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72、第七十二章

　　水云涧地理位置特殊，又因为各种原因，这才让东西北三方双生灵聚集于此，而他们为的不仅仅是寻找失踪已久的南方双生守护灵，更是为了守住水云涧。
　　“行吧，那就先将他关起来。”北漠笑脸盈盈盯着那人，眼神不算犀利，甚至在他眼底还能感受到一丝笑意。
　　空神色平淡地看着北漠拖走那人，良久才道：“北漠该不会是想提前撬开他的嘴吧？”
　　尽管千年未见，兄弟姐妹之间的默契还是存在的，空一眼就能看破北漠在想些什么。
　　此时，凌已经坐在了石桌前，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见哥哥没有理会自己，空转向澜烟，低声问：“该不会是真的？”
　　澜烟摸了摸空的脑袋，平静地走向石桌，低声回应道：“小五授意的。”
　　北漠就是再怎么喜欢审讯犯人，也不会在凌面前那么放肆，该收敛的还是得收敛了，而现在他毫无顾忌，只能是得到了许可。
　　凌虽然不说，可不表示他不清楚也不知道，凡事在他心底总有个底。
　　虽然他并不喜水云涧，可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以来，水云涧没有出现任何宗门纷争，家族子弟和和睦睦团结一心。而千槿也只说过冷鹜极大可能和食心勾结，说明水云涧的细作十有八九只有冷鹜一个，那么这个多出来的人类，就很有必要知道他的来历了。
　　牵扯人灵的事情本就不好处理，他们生灵暴露是必然的，一个水云涧知道了生灵的存在就已经够了，不该再有其他地方的人知道生灵的存在。
　　“所以哥哥还是再帮他们嘛。”空趴在桌上，“我还以为你不帮他们。”
　　“帮啊，为什么不帮？”凌捻起一块糕点，目光落在空的脸上，居高临下瞥了眼，镇定自若继续吃着糕点，“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帮。”
　　这还真没说。空嘴一撇，嘀嘀咕咕抱怨了几句。
　　“老六，你哥哥我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吗？”凌如沐春风，翘起嘴角说道，“那你可冤枉我了。”
　　空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我可没有冤枉你，你本来就无情无义，不许我吃糖葫芦。”
　　澜烟闻言，放在嘴边的茶移了开来，轻咳几声后，笑着道：“小五那是为你好，你这么爱吃甜食，就不怕以后牙齿都坏掉吗？”
　　“才不会！”空气嘟嘟地争论，“哥哥还爱喝酒嘞！都说喝酒伤身体，我不许他喝，他还不是偷偷摸摸地喝吗？”
　　“嚯，那你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妹妹喽，都不许哥哥喝酒。”凌嗤笑一声，往她嘴里塞了块糕点。
　　空三下五除二吃完：“我是委婉劝诫，你是唯我独尊。”
　　凌眉头一皱，严厉地批评道：“少有样学样，不要净学些坏样，都不知道学点好的？”
　　“跟哥哥学的。”空吐了吐舌头，在凌愣住的瞬间往澜烟身边靠了靠，寻求庇护。
　　凌被气笑了，也不见多恼怒，随即像个没事人一样，眼神却是落在空身上的。
　　空被盯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问：“你总看着我干什么！”
　　胆子再大的她也有害怕的时候，就好比现在被凌盯着，她就莫名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想吃糖葫芦吗？”凌倏地一笑，如沐春风的脸庞叫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空第一次在听到“糖葫芦”三个字的时候犹豫了，憋了半晌才点头，眼底是没有掩盖住的疑惑。
　　凌笑着，眼神瞥了眼澜烟，手指轻缓地在桌面敲击着，慢悠悠说道：“你在瀛辽池呆了二十几年，灵力增长了多少？”
　　她就知道！空不敢明面上表现，心里已经把哥哥骂了百来遍。
　　“哥哥那么聪明，你猜猜呀。”她才不会告诉凌听。
　　凌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在归念洞中发生的事情，接着又看了眼空，这才缓缓开口：“反应力与速度较以前有提升，在防御上有突破，灵力至少也超过了澜烟吧？”
　　空有些吃惊，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喃喃道：“这都看得出来？”
　　她记得，她没有怎么在哥哥面前动手啊，居然还能被他看出来？
　　“什么？”澜烟也挺吃惊的，“小六，你的灵力真的突破了？”
　　一千年以前，空的灵力就莫名其妙的遇到了瓶颈，一直无法突破，害得她的灵力一直停留在某一个阶段，一直无法提升，以至于后来追上的北漠澜烟都超过了她。
　　“是吗？”凌呢喃着，这是件好事，看来蝾狸是帮了他大忙的，长久在原地踏步的空终于取得了进步。
　　“当然！”空骄傲的抬起了下巴，乐呵呵道，“现在连北漠都未必打得过我。”
　　“打不过你什么？”北漠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看着他们，目光在他们当中转了转，“该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说你什么坏话？”空瞥了他一眼，满脸写着嫌弃，“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下北漠绷不住了，折扇一收，快步冲过去，不轻不重敲下空的脑袋上，无视了凌杀人似的表情，洋装严厉道：“小小年纪怎么跟你哥哥似的不学好呢？”
　　澜烟一把提过北漠，按住他的肩膀，笑了笑：“别听你三哥放屁，他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北漠幽幽看着自家弟弟：“我这是在教育妹妹，莫要学小五那般暴躁嘴毒。”
　　“我暴躁嘴毒？”凌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重复了一遍北漠的话，眼底笑意盎然。
　　这笑容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北漠缩了缩脖子，僵硬地笑了起来：“小五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你温柔善良。”
　　澜烟嫌弃道：“刚刚的气势哪去了？”
　　北漠可不管这些，脸面和性命，明显就是后者更加重要，脸面什么的要不要都无所谓，丢了他也不会脱层皮。
　　“不说这个，”北漠赶紧转移话题，“你们刚才再说什么？”
　　“小六灵力突破了瓶颈，赶超你了。”澜烟不紧不慢解释。
　　“什么？！”北漠当即拉耸了脑袋，“我不能欺负小六灵力弱了？”
　　“好啊！”空拍桌而起，拉扯住他的衣领，“你不提我都忘了，你以前是怎么仗着自己灵力比我强就欺负我的！”
　　“错了错了！”北漠悻悻求饶，“哥哥错了，以后不会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机会就好了！”
　　被空这么一吼，北漠尴尬笑道：“顺顺气，哥哥真的错了。”
　　凌看着他们打闹片刻，摇头笑了，沉思片刻，淡笑道：“如果是真的，那么处理完水云涧的事后，我给你买一大捆糖葫芦，而且随便你怎么吃，作为奖励如何？”
　　“好啊！”和北漠厮打的空立即扑到凌怀里，高兴的亲了亲哥哥的脸蛋，“谢谢哥哥！你可不能骗我哦。”
　　双生守护灵中，谁不知道空最喜欢的就是糖葫芦，只是以前凌不让她吃太多。一大捆，而且随便吃，那可是从前的她不敢想象的。
　　凌嫌弃地推开自己妹妹：“没骗你。快坐好，君见都二十好几了，你也别整天跟个孩子一样。”
　　空眼珠一转，在一旁坐好，摇头叹气地对澜烟说：“澜烟哥哥，你看看哥哥，有了嫂嫂都不要妹妹了。”
　　北漠趁机搭着空瘦小的肩说道：“你看看，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家人。”
　　空深有感悟的点了点头，洋装愤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澜烟是打心底替空高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直看着他们，一边嫌弃地打发北漠，一边眼底含着笑对空说道：“你呀！我觉得小五说的是，都是做母亲的了，还撒娇呢？总这么黏着小五，就不怕你瑶儿嫂嫂吃味儿吗？”
　　“才不会嘞，瑶儿嫂嫂最好了。”虽然嘴上那么说，但空还是很听话的坐在自己位置上，没再乱动了。
　　西院有个足够宽大的院子，十几个人坐在院中都不会挤，因此他们在足够大的空间中摆了两三长形木桌，一堆人围在木桌前吃饭，好不热闹。
　　人灵之间本就生疏，基本上能避开就避开，平日里也不会打什么照面，所以一时间身边多出好几个守护灵，他们又凑在一起，难免叫没怎么和灵接触的几个人不自在。
　　好在有一个活泼开朗的空在他们之间活跃气氛，加上一个自来熟的北漠，心头那点不自在似乎也消散了。
　　人都凑齐了，一个个盯着桌面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佳肴，表现得垂涎三尺，恨不得马上拿起筷子，不用看这些佳肴肯定出自君见之手。
　　小辈们瞅着实在眼馋，要知道除了千槿以外，君见从来不给谁开小灶，你就算是跪地乞求，他也不会动手。
　　想到早上那碗飘香四溢的面，元明有点手痒，刚想抓起筷子偷偷尝一口，就被大哥元枫敲了手背。
　　元枫瞪着小弟的眼神透露着丝丝警告，叫元明怂的缩了缩脖子，看向长辈白芝，希望她能先动筷子，这样他才敢大快朵颐。
　　巧的是白芝也是这个想法，偷偷瞥了眼雪瑶，心想着师父下筷了，她才能动筷。
　　这样一来，桌面上的菜没人敢动了，一个个正襟危坐。当然，向来懒懒散散的凌除外。
　　在一群拘谨的人面前，他就显得随意多了，夹了块肉放到雪瑶碗中，看也不看他们，用慵懒的声音道：“怎么？难不成你们想等着饿死？”
　　灵生活在暗处，对人类是非常了解的，也知道人类那些繁琐的礼仪礼节，双生灵不动筷子倒可以理解，人类吃个饭还犹犹豫豫的，八成是在等长辈先动筷子。
　　就他们这群人中，排除了双生灵，辈分最高的非雪瑶莫属，一定都等着她动筷子呢。
　　凌开了个头，大家伙儿都开动了，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三兄弟，吃得差点哭出来。
　　“大师兄做的饭菜绝对天下无双！”
　　“吃了大师兄的饭菜，我再吃其他的就等于味同嚼蜡，难怪槿师兄从来都不爱吃水云涧膳房做出来的东西，要是我我也不爱。”
　　“就是就是！”
　　还别说，君见的手就真有那么巧，普普通通的菜都能被他折腾出花样，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于是，不重口腹之欲的澜烟北漠也尝了几口，接着就没有停下来过。
　　而空和君陆离在瀛辽池度过了二十多年，期间没有一次从瀛辽池那个地方出来过，早就对人间美味佳肴怀念已久，现在看到这些菜，废话都不说了，直接大快朵颐。
　　早知道这些饭菜那么容易被抢光，君见特意多做了些，就是怕这几个看起来八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似的前辈和师弟，一下子将盘子里的食物洗劫而空。
　　“见见，你的厨艺怎么这么好了？”空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了。
　　君陆离和空做了同样的动作，嘴上却说：“厨艺有进步。”
　　谁能想到，小时候的君见因为父亲经常不在家，根本没有饭吃，母亲是指望不了，只能靠自己，所以四岁的君见就已经知道做一些简单的菜式了。当然，那个时候厨艺不精，做不出现在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
　　君见默默把留下来的最后一小碗汤推给千槿，眼神示意他把汤喝了。
　　千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师兄，我吃不下了。”
　　君见闻言，微微蹙起眉头，在他看来千槿经常受伤，有的时候饮食还不规律，这才导致他渐渐消瘦。
　　“不行，必须喝掉。”
　　“为什么——”
　　“这段时间你都瘦了！”君见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手落在千槿的手腕上，轻轻捏了捏，又对自己嘀咕一声，“得慢慢养回来才行。”
　　这一幕被眼尖的元明看了去，痛心疾首道：“大师兄你好偏心，居然还偷偷留了一碗汤给槿师兄！”
　　空坐在凌身边，和君见在同一侧，只不过中间隔了几个人，闻此言，恨不得把脑袋探前去，把二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千槿端碗的手一抖，假装没有听见这道声音，囫囵地喝掉那碗汤水，窘迫地对元明无声说了句话。
　　“本来就是嘛，大师兄就是偏心槿师兄。”无非就是威胁，当着这么多长辈面前元明才不怕。
　　千槿没真的把这话当真，不知道三兄弟其实已经知晓了他们之间的情。
　　“什么偏不偏心，你吃的还少吗？”君见淡淡看了他一眼，暗示他闭嘴。
　　元明这才乖乖听话，闭了嘴，但单看那表情，就知道这人才没有表现的那么听话。
　　人类聊他们的事情，双生灵也闲扯着他们之间的事。
　　“你们留下来，还是回去？”凌问澜烟这么一句。
　　回去，指的应该就是伏魔谷了。
　　“应该回去吧。”澜烟笑了笑，“我……不太习惯住竹苑。”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问自己的妹妹，是否和他们兄弟一起回去。
　　空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就不了，虽然住着不习惯，但是这里有瑶儿嫂嫂啊！”
　　然后她又撒娇般问哥哥，“哥哥，今晚我想和瑶儿嫂嫂睡，可以吗？”
　　本来凌是拒绝的，但空软磨硬泡，硬是磨没了凌的脾气，只好点头答应，警告着她不要一直缠着雪瑶。
　　空笑眯眯答应了凌，偷偷朝雪瑶眨了眨眼睛，活泼又机灵。
　　因为分开住实在不安全，白芝在饭后收拾了一间屋子，说是和姜韵儿一同住在一屋，于是她们也不急着回东院休息了，而是和君见千槿他们一起琢磨未来几日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