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86、第八十六章

　　“你知道？”雪瑶冷冷一笑。
　　果不其然，这个冷鹜就是和邪灵勾结的叛徒，能背叛水云涧，也能背叛邪灵，所以不得邪灵信任，在冷鹜有所作为之前，先处置了他。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邪灵的计划的？”雪瑶问道。
　　冷鹜眼神躲闪，结结巴巴道：“我听到的！无意间听到的！”
　　“那可真是太巧了。”元枫知道冷鹜背叛水云涧后，对他的埋怨已经变成了厌恶，说话也不在乎难不难听，“宗主都没能知道，反倒是你听到了？”
　　雪瑶嫣然一笑：“元枫说的是，你冷鹜的能力可真是非同小可，连邪灵都没能发现？”
　　雪瑶的话就像是霜，本就处于风雪之境的冷鹜对此心生怨念。
　　千槿对那样的眼神很熟悉，知道冷鹜记恨上雪瑶了，同样雪瑶也明白那种眼神的寓意。
　　果不其然，下一句冷鹜就道：“你是谁？这里可是水云涧！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
　　元明气炸了，三兄弟永远一条心，元枫对冷鹜是厌恶，元辰和元明亦然，听到他这话，顿时炸毛。
　　“你怎么说话的呢！”
　　雪瑶摆了摆手，笑脸盈盈道：“你在问我这个问题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知道这里是水云涧的？”
　　其实雪瑶之前与姜夙影提到过这里是水云涧后山，她不确定那个时候冷鹜有没有醒，无论如何，冷鹜露出了破绽，她总要诈一诈。
　　可能冷鹜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大变，支支吾吾道：“我……我……”
　　“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吧？”雪瑶啧啧道，“不知道这位冷小师叔是如何得知的呢？难不成冷小师叔有什么通天的本领？”
　　千槿抿唇一笑：“冷小师叔该不会和邪灵勾结在一起了吧？”
　　“放屁！”这句话几乎是冷鹜下意识说出来的，他鼻尖冒汗，额头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细汗。
　　另一边的姜夙影分神听完了白芝的解释，在冷鹜回答千槿的同时大喊道：“千槿！不许对你师叔不敬！”
　　千槿侧目看过来，眼神没有太大变化，心被伤透了，就不会再疼痛了。
　　曾经的他也曾渴望得到姜夙影的喜爱，哪怕只有君见的千分之一，那也值得他高兴几日。可姜夙影并没有，对他，姜夙影自始至终都提防着。
　　尤其是八年前许多的邪灵恶灵被放出，姜夙影听信了冷鹜的挑拨，想也没想就给他定罪，若不是师父白芝力保，那么他早就被逐出水云涧了，哪儿还来的今天？
　　据说冷鹜的童年很不幸，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养他到八九岁，这才不堪负重将他送回水云涧，最后自杀身亡了。
　　和冷鹜相比，千槿从不认为自己五岁那年的那些遭遇能够有多幸运，他自小丧父，母亲痴呆，弟弟失散……可偏偏姜夙影对他没有半分同情。
　　若是担心他不是姜氏血脉，其实也说不过去，在他之前，君见就来到了水云涧，和他一样，君见也不是水云涧姜氏一族的血脉。
　　后来他终于认清现实，姜夙影不喜自己，无论他遭遇再然后惨淡，都得不到姜夙影的半分怜悯。
　　或许他的怜悯与同情都给了冷鹜，全部都花在这位小师弟身上了吧。不过很可惜，姜夙影真心相对的小师弟从来都看不起他那点怜悯，甚至厌恶他，背叛他，背叛水云涧只是一个念头。
　　几十年以来的付出与关心终究错付，也不知道姜夙影对此作何反应。
　　千槿突然有些同情姜夙影，可同情归同情，他不会再屈服于姜夙影了。
　　“姜宗主，擦亮您的眼睛看清楚吧。”千槿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您亲爱的师弟，对你只有恨意。”
　　“怎么可能——”
　　姜夙影觉得千槿的这句话十分好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眼神轻轻划过周围人不忍心的面孔，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冷鹜身上。
　　待冷鹜察觉时，姜夙影已经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底的痛恨之色。
　　那样的神色，是姜夙影这辈子都没有从冷鹜身上看到的，在他眼里，冷鹜永远都是那种唯唯诺诺，有些胆怯的人。待人接物，也没有强势的一面，和和气气的说话。
　　那种可怕的眼神，仿佛在他这个怯弱的师弟身上看也看不到。
　　“看清楚了吗，姜宗主？”千槿轻轻扯起嘴角，“冷鹜早就背叛了水云涧。邪灵之所以得逞侵占水云涧是因为有冷鹜在做内应。”
　　“闭嘴！你少污蔑我了！”冷鹜怒吼道，“千槿！你在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不是最清楚吗？”君见冷声道。
　　“对！”姜韵儿为了让自己父亲看清他疼爱的师弟的真实面目，硬着头皮将冷鹜所作所为抖了出来，“八年前那些被放出来的邪灵恶灵根本不是槿哥哥的错，明明就是你所作所为，偏要诬赖给槿哥哥！”
　　“你们血口喷人！明明就是千槿放出来的！明明就是他！”
　　“真的是他。”雪瑶突然发出声音，惊得冷鹜一颤，“八年前邪灵找上你要制造混乱放出鬼蚕食心，你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只不过你没想到，我下的封印，你根本解不开，偏偏这时千槿又发现了你，谁料误打误撞放出了食心。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是你引起的混乱，你就将所有罪行甩给了小槿儿。”
　　姜夙影的身子颤抖起来，一股无名之火一直在他胸腔内燃烧，他愤愤看着冷鹜，眼中失望越大，随着雪瑶一字一句道出八年前的真相，姜夙影彻底瘫坐在地上。
　　“阿爹！别再相信冷鹜了，他根本就没有把您放在眼里，根本就是把我们水云涧当做棋子。”姜韵儿急得喊了出口，“几个月前，我还在千禾城看见了他！什么闭关修炼概不见客，都是骗阿爹您的！”
　　“是啊师兄，那日我与你说过，小心饮食，留心冷鹜……”白芝哽咽道，“可是……可是你不听我的。”
　　白芝知道姜夙影有多么疼爱这个师弟，可冷鹜根本不值得姜夙影这么做，冷鹜自始至终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水云涧养了他几十年，而他还给水云涧的是实力恐怖如斯的邪灵。
　　“不！不是的！”冷鹜挪着身体过去，一脸无辜道，“师兄，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背叛水云涧，从来都没有！”
　　“你没有？”姜夙影自嘲地勾起了唇角，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这些年被他故意忽略的漏洞，他深深自责，“你还要骗我吗？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骗我！啊？！”
　　姜夙影不是没有怀疑过冷鹜什么，甚至他在冷鹜闭关期间亲眼所见他消失不在水云涧之中。
　　时间地点，什么都对得上，为什么冷鹜会那么巧合经过祠堂看见千槿进入了地下暗室？为什么地下暗室中明明只有邪灵，却又有那么多恶灵被放出。
　　他不愿意相信，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怀疑，他臆断过去的所有，还有这些年自己莫名其妙的变化……
　　猛然间，姜夙影有了一个可怕的意识，但他没有说出口，眼睛死死盯着冷鹜，想要从他眼睛之中发现什么。
　　冷鹜被姜夙影盯得发毛，下意识退后。
　　君见看着这一幕，猛然想起哪儿不对劲了。
　　冷鹜和姜夙影是同时出现的，一东一西出现在两个不同的方位，并且二人都被绑着。
　　冷鹜清醒后第一反应是求救，让他们救救他。
　　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冷鹜会出现在这儿，一定是被邪灵抛弃了。
　　那么，姜夙影和冷鹜之间，他们是不是要做出选择？二人只能有一人生？
　　姜夙影是水云涧宗主，更是他们师父白芝的丈夫，单凭这一点，他们不可能不见死不救，那么冷鹜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救他的呢？
　　君见一个健步上前，将冷鹜按在地上。
　　一切都猝不及防，雪瑶都有些不明所以，千槿是下意识帮君见的忙。
　　有千槿押着冷鹜，君见更加方便问话：“你是不是知道有关邪灵的事情？那些邪灵想做什么？！”
　　冷鹜先是一怔，紧接着大笑起来：“君见呐君见，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听说你是半灵吧？母亲是海域双生守护灵之一，你生来就有权继承你母亲的位置。”
　　君见眉头一皱，不理解冷鹜为什么扯上了身份的事情。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知道邪灵的计划？！”
　　“是又怎么样？”冷鹜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我不但知道邪灵的计划，我还能告诉你他们的能力！”
　　“条件？”
　　“救我！”冷鹜高傲自大地抬起下巴，“姜夙影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了解邪灵，可以帮助你们夺回水云涧……与其救他，难道不是救我更划算吗？”
　　雪瑶嘴角一勾，毫不客气踹了冷鹜一脚。
　　冷鹜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这么对待，气得心肝都颤抖起来，后背的疼痛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叫嚣的痛意让冷鹜失了理智。
　　“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踹我！”
　　“我是谁？”雪瑶崔然一笑，“我是现水云涧宗主姜夙影的师伯，前水云涧宗主姜奕的师姐！”
　　“怎么？这个身份还不够么？说到底，连你都得喊我一声师伯呢。”
　　虽然雪瑶在伏魔谷呆了几十年，但并没有被水云涧除名，人人皆知曾经有位女弟子，是当时水云涧宗主的义女。在当时的整个水云涧，这位义女的地位是极高的，丝毫不亚于当时宗主的亲子姜奕。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位义女死了。而她的名字和死亡的原因被压了下来，姜奕坐稳宗主之位后，雪瑶的名字没人敢提及，至于后来只有当时和雪瑶亲近的人还记得雪瑶的名字，其余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位义女存在过。
　　只说出名字，冷鹜还真不知道雪瑶是谁，说起姜奕的师姐或是姜夙影的师伯，独独只有那一位。
　　“不可能！”冷鹜慌了，一下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已经死了，她早就死了！你不可能是她！”
　　“那就只能说老天眷顾我，没能让我死成吧。”雪瑶拽住冷鹜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冷鹜，你可要想清楚了回答我的问题——邪灵给你们下了什么毒？怎么解毒？”
　　冷鹜听到这里，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嘴角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他道：“你们想知道吗？只要你们答应救我，我就告诉你们。”
　　千槿默默地听着，听到这里时，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君见，低头在雪瑶耳畔低语几句，接着又是一声不响地退回去。
　　“怎么了，阿槿？”君见问道。
　　千槿轻叹道：“冷鹜一再强调救他，我想这毒的解药恐怕只有一份。”
　　君见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难不成真的只能舍一救一么。
　　“我看你还没有认清楚状况。”雪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冰刀，贴在冷鹜的脸上，笑吟吟道，“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想试试被抹脖子的感觉么？”
　　贪生怕死的冷鹜自然不敢再谈条件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往身后一个劲地躲开冰刀的刀刃。
　　他急促地道：“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说！”
　　“他们说了，解药只有一份，只有杀了另一个人，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一句话如惊雷一般，炸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什么叫做只有杀了另一个人才能活下来？”冷鹜猝不及防被千槿扼住颈脖，大气都喘不上来。
　　“我真没骗你们，我真没骗你们——”冷鹜手脚发冷，身子颤抖个不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他们就是魔鬼！”
　　邪灵不相信冷鹜，所以在利用完了以后随意将他抛弃，可怜的冷鹜斗不过强大恐怖的邪灵，只能继续企图讨好卖乖，借机杀了姜夙影，好逃离这里苟活于世。
　　只可惜冷鹜没有料到，千槿早就猜出了冷鹜和邪灵有所勾结，并且掌握了证据。
　　雪瑶沉默地站在冷鹜面前，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眸神色不明。
　　她的反应让冷鹜看到了希望，也顾不上脖子被千槿扼住，欲伸手抓住她的的胳膊。
　　“救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冷鹜吊着一口气说。
　　雪瑶微微躲开冷鹜的动作，没让他碰到自己，眼睛一转，又落在了不远处的姜夙影身上。
　　白芝身子一抖，下意识去挡住姜夙影：“师父……”
　　可能是白芝的担心害怕感染了姜韵儿，眼泪和断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流下来。
　　“师祖，阿爹什么都没有做过……而且阿爹已经知道错了……”姜韵儿泪流满面，直接衣袖抹了抹眼泪，可是越抹越多，像个孩子一般扑倒千槿怀里嚎啕大哭，“师祖，冷鹜根本不可信呐！”
　　千槿轻拍着姜韵儿的后背，一边安慰，一边观察着雪瑶的脸色。
　　被姜韵儿直直戳穿，冷鹜火气又腾腾冒出，他憋红了脸，不敢在雪瑶面前太过于放肆，低声吼道：“你少在这里卖可怜了！师伯她有分辨能力，不会听你胡扯的！”
　　他就不相信了，雪瑶没有一点点虚荣之心，但凡叫他知晓了雪瑶心中所想，就可以加以利用。
　　现在他能够利用的，应该就是她和那位双生灵的关系吧？
　　“师伯，姜夙影什么都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啊！”冷鹜缓缓说出，“你也不想那位双生灵死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