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25、第二十五章

　　从凌口中千槿得知，万物有灵，皆能凭借自己的修为化形，但大多数还是普通生灵。
　　再进一步是守护灵，这类灵的修为不低，守护一方土地的生灵，而那些生灵皆以守护灵俯首称臣。
　　如果说守护灵再进一步分又能分出高低贵贱。有一类守护灵是汲取天地精华自然而生的，在所有守护灵中地位要高上许多，因为他们出生就注定是守护灵的。但这类灵少之又少，凭借着自己的修为成为守护灵的灵占大多数。
　　而灵智刚开的生灵，如若沾染了人类的鲜血，皆会成为堕落灵，如果将他们放在一群邪恶的灵中，他们是不会被接受的，就像达官贵族之中混入一位平民百姓一样。
　　堕落灵位处善恶之间，本性可善可恶。因为沾染人类的鲜血堕落，他们的处境是十分尴尬的，夹在生灵以及恶灵之间；如果堕落灵变得嗜血且滥杀无辜，随着修为的增进他们也会归为恶灵；恶灵的修为再继续增进，能力越发的强大，便会逐步成为邪灵。但由堕落灵变为邪灵的古往今来恐怕都找不出几个。
　　而对一个生灵来说，杀了人类那么一生为堕落灵为恶灵，成为邪灵就像是被自然孕育出的守护灵一般，少之又少。
　　而另外一种邪灵，是由守护灵堕落后直接成为邪灵，但这种情况是很少的，毕竟守护灵堕落为邪灵之后，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成为守护灵。
　　若还要细分下去，那便是汲取天地精华而生的守护灵堕落，他们在众邪灵之间，地位就不用说了，定是非同寻常。可这种情况是更加不可能出现的，就像堕落灵想要成为邪灵一般，古往今来没有几个。
　　千槿听完沉吟半天不语，生灵之间复杂的关系就像人类亲属之间的关系，但捋顺了，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凌对万灵的各种关系简单说了一遍，随后又匆匆离开。
　　问雪瑶关于凌的身份，她也说不知。之前一直没有过多寻问凌的身份，雪瑶也只知道凌是邪灵。
　　经过那一次的交谈，三人算是熟络了，雪瑶性子开朗，话匣子打开了就根本关不上，像极了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千槿话不算很多，基本上都是回答雪瑶的各种问题，不然就是偶尔问雪瑶几个问题。
　　而雪瑶并没有因为千槿的冷淡就此止住话题，每日不逼着千槿陪她说些话，她还真不善罢甘休。
　　凌也会经常陪着他们，渐渐的对千槿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只是不会带着杀气看向千槿。但是千槿总感觉，凌的好仅仅只对雪瑶一个人，其他人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半个月的时间，千槿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耽搁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千槿才重新开始恢复到在水云涧时的各种学习，将落下的通通补上。
　　雪瑶对这个小徒孙很是喜欢，平常的修炼都带上千槿，这也使得千槿经常遭凌的冷眼。往往这个时候雪瑶就会和凌开启日常拌嘴，偶尔动动手。
　　可以说雪瑶教给千槿的东西比教给白芝都要多。想当年收养白芝的时候，雪瑶几乎都是放养白芝，那时候的白芝年纪还小，她觉得没必要那么早就让白芝学习各种东西，也就没有教给她多少。雪瑶是想再过个一两年再将所学一一传授给白芝，谁想意外总是那么突然。
　　千槿倒是跟着雪瑶二人学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尤其是在用毒上面，千槿和雪瑶那是一个臭味相投。学毒归学毒，千槿在雪瑶这里也学了不少的医术以及一手雕刻技术。
　　相处越久，雪瑶也发现千槿的性情不太稳，虽然嘴角挂着自始至终淡淡的笑，但是却喜欢将心事埋在心里，这是为什么千槿性情有时不稳的原因。
　　针对这个问题，最好还是从千槿的经历着手。
　　某日，雪瑶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突然问道：“小槿儿，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被白芝那个丫头收养的呢？和我说说呗？”
　　千槿眼神闪烁，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在雪瑶再三请求之下，千槿无奈妥协道：“好吧……”
　　雪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又道：“从小开始也可以吗？一定要事无巨细！也好给我解解闷！”
　　千槿思索了片刻才开始说。
　　因为小时候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能记住的千槿也只是大概描述了一下。
　　雪瑶越听，神色越凝重。
　　千槿讲得很简单，毕竟很多都不记得了，至于中秋那天发生的所有不幸，千槿是草草带过，然后才讲到白芝如何带自己回到水云涧的。尽管如此雪瑶还是从中找出来千槿的心事。
　　等千槿喉咙都讲干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凌突然道：“小槿儿，我觉得你应该……唔唔……”
　　雪瑶让千槿先进屋，千槿不疑有他，看了眼被雪瑶捂住口鼻的凌，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然后进屋去了。
　　凌看着千槿走进屋里，手抚上雪瑶捂着他口鼻的手，将雪瑶的手拿开，幽怨道：“瑶儿，我差点就被你憋死了。”
　　“憋死你活该！”雪瑶嫌弃说道。
　　凌笑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我的。”
　　雪瑶拂袖低声道：“臭美吧你，以后别乱说话！我好不容易套出小槿儿的话来，差点被你搅和了！”
　　凌蹲下一点，直视雪瑶的眼睛轻哼道：“瑶儿，我发现自从小槿儿出现以后，我就失宠了……你不应该好好安慰安慰我吗？这个时候说风凉话，我的心会痛的。”
　　雪瑶无奈地看着装模作样捂住心脏的凌：“凌，你多大了还撒娇？”
　　凌挑了挑眉站了起来，嘴角噙着笑，贴着雪瑶耳边轻声道：“瑶儿，撒娇用在我身上可不合适哦。”
　　二人靠得比较近，从千槿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像是拥吻在一起，脸上又是一红，这样的场景见惯了，熟稔的将头撇开不看。
　　早就习惯这样举动的雪瑶还是红了脸，被他圈在怀里，也没有反抗:“你不许再这样了！”
　　“被小槿儿看见了不好？”凌轻笑道，“瑶儿，他懂得比你懂得要早，知道什么时候该回避。”
　　“说什么混账话！”雪瑶气红了脸，“你信不信我再也不理你了？”
　　“不信！我知道你舍不得。”
　　雪瑶语噎，凌太了解她了，比她自己还了解，一下子不知道如何作答，她干脆凶巴巴说道:“谁说我舍不得？哪天我要是生气了，一定会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你一辈子也别想找到我。”
　　凌低声笑道:“那我找一辈子一定会找到你。”
　　雪瑶挣开凌的束缚，朝他做了个鬼脸，洋装生气道:“那你别惹我生气啊。”
　　“嗯……”凌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多了些真诚，“瑶儿，别丢下我，永远都不要丢下我。”
　　有一点凌没说错，千槿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对于一些感情上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尤其是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避开。
　　这一次也不例外，从屋后绕出去，直接跑去了左边的树林研究那里的植物，直到很晚才回来。
　　深夜，千槿本来坐在桌前，研究雪瑶教给他的各类毒，这些毒是他刚从伏魔谷的那些特有花草上提炼出来的。
　　只不过凳子还没有坐热，雪瑶就悠哉悠哉走了起来。
　　千槿不敢看她，行礼道：“师祖。”
　　雪瑶摆摆手坐了下来，她道：“说了不用在意这些礼节。伏魔谷底没有其他人，用不着行礼的。”
　　雪瑶向来烦躁这些礼仪礼节，她还在在水云涧时，宗主就允许她只在其他人面前做做样子，其他时候自便。
　　千槿道：“师祖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雪瑶冲笑了笑，单刀直入：“小槿儿有心事啊？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千槿不明白，问道：“师祖说笑了，我哪有心事。”
　　雪瑶道：“是吗？没有？那小槿儿为什么对小时候那件事耿耿于怀？”
　　千槿身子一僵，脸上的笑也僵住了，手悄悄握拳，死死攥住。
　　雪瑶轻声道：“小槿儿知道吗？万灵尊主最忌讳的就是情绪不稳，情绪波动大。现在你在伏魔谷底，与世隔绝，外界没可能对造成你情绪波动，但出了外面就不一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才能不使自己无意识间对他人造成伤害。这是我亲身经历……小槿儿绝对想不到，我就是因为无意间控制了自己的师弟，害他受伤，后来被水云涧长老知晓，把我囚于地牢。我时常会想，就算没有那件事，我的这个能力也会遭人忌惮。甚至可能因为这个能力，招来灭顶之灾。”
　　千槿不语，但攥紧的手松开了些。
　　雪瑶瞥了眼千槿，继续道：“小槿儿，这个能力是好是坏在于你，运用好了，那它便能帮你，运用不好，那它就会害你。你明白了吗？”
　　“控制万灵这个能力，我只能将我的领悟告诉你，去避免那些事情的发生。”
　　“在你掉下来前，凌之所以能知道万灵尊主出现，就是因为你那时暴走，也恰巧是那个时候，你的能力觉醒。你仔细回想一下，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雪瑶的话不无道理。千槿想起自己伤了师兄，他心头更加愧疚，沙哑着声音道：“那个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反应过来后，师兄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其他子弟门生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表情痛苦，然后……我周围的那一块地面出现裂痕，再接着我就掉了下来……”
　　雪瑶若有所悟点了点头，道：“那么我猜的不错了。灵力暴走误伤其他弟子，而山会崩裂是你有意识想要逃避他们，所以山灵听从你的命令，以致你掉下伏魔断谷的。”
　　千槿沉默半晌，道出了一直不明白的事：“既然我是掉下伏魔谷的，为什么我只受了内伤？”
　　雪瑶摇头道：“除了内伤，不仅你掉下来后没怎么受伤，就连我也一样，当年的事我依稀记得，我醒来是一个月后，这段期间一直是凌照顾我的，我问凌这是怎么回事，凌说我掉下来时有众灵帮了忙，之后被凌所救。”
　　有可能吧……千槿想。
　　片刻沉默，他道：“之前有一次我问师祖，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师祖说这里清闲自在……其实师祖也撒谎了吧？”
　　雪瑶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有音律地敲打，倏然一笑：“对！伏魔谷底再好也不过就只有这么大，与世隔绝也是无聊至极的，虽然凌每年会带着出去游玩一两个月，但是我基本上还是生活在这里。一部分原因可能也是逃避现实吧，我跌落断谷那个时候，恰巧得知养育我的宗主突然死亡，很多事情我也讲不清楚……”
　　雪瑶没有全盘托出反而让千槿更加好奇她的经历，他有预感，他们二人之间有着类似的经历。
　　“喵……喵……”
　　屋外，传来几声猫叫，雪瑶猛地站起，警惕地看向屋外。
　　反倒是千槿，神色有些激动，他道：“师祖，是小影子！没事的。”
　　“小影子？”
　　千槿点点头，笑道：“那是我养的猫，一只黑猫，几年前我和师兄在昆仑山历练时发现的，后来小影子跟着我们回了水云涧。”
　　说完便迫不及待打开门来，被小影子扑了个满怀，它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温顺地唤了几声。
　　小影子通体黑色，一双眼睛幽绿色的眼眸骨碌碌地转着，尾巴贴紧身子，耳尖微微弯曲，一脸享受。
　　千槿顺了顺小影子的毛道：“你怎么来的？没受伤吧？”
　　小影子懒懒地叫了两声，表示没事。
　　雪瑶从千槿口中说到“昆仑”，不禁想起掉落在昆仑悬崖底下的深雪剑。她道：“那你在昆仑历练时有看见一把剑吗？剑柄上系着剑穗，远看周围还散发着浅蓝色的剑光！”
　　千槿震惊道：“的确见到了，那把剑的剑穗上还刻着很小的‘深雪’二字是吗？”
　　雪瑶道：“对！你怎么知道？”
　　千槿不明白为什么雪瑶的声音带着颤抖，一丝激动，更多的是期待。他不假思索道：“嗯，深雪剑是我的佩剑。”
　　雪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你的佩剑？”
　　千槿道：“师祖怎么知道深雪剑的？”
　　雪瑶落寞道：“深雪剑曾经是我的佩剑，我当然知道，不过后来我掉在了昆仑，本想回去拿，却在这伏魔谷底待了几十年……剑穗上的‘深雪’二字还是我闲着无聊刻上去的呢。”
　　千槿“哦！”了一声，点头喃喃道：“难怪，难怪师父知道深雪剑叫深雪，时常也盯着深雪发呆。”
　　雪瑶笑了笑：“罢了罢了，既然它成了你的佩剑，那就归你了，你可得好好对待它。莫要像我把它遗弃在了昆仑……”
　　千槿看出了雪瑶眼底的心疼，就好像是什么心爱的宝贝被抢了。
　　千槿为难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深雪又在竹苑，我还能不能见到深雪都是个问题。”
　　雪瑶道：“你要是想出去又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你想出去还是可以出去的。”
　　千槿道：“怎么出去？”
　　雪瑶轻哼道：“凌有这个能力带你出去，你去找凌帮忙，他不会拒绝的。”
　　“真的可以？”千槿眼底看得见希望的光芒，耀眼得很。
　　“不过，我并不想让你这么快离开这里。”雪瑶笑道，“谁叫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要不然你就留下来陪我几年吧？”
　　说到这里，雪瑶面色微微一沉:“更何况你受伤时我用了这里的草药替你治疗，那些草药我还没有研究透，有一些又是相克的存在，我怕你的身体会有留下毒素。”
　　“这样吗？”千槿呢喃道。
　　他倒是听雪瑶说过，用了这里的草药替他治伤，他待在这里这些日子也见识过这里植物的毒素之强。
　　“你放心好了，至多三年你就可以离开，我总会研制出解药给你一个交代的。”雪瑶坚定地看着他，转眼又岔开话题：“你留在这里总算有个人陪我练练手了，凌的实力太强，我和他对打只有战败的份。”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指着千槿怀里的小影子道：“它为什么老是瞪着我？”
　　千槿低头看了看，小影子也抬头看了眼千槿，叫唤了一声，好像再说自己是无辜的。
　　千槿笑道：“小影子很喜欢师祖，所以一直看着您，但它有些胆怯不敢上前。”
　　雪瑶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哦！那副表情真像是要吃人的表情。”
　　千槿哭笑不得，有这么恐怖吗？小影子委屈地唤了两声，窝进千槿怀里，埋着脑袋。
　　雪瑶蓦然道：“它叫小影子？”
　　千槿点头，雪瑶思衬道：“不行，实在是过分！小影子这个名字太随意了。”
　　千槿道：“还好吧……我们回水云涧时，它一直形影不离，我才叫它小影子的。”
　　小影子探出个脑袋，贼溜溜的一双眼睛看着雪瑶叫了几声，雪瑶挠了挠小影子的下巴，严肃道：“小影子……小影子，要不然就叫你夜影吧？怎么样？”
　　像是极其赞同雪瑶取的名字，小影子扑到雪瑶身上，面虽朝着千槿，却是鼻孔朝天，带着一丝嫌弃。
　　千槿无语话可说，这是嫌弃他了？算是无声的抗议？
　　千槿赞道：“好名字！”
　　一夜谈心，二人彼此之间也更加了解，屋里闪着暖洋洋的光，两个人交谈甚欢。
　　“师祖，那深雪剑……”
　　“我雪瑶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既然成了你的佩剑，就当我送你了！还有不要叫我师祖了！我看起来没有那么老吧？”
　　“可……这不合规矩啊？”
　　“伏魔谷底就我们三个人……应该是两个人，哪来这么多规矩，到底你是师祖还是我啊？”
　　“您……”
　　“那就对了！叫我雪瑶就行了。”
　　“雪瑶师祖？”
　　“你还是叫前辈吧，以后我们出去了，叫前辈也不会暴露我的身份。”
　　“好的，前辈。”
　　“这就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