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35、第三十五章

　　“澜烟！你个见死不救的！就看着他打你哥哥我吗？”
　　北漠被凌追着绕了这座宫殿整整三圈，最后还是没能跑过凌，落到了他的魔爪里。
　　一阵阵哀嚎响彻行云，连这里小生灵都受到了惊吓，躲在暗处不敢出现。
　　凌手里把玩着北漠的折扇，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折扇上突然出现几个锋锐无比的镖。
　　北漠被吓得连忙求饶:“我错了，小五，你饶了三哥吧。”
　　“哦！错哪了？”凌笑脸盈盈拿着折扇，锋锐无比的镖抵在北漠的颈部。
　　远处宫殿上的千槿看了都觉得心惊胆颤，要是一个不小心，北漠可能就命丧黄泉。
　　雪瑶吞了吞口水:“真的不用管他们吗？”
　　“当然！”澜烟轻敲着大腿，悠然说道，“北漠这是自讨苦吃，受点罪才知道什么叫做安分。”
　　那画面实在是不堪入目，北漠基本上就没有反抗的机会，凌没有用灵力，甚至丢开了那把折扇，只是赤手空拳地招呼着。
　　打着打着，可能是累了，凌拂了拂衣角上粘上的草，居高临下看着北漠:“让你欺负瑶儿，你不是挺能耐吗？居然还敢给她摆脸色看？”
　　“我什么时候摆脸色给她看了？”北漠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昨夜，别以为我不适就不知道。”凌冷声说道。
　　北漠可真想喊冤，当时急坏了他，他哪里还会顾忌什么，天大地大小五最大。
　　“算了，警告你一次，不许对她摆脸色，被我发现了一次，就揍你一次。”凌威胁道。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恐吓，偏偏他还拿凌没有办法。
　　“戏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去看看北漠还活着没。”澜烟微微点头一笑，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君见跟上澜烟，他问:“我想请问，什么是双生守护灵？”
　　“你不知道？”澜烟微微惊讶了一下，笑着说道，“你会知道的。”
　　所以并不打算现在告诉他？
　　君见顿住了脚步，他们和凌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凌是邪灵就对他拔刀相见，相反他们之间还以兄弟相称，这是不是说明，凌其实也是守护灵？至于为何成为了邪灵，为何身上两者气息兼有，恐怕只有了他自己知道。
　　或者说漠烟兄弟其实也知道，但他们绝不会告诉他罢了。
　　千槿和雪瑶后面跟了下来，朝远处的那三个人走去。
　　“师兄，我们过去看看？”千槿停在君见身侧，询问道。
　　“好。”君见应了一声，抛开脑子里乱糟糟的线索，快步跟上他们。
　　北漠疼得哇哇乱叫，澜烟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对着那些淤青还能用力按下去。
　　“谋杀亲哥哥了！”北漠扯过自己的衣服，在雪瑶他们过来时遮住身上的伤。
　　“闭嘴！你再吵吵试试！”澜烟威胁道。
　　这个北漠，就喜欢在凌面前和他对着干，要不是他是守护灵，估计早死了十万八千次。
　　其实这样也是给凌有一个出气的机会，他不爱生气，或者说就算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久而久之，积压在心底的那股怒气无法消除，对他的身体也是不好的。
　　除了在他们面前，凌有孩子气的时候，在外面基本上都是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心思也没谁能猜的中。
　　北漠一脸受伤的表情，哭诉道:“小五，我太心痛了，要是你下手再重点，就会失去一个爱你的三哥。”
　　凌听了，一脸别扭，眉头都蹙了起来，估计是打得不够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于是乎，凌又补了一脚上去，看起来挺幼稚的。
　　北漠也是能演，假装被踢得肝胆欲裂，老泪纵横道:“痛彻心扉！”
　　澜烟看他没事，也不去管他，任意他在那里演戏。
　　凌下手看似很重，实际上避开了要害，北漠身上的淤青也就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实际上并没有多痛。
　　观众一走，北漠还演什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跟上他们，只不过还没有走出几步，一个生灵就大喊着进来。
　　“漠殿下！澜殿下！外面出事了！”
　　那个生灵立马化作人形，朝他们冲过来，因为重心不稳的缘故，滚到他们脚边。
　　“出了什么事？”澜烟目光渐沉。
　　一般的事情不会传到他们这里，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外面出现几只恶灵，有守护灵过去了，发现并不是我们西方的恶灵。”生灵颤着身子说道。
　　“不是西边的？”北漠重复一遍，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脸上也没有丝毫其他表情。
　　“是的，而且他们还……还打伤了我们这边的守护灵。”生灵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情了。
　　“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吗？”凌上前问道。
　　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波澜不惊，身上的戾气逐渐变重，眼里杀意也同样掩盖不住。
　　澜烟按住凌的肩，冲他摇头，接着问道:“从南方来的，对不对？”
　　“澜殿下，有些生灵确实看见他们从南方过来的。”生灵苦涩地开口。
　　来自南方，就意味着这几只恶灵是跟着凌殿下过来的，可他们不敢这么说。
　　西边本来还算和平，一部分原因是，这边的恶灵邪灵南下或是北上了，留下来的恶灵邪灵并没有这么嚣张。
　　现在的平静被打破，还是在西边闹事，身为这里的双生灵，北漠和澜烟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们也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千槿突然开口说话。
　　出谷的这五年来，他不止一次两次被袭击，基本上一个月都有七八次，多的时候甚至每几日便又会偷袭一次。
　　这些恶灵邪灵的目的他不清楚，偷袭他似乎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也不能从他这得到什么。
　　可这样的袭击持续了五年，直到最近这几个月，似乎平静了不少。
　　目前他身上的伤，除了千桑刺在腹部的那一剑，就只有在桃花源幻境中，旧伤上又添的新伤，以及花灵无意中伤的肩膀。
　　“跟着你来的？”北漠的眼神落在千槿身上，身上的气势汹汹，不见了与凌吵闹的赖皮。
　　“是，我从伏魔谷出来以后，连续五年里不断被邪灵恶灵偷袭。”千槿想，他落谷的事他们兄弟应该听凌提起过，于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落谷。
　　“因为你是尊主吗？”澜烟独语说了一句，这一句并不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们听凌稍稍提过，这事他怀疑不是一只邪灵恶灵所为。
　　“凌，你怎么认为？”澜烟看向凌，这件事他接触的不多，只有问凌才能知道。
　　“面前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邪灵只有鬼蚕食心一个。”凌想了想，可能冷鹜和这件事也有所关联，“水云涧出了叛徒，他和食心关系暂时不清，我觉得不算太好，可他却能假借食心名号为虎作伥，身后应该还有邪灵支持。至于尊主，他们应该留着有用。”
　　躲在暗处的邪灵与恶灵，他们难以发现，唯一所知道的就是千槿对他们可能还有用处，只是袭击他，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用这样的方法，可能是想消磨殆尽千槿的耐心，一旦他沉不住气，那么暗处的敌人就得手了。
　　“这样看来倒像是冲着尊主来的。”北漠伸出手，被丢在不知哪个角落的折扇重新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以扇遮面，除了那双带着狠意的桃花眼还露在外面，眼睛以下的部分都被折扇遮住。
　　澜烟有个想法，凌在千年前灭了海域守护灵的时候，并没有完全赶尽杀绝，或者是还有有些漏网之鱼，他不信陆地的邪灵恶灵能够嚣张到这个地步。
　　雪瑶听出了北漠话中有话，难不成恶灵不止冲着千槿而来？而身份成谜的凌，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不管他们冲谁来，在我们的地盘撒野，也要问过本殿答不答应！”北漠转身离去，应该是去会会那些撒野的恶灵。
　　澜烟没有阻止，有些恶灵需要点教训，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还没有资格在太岁头上动土。
　　“传令下去，警戒恶灵袭击，所有守护灵不可恋战，保护自己和领域生灵安全为主。”澜烟厉声说道，身上逐渐形成一种压迫感，“另外通知各领域守护灵，发现可疑邪灵恶灵踪迹，立即上报，若有违抗命令，包庇邪灵恶灵者，一律格杀勿论！”
　　雪瑶第一次见到守护灵动怒，原本气质温和的澜烟，此时目光却尤为犀利，嘴角微抿，侧目看着地面上的生灵。
　　命令是告诉那只生灵的，再由他带传给其他领域的守护灵。
　　她突然觉得，万灵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和平而言。
　　人类国家之间尚有战争，家族之间尚有内斗，人与人之间尚有口角之争。
　　万灵和人类一样，或许他们之间也有这些斗争，只不过他们人类从不知晓。
　　命令已下，澜烟看向其他几人，气质在一瞬间发生变化，又回到了原来温和的他:“你们不必担心，一切都有哥哥顶着，在这里你们安心即可。尊主的药浴也差不多准备好了，我带你去吧？”
　　也就是说这件事不用他们插手，北漠会处理好。
　　君见觉得，自己似乎并不了解守护灵，别看他的阿娘是一位守护灵，可他的阿娘身上，是看不到这么锋利的气息，是不会出现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势。
　　人与生灵之间唯一的纽带，恐怕就是万灵尊主，而他们又和身份不明的凌都有关系，因此也都被卷入了万灵之间这场无声无息的暗涌。
　　暗涌翻滚，带出来的将会是隐瞒的秘密，凌的身份早有一日会被揭晓，双生守护灵的秘密也会被揭开。
　　这一点君见能够想到，雪瑶亦然能够想到，不管他们的目的在何，他们都要保护好千槿，还有守护凌。
　　她总觉得，一切的漩涡，是围绕着这两个人展开的，尤其是千槿在冥冥之中成了邪灵恶灵的目标！
　　北漠离开，澜烟也带着千槿去泡药浴了，君见是不会留在这里的，因此也跟了过去，凌则带着雪瑶回了寝殿。
　　“凌，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牵扯出来的都是灵。”雪瑶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万灵之间真的也不太平。
　　了解她的凌当然知道她脑袋里想着的都什么:“你说的没错，恐怕这一次是万灵不太平了。”
　　“你说那群灵追着小槿儿不放，是不是万灵尊主有什么能力能够帮到他们？”雪瑶问道，“可我还觉得这件事可能和你也有关系。”
　　她听伏魔谷的生灵说过，凌在伏魔谷五百年，若是他离开那里，就要数十天才会回去，有的时候回去，甚至带着伤。
　　那他经常离开伏魔谷，在外面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数十天以后回去？
　　这也只是猜想，会不会他和小槿儿的情况一样，也被邪灵恶灵袭击过？
　　凌笑了笑，捧着雪瑶的脸道:“瑶儿是怕我们出事吗？”
　　“当然。”雪瑶说道。
　　这家伙什么事情也不会告诉她，她也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下，越是这样她越不能心安。
　　“瑶儿，我很高兴。”凌笑着吻了吻雪瑶的嘴角，“但你要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同样我也向你保证，会保护好自己。”
　　因为只有保护好了自己，他的瑶儿才不会为他连累，为他伤心。
　　如果可能，凌希望曾经的自己没有心软，希望自己心中的恶大于善。
　　若是世间待他不好，他可以义无反顾摧毁一切，只因心中无善之念。
　　而另一边，泡药浴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药浴的缘故，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全是草药味，却也并不难闻，甚至还夹带着一丝丝的清香。
　　君见陪着千槿，二人的右手是紧紧牵着的，他轻轻捏了捏千槿的手，提醒道:“阿槿，别睡。”
　　药浴泡着很舒服，也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澜烟离开前有提醒他们，泡药浴的过程中，最好是清醒的状态。
　　千槿耷拉着脑袋，枕着君见放在浴桶边缘的手，为了转移注意力，轻声说道:“师兄，凌说冷鹜的背后不止食心一位邪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可能冷鹜身边的邪灵恶灵不止食心，还有其他的邪灵恶灵，一直控制他的行动。”
　　君见也想过，冷鹜的背后真的不止食心一位邪灵恶灵，那么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师兄，你们有没有想过冷鹜身边其实跟着有邪灵恶灵，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他们就躲藏在水云涧。”千槿突然感到恐惧。
　　若真是如此，冷鹜是从接触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邪灵恶灵的？接触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冷鹜看似心机，可论起实力定然不是邪灵恶灵的对手。”君见说道，“我猜想，冷鹜是邪灵恶灵放在水云涧，监督水云涧的人。他抱着控制邪灵恶灵为他所用的心理，却反遭邪灵恶灵的控制。”
　　“冷鹜善于察言观色，向来懂得对自我的利害，作出最有利他的选择，这样的他不像是那种会让事情超出他控制的人，而被邪灵恶灵掌控，已然超出他的控制。我觉得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他有宗主护着，犯不着冒这个险。”千槿谈起冷鹜，很是不喜，脸上挂上了丝丝厌恶，却也没有刻意诋毁他。
　　确实如此，冷鹜善于察言观色，故而知道如何讨好宗主，让宗主对他百般信赖。
　　他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不论是千槿还是君见亦或是姜韵儿，讨厌他却并非因为他讨好宗主。
　　而是因为冷鹜此人做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对他越有利的事，他才会去做，并且从一定程度，他算得上是个小人。
　　“师兄，世间万灵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能力，有没有灵的能力有蛊惑人心的效果。”千槿倏然问道。
　　“事关万灵的事，我不清楚。”君见若是从小跟在他的阿娘身边，一定知道很多万灵的事情。
　　可他不是，他的阿娘和阿爹在他四岁左右就突然失踪，无声无息，什么也没有留下。
　　再后来，他就来了水云涧，成了白芝的大弟子，之后二十多年，都是待在水云涧的。
　　“这样啊……”
　　没有人注意到，靠在门口的凌，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被他听去。
　　拥有蛊惑人心能力的生灵，他是听说过的，他们的对话倒是点醒了他。
　　他朝这里的出口走去，北漠和澜烟不在这里，一定是去处理那几只恶灵，他得去看看。
　　距离出口还有几步之遥时，他却被一群生灵拦了下来，他们异口同声道:“漠殿下和澜殿下都有吩咐，凌殿下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凌脱口而出。
　　他们说道:“两位殿下怕凌殿下出事。”
　　这话他们是害怕说出的，纵然凌殿下在千年以前待他们很好，可现在的凌殿下和千年以前不一样了。
　　凌沉默了片刻，没打算出去了，他们两兄弟不想让他出去，肯定不止让这些生灵拦着他，毕竟他们也拦不住，肯定还会留有后手。
　　心里想着，干脆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
　　澜烟懂得巧妙利用西边地势的优点，和北漠二人一攻一防，对付他们倒也不算费劲，很快就解决了。
　　可他们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尤其是北漠，一脸阴翳地回来。
　　手里的折扇还未来得及擦拭干净，上面都是血迹，而澜烟稍微较好，撑着一把伞跟在后头。
　　他们早就料到凌不会乖乖在宫殿里等他们，但也没想到这一次这么听话，没有硬闯结界，冲出去找他们，而是守在出口处。
　　澜烟落地，手中的伞化做空气，挡在了北漠面前。
　　北漠反应算快，将折扇藏于身后，轻轻一捏也化成了空气，消失在手中。
　　就算他们速度再快，依然逃不过凌的眼睛，知道他们不想让他看到那些血迹，故此他也没有点破。
　　“我猜猜你们赢的挺轻松的？”凌没有因为他们把他拦在这里的小事不悦，他们也是为了防止他出事罢了。
　　“是。”北漠沉声说道。
　　“这次的恶灵实力不高，但因为配合的好，加上特意设下埋伏，才能中伤我们的守护灵。”澜烟示意凌进去以后再说。
　　凌扫了眼北漠，跟上澜烟向宫殿走去。
　　北漠揪到了他的动作，脸上的阴翳一扫而空，笑嘻嘻凑到凌的面前:“小五是不是在担心三哥啊？”
　　“谁担心你。”凌推开那张欠揍的脸，毫不客气反抓住他的头发，就那么揪着走。
　　北漠嚎叫起来，反向踉跄几步，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被拽掉，快步跟上他们，也不敢作声了，眼神一直落在凌的手上，恨不得把他的头发从凌手里抽走。
　　澜烟习惯性走向凌的寝殿，一般时候，凌不会主动找他们，都是他们找他，久而久之就成了身体的习惯。
　　凌连忙拦下澜烟，顺便松开了拽着北漠头发的手，挡在他们面前:“瑶儿在我的寝殿里，我们换一个地方。”
　　北漠理着自己的头发，心底一阵后怕，不敢挨着凌太近，悄然靠近澜烟。
　　澜烟目光一顿，落在凌的脸上，笑道:“那去我那吧。”
　　“嗯。”凌巴不得他们不在这，率先离开。
　　他们心知肚明的事不必拿到台面上来说，澜烟笑了笑，拉着北漠走出这个寝殿。
　　他们的小五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啊！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说话什么的本不用顾忌，但这里还有三个人，他们不得不顾忌些。本来不该将他们牵扯进来的，能避开这些琐事，就避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