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灯明》莫羡人家

5、大火又现

　　李墨染起来之后，陈皓竹几人也陆续起床。李墨染问我和狱大哥说了什么，我这才知道那男子是和他们合租房子的学长，今年大三，名叫荣狱誉，听上去很是奇怪，读上去甚是绕口。李墨染说叫他狱大哥就好，大家都是这么叫的，狱大哥是他们这群妖中道行最高的，年龄却不是最大。我好奇地问：“那谁最大？”李墨染偷偷地朝陈皓竹比了比，小声道：“千万别给他听见。”我很是惊讶，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陈皓竹会是最大的，便问：“怎么看他也只有十七八岁，看上去比你们都小，怎么会……”李墨染摇摇头道：“你忘了我们是妖怪？我们的外貌大都是根据道行深浅来排的，陈皓竹看上去小，是因为他曾损过道行，其实比年龄，我们这里他是最大的。”损过道行？我虽然不太明白，但隐隐觉得他很可怜，望他的眼神大概也是怪异起来，他突然回头板着脸道：“看什么看！你那什么眼神！”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移开。
　　我再去看狱大哥，只觉得他严肃冷俊，又看看朱思和李秋，发现他们好象也不大笑过，都是板着脸，却是眼中晶莹，似乎时刻在诉说着主人的心情，倒像是会说话般，心下称奇，却是不敢相问。
　　和他们一起下了楼在早点铺子上点了吃食，我依旧是叫了蔬菜水饺，看他们，倒是没人吃素的。李墨染吃得是牛肉水饺，朱思津津有味地吃着肉沫汤粉，陈皓竹拿了四个肉包子在那儿啃得不亦乐乎，旁边是吃着肉饼的荣狱誉狱大哥，再看从铺子厨房里端出海蓝大碗的李秋，吃的是牛肉拉面。难不成妖怪都是食肉的么？那我怎么就是不习惯吃肉的呢？
　　李墨染他们几个第一节都有课，我虽没有，却是打算去图书馆管理员那儿问问事情。这倒是和他们顺了路，于是相约一起走。
　　我们刚走进学校，就有许多人朝我们看来，大多是学生，也有老师。我虽不知道为何，但心中还是很得意的，你们瞧，我也有朋友了，心中高兴，也不知自己的想法在别人看来是多么幼稚，不自觉地脸上就露出笑容来，只听众人发出一阵抽气声，我也没在意，倒是李墨染问道：“有什么好笑得？”我心下欢乐，却也觉得没什么好说得出口的理由，难不成我还对他说，我从来都是形单影只，现在有人陪着我，我就特别高兴？那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于是我只是笑，也不答话。李墨染见我不说，便道：“你不觉得很多人在看你吗？”
　　我点头，我当然知道。我的眼睛还是很厉害的呢！
　　他叹了口气：“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你吗？”
　　为什么？我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大家都知道我有朋友了都在为我高兴？
　　李墨染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突然这么笑，别人都很震撼？”
　　震撼？有吗？我接着摇头。我不应该笑吗？果真又麻烦别人了！
　　李墨染又道：“那你也应该不会知道同学们是怎么说你的咯？”
　　我习惯地摇头又止住，这个我是知道的，我的耳朵很灵的。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不解。
　　见我点头，李墨染却是摇摇头道：“可惜了你一张脸骗了多少人呐！都说你是个性孤傲头脑聪明，不肖与人说话交朋友的，其实……”他再摇摇头，露出愚子不可教的表情：“通过这几个小时和你说话，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啊，不但是妖中的小白，在人类当中，也是很白很白啊！”
　　“很白很白？”什么意思？我摸摸脸，这和白不白又有什么关系？
　　陈皓竹，狱大哥和我们都不是一个系的，早早就分道走了。其余几人也赶着去教室，于是又剩下我一个人走。
　　因为才八点不到，去图书馆的路上几乎看不到有什么人。而且正值初春，早晨的空气还沾着露水，让人觉得格外新鲜。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看什么东西，我都觉得格外的顺眼！
　　我顺着路慢慢走，看见沿路的树上有几只鸟儿在互相追逐，很是机灵。又见一只鸟停在树上，我细看它，却发现它是被树枝卡住了翅膀，我走过去，它发出凄惨的叫声，我伸出手，他大概以为我要伤害它，用它的喙啄我的手，我见他样子慌张得可爱，不禁轻笑出来，躲过他小小的攻击，把那压在它翅膀上的树枝拨开，它动了动立即飞了起来，唧唧地叫着，在我头上盘旋一阵飞走了。看它远去的身影，我心下快乐，似乎我也脱下了沉重的枷锁飞向蓝天。不过我又立刻清醒过来：如果我上辈子是炎妖，没赎罪就投了胎，那我这辈子，又该如何去还债呢？
　　我闷闷地走到图书馆的门口，图书馆的大门半开着，似乎还刚刚开门没多久。我进去，只看见几个勤学俭工的学生聚在柜台前吃着带来的早点，我突然想到，管理员很可能不在。不单单是因为时间太早的原因，似乎他平日里就很少有时间呆在图书馆里。他的工作也只是在每月月末统计书的借阅情况，看看有没有被损坏急需修补的书籍，再来就是进新书或是接受大型捐赠的时候在，其他时间只是来看看，所以时间很不固定。
　　我过去问那几个学生，其中两个学生神情古怪起来。另几人中一个女生道：“管理员？你是说天老师吧？”不知为何，她突然打量了我一下嘻嘻笑道：“他不在哦，你去办公室找他呀！他现在应该是一个人在那里哦，你去找他正好呢！”另几个女孩子也笑了起来，只剩两个男生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这才知道他是老师，那倒是可以去办公室找他，不过我却是不记得他的全名了，他好象有说过，叫什么来着？记不清楚了，我正准备问，却见那几个女生唧唧喳喳地说什么，笑容让我发毛。我后退几步，听到那几个女生道：“你猜他和天老师谁在上面？”“肯定是天老师啊！”“不是年下好可惜哦！”“他可是我们系的冰山王子，不可能下的啊！”……
　　我只觉得背后寒气一蹿，直觉告诉我这几个女人很危险！
　　我正要往外走，却是发现自己没地方去了，难不成回家？十点钟还有课呢，我不大愿意跑来跑去的。又不知道那个管理员天老师叫什么名字，还是在这里看看书等一等，说不定就碰上他了呢？我偷偷看那几个女生，还好她们没注意，吃完早点开始打扫卫生整理书籍，我总算松下一口气来，又走回去，在书架上找了本原文书，坐在被书柜挡住视线的角落里慢慢看。
　　才看了半个多小时，我突然觉得有点热。探出头望见那些学生坐在柜台里说话，似乎是在说我和天老师怎么怎么的，我听不大懂，只是看见没什么情况又缩回头来，微微拉开了一点衣领。
　　现在已经是九点差一刻了，大概再过一下子，来图书馆看书的人就会多起来。我正打算接着往下看，突然听见有人尖叫，声音几近嘶哑，几乎是听不出是男生还是女生的了，我吓一大跳，就听见又有人叫：“着火了！快跑啊！！”
　　着火！我一听火字立即就慌了神，却是站不起来僵在了座位上。这一刹那我却是想到了很多东西，最后定格在废墟中，好人叔叔的尸体上。我打了个寒颤，猛地站起来，才想从书柜后钻过去，却发现四周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慌张无措，心下却不是为自己着急。我只想看看那几个学生有没有逃出去！我不想在害了我父母和好人叔叔之后，再害了别人！
　　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这么惩罚我，即使是我上辈子罪恶深重，却为什么要惩罚我这辈子失去亲人，甚至让我不敢交朋友，不敢和别人去说话，不敢笑，只怕那小小的举动，就会错改别人的命运，可是，上天，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开始大叫，只想叫他们快逃，快逃！于呼啸的热浪当中，我听见有琐碎的脚步，又隐隐听见外面传来略带庆幸的哭泣声，有人叫都出来了都出来了。我松了口气，只觉得身字一软，倒在地上。
　　火势还在蔓延。铁和木头做的书架全燃烧起来，书更是沾热即燃。我静静地躺在火中，觉得很是轻松。这是一种没有过的惬意。似乎很久都不曾有过了，自从被母亲从火堆里扔出来后，那火却时时刻刻将我笼罩般。后来好人叔叔也被烧死了，我从学校赶回家时，只来得急看见他那烧成碳般的身体，那么凄惨地躺在废墟上。那时我就想，躺在这里的，本应该是我才对，既然我命中引火，却为何只单单收割我身边的一条又一条生命，却只是不烧死我？为什么，烧死的不是我呢？
　　现在，我终于是如愿了吧。
　　于是我又想起自己这十八年来的生活，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活呢？祸害了自己的家人，怕害了旁人不敢交朋友。每天只是看书学习，打工也是做那最不用和人交流的搬运工。每天忙忙碌碌，告诉自己要努力，要坚强，因为爸爸妈妈和好人叔叔都在天堂看着我呢！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不能让他们走了也不安心！
　　我突然笑了起来，其实这一切也不过是我在安慰自己吧！说不定爸爸妈妈和好人叔叔恨透了我呢，恨我是灾星，给他们带来祸难断送了他们的性命！是呀，他们该恨我才对！岂能让我于这世间潇潇洒洒？
　　要赎罪，老天，等我下辈子吧！我现在就要像那只鸟儿，舞着翅膀，飞向蓝天！
　　在着烟熏火烤的世界。我的眼渐渐沉了下去，我想我大概要随爸爸妈妈和好人叔叔一起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