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传》高糕崽

103、顾菟

　　灵运挣脱了束缚，急急赶来，却只听到姐妹二人最后的争吵，他上前去，却已制止不了顾菟，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来晚了一步。

　　“你在说什么？菟儿，快跟仙子道歉。”灵运道。

　　顾菟心中有气，正在劲儿头之上，她推开灵运，独自跑开。

　　“仙子，顾菟并非有意，她……”灵运试图解释。

　　“你不必多说，她没说错什么，我猜，天上仙神都是这般想的吧！”嫦娥道。

　　“没有，大家不是这样想的。仙子，当日你飞升后，便晕了过去，自然不知后羿将元神移至神箭之内，那只神箭随着你，落在此处，它便化作了这颗桂树。太阴娘娘曾嘱托过，要大家不许提起，你醒来自然不知，这桂树的由来。”灵运道。

　　“原来，是如此。”嫦娥喃喃。

　　“仙子，后羿深爱于你，他心甘如此，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不在意，他只想你过的好，只想每天看到你，为你开出一树花儿。”灵运道：“仙子，你不要难过自责，你若是难过，后羿更要伤心了。”

　　嫦娥背过身去，忍下心绪，道：“你来此，不是为了劝我吧！快去吧！别让她又做出傻事来。”

　　灵运心内记挂着顾菟，也不再多说，一句仙子珍重，便朝着顾菟离去的方向追去。

　　如此一番，顾菟也冷静了大半，心内亦生出后悔。

　　“菟子！”灵运追上前，拉住顾菟，道：“你说了不该说的。”

　　顾菟自知理亏，仍旧倔强着不言不语。

　　“仙子对你如何？她疼你护你。知晓你私下凡间，不惜拉出太阴娘娘护你。纵使方才，那般伤心，她仍记挂着你，怕你再做傻事。她虽性格不大热情，可对你的姐妹之情，却是火热真挚的。”灵运道。

　　顾菟彻底清醒过来，理智占据上风，回忆方才种种，感到不知所措，她伸手拍打着嘴巴，道：“都怪我，怪我兔子嘴发了疯，乱咬人。”

　　灵运见顾菟清醒，忙拉住她的手，哄道：“你才不是疯兔子，你只是太难过了。嫦娥仙子不是心胸狭隘者，她不会同你计较。”

　　“可我说了那样的话，我心里……哎呀！嫦娥仙子肯定很难受。”顾菟道。

　　“菟儿，你冷静一点。都过去了。无论是你和金蝉子那份深情，还是你同嫦娥仙子的口不择言，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忘了这些不愉快吧。”灵运劝道。

　　“忘了？我怎么忘得了？”顾菟低下头，像个无助的孩童。

　　“忘不了也没关系。现在起，你试着不要去想那些。”灵运道。

　　顾菟眼神飘忽，泪珠滚出眼眶：“可我好难过啊！灵运，我好难过。嫦娥仙子说，金蝉子已作出抉择。她说，金蝉子放下了那段深情。我知道，她说的对，姐姐说的对。可我好难过啊，我不想听她那么说，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想听到。为什么她要说出来，她可以骗我啊！”

　　灵运沉默片刻，缓缓道：“对，她骗你的，嫦娥仙子只是为了让你放下，才那么说的。金蝉子……金蝉子心中有你，待他脱离轮回，你们便能像曾经那般。你们……”

　　灵运一时哽住，这些顾菟想听到的，却是最能刺痛灵运心的，而此刻，为了止住顾菟的难过，他一字一句，亲口说出。

　　顾菟嚎啕大哭，灵运被吓了一跳。

　　“姐姐说的对，姐姐说的对！”顾菟重复道。

　　“菟儿……”灵运不知该如何是好。

　　“灵运，谢谢你。你说了我想听的。我以为，我听了会好受，可是没有。我还是好难过。假的就是假的。我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段感情完蛋了。那段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完蛋的感情，真的完蛋了。”顾菟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低：“终于完蛋了。终于……我再也不想见他了。从今往后，我和他一刀两断。”

　　灵运心疼顾菟的可怜模样，但听到顾菟说出，同金蝉子的情谊一刀了断，他又忍不住偷乐。

　　“太好了！菟儿，你终于想通了，你终于放下了。”灵运道。

　　“没有！”顾菟哭道：“我没想通，我没放下，我好难过。呜呜呜呜……”

　　“难过，正常啊！那么久的情谊，那么久的牵绊，哪能不难过，那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灵运轻拍着顾菟的背，安慰道：“我们菟儿有情有义，自是要难过一阵子的。可我们菟儿聪慧啊！看透了那段感情的本质，做出了正确的决断。一刀两断，太对了。”

　　“今后我同他再不相见。”顾菟道。

　　“对，再不相见。”灵运跟着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顾菟抹把泪，故作坚强道。

　　“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灵运跟着嚷道。

　　如此哭闹发泄一顿，顾菟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虽还有隐隐难过，却已不像方才那般失控。

　　“灵运，谢谢你。”顾菟忽然的感谢，让灵运欢喜无比，他打心底觉得，有这声谢谢在，所冒的险，一切都值。

　　“灵运，我知道你的心意。”顾菟道。

　　灵运紧张的望着眼前人，心想：不好，她这时提起，莫不是想趁机同我也划清界限，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灵运，我……”顾菟刚刚开口，灵运便急忙打断：“菟儿，我要下凡去了。”

　　“什么？”顾菟问。

　　“你知道的，九州之后，神明凋零，凡间许多庙宇，都已荒废，更有甚者，被妖魔掌控，变做妖庙。我一直在汇总这些庙宇的相关情况。益算星君一直希望我能够下凡亲探。如此，才好掌握更确切的状况。庙宇是凡人同神明联系的枢纽，十分重要。理当定时查看情况，也好做出调整。所以，我要离开天宫一些时日。”灵运道：“益算星君是位极好的星君，他知道我的心思。我不在的日子，你遇到什么难处，大可去求他相助。为了让我安心，他也会帮你的。”

　　“那些不是有地仙在做么？”顾菟问。

　　“地仙法力低微，且鲜少同天宫神明联络，难免受制于当地妖魔，无法传达实情。”灵运道。

　　“这样也好，我本想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也不是不可以……”

　　“你是说可以？你是说我们可以？哈哈哈哈，可以！”灵运开始后悔方才打断了顾菟。

　　“不，不可以。”顾菟道。

　　“啊？我说错什么了吗？”灵运此刻又开始后悔打断了顾菟。

　　“不，我是想说，我虽决心放下前段感情，但需要时间。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或许一个月，或许一百年。”顾菟停顿下来，灵运屏住呼吸，等待着后文。

　　在灵运即将忍不住开口那刻，顾菟道：“若我放不下前尘旧事，就同你一起，对你对我，都无益处。所以，假若，有一天，我彻底放下了，而你又恰巧还愿意的话。”

　　“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灵运道。

　　“未来的事，无人说的准，若真如你所说，到时，我们便在一起，如何？”顾菟道。

　　“好啊！好的很。”灵运开心极了，傻笑许久，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