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为何哭唧唧》代号707

36、第 36 章

　　也不知道路上走了几天，反正从最后一个有大量人员居住的边城离开后，就是人烟稀少的区域了。

　　一开始是坐马车，后来又借牛车，然后徒步......最后颜宁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虞国的国家确实是没有多大，但是架不住没有路啊，还要爬山。唐声虽然是个武官，但是他的家族从未离开过连川，和颜宁一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比较令人意外的是，除了以前在江边剿匪的图南，京城小吏陆无峥居然对这样的路况适应良好......？

　　“好怀念的感觉。”陆无峥感叹道，“小时候闹饥荒的时候经常在这样的山上采摘野果。我们那里有种果树，结果子特别的多，采过一茬又长一茬，简直就是雨后长的蘑菇。对了，我们那里也有很多蘑菇。就是多亏了这些东西，战时紧急的状况下我们那里没有饿死一个人。后来战争结束了，从连川来了一队人，好像是调查水文地貌的......我爹去求了一番，让他们把我给带到连川去当个下手。再后来我就考试成功，成了个小官了。”

　　他说着又折了一条挡路的树枝。山路这么陡峭，也没见他上不来气，可见他的确走惯了这样的山路。说起来平平淡淡的事，不知道在当年是怎样的痛心抉择，现在的京城小吏，又是否还心存着一分和家乡有关的期冀呢。

　　原来陆无峥也有着这样的故事啊......不等颜宁细细感叹，前方的图南叫了一声：“我们到山顶了！”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出现的是——

　　刚刚还听陆无峥说起故乡之事，不料，颜宁的乡愁也来得如此的快。

　　南沅大半的国土，都是潮湿多雨、气候温和之地，大虞意义上的冬天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刚来南沅的时候颜宁曾经被潮到睡不着觉——只有在站上这个山头的时候，忽然从远处灌来了干燥凉爽的长风，把他们身上的水汽全部掠到了山脚下。

　　这里的空气和大虞的是如此的相像，天空也是。天是白色中掺着些许的蓝，没有一丝云絮。一条不算大的河流横亘在与南沅绝大部分地区都不尽相同的平原之上，在白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大概那就是传说中沅江的支流了——不算平静的河水奔流着，忽然又再度分成两路，把这一块平坦之地分成了三块，看来，这就是南沅、现在有妖居住的北沅故地和大虞各自的实际控制区了。其中的一块上，隐约有着妖的村落。

　　“原来南沅最北端的领土也和大虞接壤啊，我还以为只有东边的一小部分呢。”

　　图南白了颜宁一眼。南沅每个人都知道两国的边界线有多长，但是在大虞的人眼里却并非常识啊。他用手背遮住阳光，往村落的方向远眺，努力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啧”了一声。

　　“二殿下还说担心地方势力会太大，我们镇不住场呢......看来这已经不是镇不镇得住场的问题了。”他拿出简易地图查看一番，剩下三个人都凑过来。地图上清清楚楚地画着三条发散的河道，宝藏所在的地方打了个“×”。

　　“怎么了？这不是很清楚吗？”

　　“你们看这个×的位置。”

　　“呃......在大虞的地盘上？！”颜宁感到有点难以置信，“那个沈陌和李姚一个是南沅人，一个是妖，他们为什么要把宝藏埋在我们大虞？这属于非法过界了吧！”

　　和南沅不同，大虞因为全境大部分都是平原，所以交通十分便捷，对于国境线也很是重视。虽然现在视野里看不到，但根据颜宁的了解，大虞的境内肯定是有守军的。那不是非常危险吗？

　　“......也许他们就是要别人即使知道宝藏埋藏的地方，也很难拿到吧。”图南开始分析，“又或许......我印象中，抓这两个匪首的时候已经是战争的末期了。我们第一次没抓住，这才给了他们机会带着宝藏逃跑。或许他们是要往大虞跑的，但因为各种原因未能越过国境线，在妖族村落那边也不顺利，所以只好就地埋下宝藏，然后再沿着沅江支流往回走，才被我们抓个正着。”

　　——当时的情况，现在已经不能完全还原了。包括协助埋藏宝藏的除了匪首还有没有其他人，这批宝藏的规模等等。本来应该问明白的，但是无奈某人初出茅庐......

　　“真不应该走陆路过来的。要是有船的话，就方便多了。但是现在能借到船的城市远得很啊。啧。现在我们四个人未必能处理得了跨国挖宝的行动，走山路回到最近的城里就得跟城主讨价还价了，和对面的妖族合作被克扣得更狠搞不好他们会独吞，通知虞国的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喂你最后一条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大虞的边防队伍会为难我们？”颜宁听着很不爽，
　　“连试都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们大虞的人哪有不好说话！”

　　“哼，”图南合上地图开始嘲讽，“到了这种情形复杂又山穷水尽的地方，哪里都不会太好的......连川不是正在施行新政吗？但是在这里如果和河对岸的妖族发生冲突，也许连尸骨都不要想着回到南沅了，差别就是这么大。更别提就算在遂阳，也不见大虞的人如何讲理，想让他们在这里讲道理——颜宁你要不要身先士卒一下？”

　　“去就去，别小看人！”

　　——颜宁这是要跟图南杠上了。

　　图南反而懒得跟他说话。他想颜宁这样的人，二殿下是不可能会欣赏的，但又没有把他从队伍里赶走，多半是因为他没真的碍事过。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共事总是难以避免的，这时候一切要以尽快完成任务为重。

　　却说在河口的另一边，一只团子正坐在平稳的马车上，对着车窗外的世界发呆。连续一个月的巡视已经接近尾声，位于边境的此处就是行程的最后一个落脚点，在这之后如果无误，就可以直接回遂阳了。

　　这一个月乔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有印象的就是前半个月自己各种哭，下面的人又是哄又是劝又是骂的，也不知道看了些啥，反正就是收成还不错的地区吧。后半个月去的地方收场不好，好像是有不同程度的旱灾，当地的官僚和农民全都一脸愁云，他也就来不及哭，终于认真了一点。但乔沅除了想一下今年的粮食怎么调度意外也没什么额外可以做的，因为他对种粮食什么的根本就是个外行，朝中有一些官员就是专门管种地的，但乔沅向来和他们交流很少。一是因为他们太忙，二是因为和大虞其他人比起来，这群人根本就不像当官的，简直就是一群泥腿子......

　　乔沅现在倒是不哭了，但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还有什么事没做，但是又理不出头绪。大虞的农业果真这么重要吗？为什么竟然会出现旱灾，明明早就有新的灌溉方法了。他没来由地又想起韦一了。韦一被关押的时候，宫人们把他在古皇宫里留下的痕迹给收拾了。

　　他还记得紫梅无心中说过一句皇后菜种的不错（......）他当时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先当皇子后当皇后的人会种菜，但是当初问题太多，大狐狸又不说话，这种疑问优先级就很靠后了。最后团子也没问出韦一为什么会做这些事。

　　然后直到和韦殊相见，他又知道韦一原来不仅会种菜，还剿过匪。直到韦一说他不再爱着自己了，拒绝再次当大虞的皇后前，明明有几个月的时光，可是他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韦一。因为自己出的那个愚蠢（终于承认是愚蠢的了？）的主意，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里......就是两国的边界了啊......”

　　越过那被闪闪发光的河水所分开的地带，越过那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从大虞一马平川的原野，望向南沅覆盖植被的丘陵。明明是再壮观不过的景象了，乔沅却觉得很悲伤。他爱过的两个男人，都在这国境的另一边，被这道壮丽的景象分割开了。忽然地，车队里传来骚乱。

　　“陛下！”

　　那个曾经骂过他吃枣药丸的耿直官员直接掀开车帘进来了：

　　“边防军队有报！现在有人正在从南沅偷渡！微臣方才前去看，发现偷渡的人好像是......额......”

　　“......是定海侯......”

　　乔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