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传》高糕崽

35、杨婵

　　终究还是有了牵绊，但杨婵却却只觉得这因果牵绊来的甜蜜。

　　刘彦昌日日来相伴，他教她如何做灯笼，再在他们做的灯笼上画上她的身影。

　　“天上有灯笼吗？”刘彦昌问。

　　杨婵点头，她给刘彦昌描述着天宫美景，那些灯笼由多珍贵的材料制成，笼内的灯油又是如何稀罕，燃起灯时的味道又怎样叫人心悦。

　　“那般好，我做这些又怎入的了你的眼？”刘彦昌低下头，只觉得自己手内精美的灯笼黯然失色。

　　杨婵挽住他的胳膊，从他手中接过那盏灯笼：“怎就入不得了？纵然那些再罕见稀有，也不是独为我而制。”

　　“我虽然没有法力，也寻不到那些罕见的至宝，但只要你喜欢，我便愿意帮你做。”刘彦昌的自信又升腾起来。

　　屋外的灯笼次第亮起，杨婵想起了斗牛宫，她不喜欢黑暗，哥哥便施了法，只要她跨进房间，灯便会自然亮起。

　　“我不喜欢呆在暗处。”杨婵施法点燃了屋内所有的灯，尽管天色还未彻底变暗。

　　刘彦昌观察着她的神情，试探着问：“你怕黑？”

　　杨婵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小时候也害怕黑。”刘彦昌说。

　　“那后来呢？”杨婵来了兴趣。

　　刘彦昌没有回答，而是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后，带着杨婵爬上了屋顶，他们半靠在屋脊上，能望见四周围的黑暗。

　　“婵儿，你信我吗？”彦昌问。

　　杨婵点点头，不知道这是何意。

　　“你先闭上眼睛，再把所有灯光熄了。”

　　杨婵环顾四周的黑夜，心内有些不愿，但见彦昌诚恳的脸，便闭上眼睛，施法熄灭了所有烛光。

　　“抬起头，睁开眼睛。”

　　杨婵摇摇头：“灯灭了，肯定很黑。”

　　“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彦昌握住杨婵的手：“我在你旁边。”

　　杨婵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星空，她从没见过这么亮的星星，看的愣住了神。

　　“漂亮吗？”彦昌见杨婵不提黑暗一事，知晓她被星空吸引。

　　“怎么会这么明亮？”

　　“今夜的月亮只有薄薄一弯，空中又无云，最适合看星星了。你总是燃着烛光，自然没看过这么美的星空。”

　　“没有月亮，没有灯光，星星就亮了。”

　　“我小时候也怕黑，总是要燃着灯睡，有一次，半夜蜡烛燃尽，我忍着黑寻找新的蜡烛，风将窗户推开，我看到天上的星星发着光，那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被星星照亮了。”

　　“所以，你就不怕黑了？”杨婵问。

　　“还是怕的，只是害怕的时候，会想起那晚的星星，便会觉得，天一直是亮的。”

　　“嗯，我也要记住今晚的星空。原来黑暗里，会有这么美的场景。”

　　当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身心不再紧张害怕，会发现，星星足以照亮黑暗，杨婵带着轻松的心情躺在屋顶上，她心里除了有坦然面对黑夜的欣喜，还有携手观星空的浪漫。

　　刘彦昌讲述着凡间夜晚的热闹，花灯，夜市，烟花，游船。一点点装在杨婵脑海里，向往正击退她心内的忧虑。

　　“可惜今日没有流星。”刘彦昌的语气里有一丝遗憾。

　　“流星会怎样？”杨婵曾在天河处赏过星辰，那里流星如雨，因此并不觉得流星罕见稀奇。

　　“相传，见到流星后立刻许愿，很灵的。”刘彦昌解释完，想起身旁人为仙，便问：“你们仙人，会听到我们的愿望吗？”

　　蓦地空中流星飞过，接二连三，璀璨，空灵。

　　“我听到你想看流星。”杨婵淡淡的说。

　　彦昌再次被杨婵的术法震撼，他望着空中，心情久不能平静，牵着杨婵的手更紧了些。

　　“许愿吧！”杨婵催促。

　　“对！许愿。”彦昌心内有好些愿望滚动，他想让杨婵随他下山，他想要父母身体康健，他想要自己考取功名，他想要的不过是俗世间的美好与成功。此情此景之下，只要他开口，杨婵便会帮他实现，但他却说：“我希望婵儿永远不怕黑暗，永远记住今天这片星空。”他知道，这样说杨婵会高兴，高兴中还会掺杂着感动。如此，他感觉自己的愿望好像都要实现了。

　　许久，流星雨停了下来，杨婵对着那片星空开口：“彦昌，我想去凡间玩了。”

　　以往多次邀请杨婵随他去尘世，今日忽然听她答应，彦昌有些不敢相信，坐起身问：“什么？”

　　“我说，我想去凡间玩了。去吃一吃你说的那些好吃的，去逛一逛热闹的夜市，去看一看烟花的璀璨，还想跟你一起乘船赏景。”杨婵如此说了一串，刘彦昌嘿嘿傻笑起来，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想要拥一下身旁仙子，却顺着斜斜的屋顶滑下，在他惊慌失措时，一条丝带将他接住，杨婵从屋顶飞下，拥住他缓缓落地，霎时，屋里屋外的灯亮了起来。

　　天上的星星好像又暗了下去，又远了一些，但地上的房屋明亮温暖，不远处的湖面飞舞着零星几只萤火虫。

　　“好，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布置，到时，我带你去见父亲母亲。他们肯定会喜欢你。”刘彦昌站稳后，来不及解下缠绕自己的丝带，便急忙回答着杨婵。

　　半年之久的相处，让刘彦昌更加了解杨婵，他不再畏惧杨婵的法力，也总有办法让杨婵更信任他。

　　杨婵并不明白他所说的含义，毕竟她长在天宫，从未接触过凡间人世，她只知晓，刘彦昌待她好，却从未想过，他为何待自己好。

　　几日后的白日，彦昌摘下屋外画着兔子的那盏灯笼，那是杨婵最喜欢的灯笼。

　　他望着屋里正提笔书写的杨婵：“灯笼只带走这一盏吧，你若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做。”

　　杨婵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离去的原由，几次要下笔，又停留。

　　索性放下手中笔，行出屋外，望向林中。

　　“要不，我再去林内找找？”彦昌看出杨婵心内的纠结，忙问。

　　“不用了，你也进不了林子深处，没必要再冒险。”

　　“你是担心你姐姐出事吗？”

　　“她法力高强，不会有事。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从来没有独自离开过。而且，我法力不高，姐姐走前设了结界保护。”杨婵向来听话，私自下凡已需要勇气，现下竟同凡人生出情谊，还要跨出保护结界，她不知道跨出结界后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被哥哥知道后会怎么样，她心内像装了几面小鼓，凌乱的拍打着。

　　“如果你没想好，那可以再等几日。但你若是为向他人解释，那没必要等。凡人尚有长大自己做主的一天，你是仙，难道还做不了自己的主？至于那个保护结界，这里偏僻，自需要保护，但凡间热闹，且都是凡人，没人能伤害到你。”刘彦昌说。

　　杨婵一回忆，竟发觉刘彦昌所说属实，自己为仙，竟从未自己做主过，总是听从哥哥的安排教导，时间久了，只顾着听话，都忘记了自己也能思考抉择。

　　“好，我们现在就走。”杨婵拉住彦昌衣袖，二人满心欢喜，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