫，出了城一路慢慢悠悠的走着，等到了平北王府的家庙，日头已经正午了。

　　老太妃带着人下了马车，主持已经带着人等在了门口，亲自迎着老太妃进了庙里。
　　大殿里，最显眼的正中位置供奉着一尊两人多高的彩瓷观音，观音五官清晰，菩萨手持玉净瓶，嘴角含笑微微低着头俯瞰众生。观音下面高高的长案上供奉着一排赵家先祖的牌位。
　　老太妃在旁边丫鬟的搀扶下依次上了香，这才在菩萨面前的蒲团上跪坐了下来，虔诚的双手合十。
　　大殿里香烟袅袅，木鱼声混合着撞钟声从偏殿传了过来，给这个地方增添了些许庄严肃穆的色彩。

　　半晌之后，知客僧上前行礼：
　　“太妃娘娘，师祖已经在禅房恭候娘娘了。”
　　老太妃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点点头道：
　　“好，老身这就过去。”

　　净慧大师手里慢慢捻动着今年的新茶，一边叫了小和尚递了滚烫的开水过来，不多时，茶香慢慢溢出了茶壶。
　　净慧大师提起茶壶给老太妃满了一杯。
　　“娘娘尝尝这是山上刚采的新茶，味道虽然苦了些，却极清新。”
　　老太妃笑着道了声谢，慢慢的端起面前的茶碗啜了一口，入口略微苦涩，倒是回味有些甘冽。
　　“不错，的确如大师所言。”

　　“太妃娘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烦恼没有化开？”
　　老太妃点点头。
　　“老身这次来除了给祖宗们上香之外，还要请大师补上一卦。”
　　净慧大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老太妃。眼前这位老祖宗虽说是个礼佛之人，在这求签问卦上却并不热络，这次难得开一回尊口，怕是心下真的有烦恼理不开了。

　　于是立刻点点头道：
　　“这有何难。”
　　说着叫了门口的小和尚进来取了供桌上摆放的签筒过来。
　　“娘娘请。”

　　哗哗几声签筒摇动的声音传来，啪的一声一支签掉了出来。
　　老太妃放下签筒，将那支签捡起来看了两眼，转而递给了对面的净慧大师。
　　‘二人争路，占者逢之。’
　　净慧大师捻着手中的佛签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何？”
　　老太妃略微有些急切地问道。
　　净慧大师抬起头。
　　“王爷近日不在家中？”
　　老太妃一愣，继而点点头道：
　　“出门好些日子未归了。”
　　净慧大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的老太妃心惊不已。
　　“可是不吉？”
　　“倒也不算，只是这卦象上看，近来王爷怕是有些麻烦。”

　　老太妃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一听说儿子可能有事，脸色不由一变。
　　“大师可有解的法子？”
　　净慧大师摇了摇头。
　　他不过一个有些缘法的和尚，又不是菩萨。怎么可能替人消灾解难。

　　眼见老太妃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旁边的嬷嬷忍不住劝慰道：
　　“不若娘娘再摇一根？兴许会有所不同。”
　　这个？
　　老太妃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净慧大师。
　　这事。。。净慧大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道是尽信不若不信，端看娘娘自己的意思了。”
　　这话说的，信不信由你，自然摇不摇也由你。

　　这签不太吉利，老太妃心里端的有些膈应，这会儿听了嬷嬷的建议，想了想便将签筒拿起来。
　　哗哗几声，一支签掉出来。
　　‘困龙得水，明珠出尘。’

　　与前卦完全不同。
　　“此签如何？”
　　看着净慧大师皱起的眉头，老太妃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这次要还是不吉，她心里就真是没底了。
　　净慧大师放下手里的签子，微微抿了抿唇角。
　　“这次倒是好签。。。”
　　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这前后相差悬殊，难道真如他说的那般，尽信不如不信？

　　“好签，呵呵，是好签就好，好签就好。”
　　老太妃终于舒了一口气。

　　外面，王府长史左承山急匆匆的下了马，不等侍卫上前询问，一溜烟的往禅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脚刚踏进门槛，迎头差点撞到出了禅房的老太妃。
　　两边的丫鬟婆子赶紧挡在了前面。
　　“放肆，何人如此无礼。”
　　左承山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老祖宗，不好了，王爷，王爷他出事了。”

　　轰的一下，老太妃的身子往后一倒，旁边的嬷嬷立马手疾眼快的上前搀扶住。
　　“老祖宗！快，快扶住老祖宗！”

　　甘宁城外，一身商人打扮的赵元灏，正在奈良几个副将的护卫下往城门方向疾行，眼看着过了前头的小树林就能看到城门了，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一队看不出来头的黑衣人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
　　为首一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巾，见到赵元灏几人轻笑一声一拱手：
　　“王爷，别来无恙啊！”
　　赵元灏微微皱起眉头看过去，这人看起来有几分陌生。
　　“你们是何人？”
　　旁边的奈良牵马往前进了两步，勘堪挡在赵元灏的前面问道。
　　那人再次轻笑一声：
　　“王爷不认识在下，在下却记得王爷，当年寿山校场王爷手劈霍元彤的场景，可是让在下记忆犹新啊！”
　　这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愤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