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滴泪》自语

17、第十七章 愤怒的齐欢（本章完）

　　桑陌又在楼下等着。
　　齐欢暗暗磨牙。她以为那天她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现得很明白了。早知道就不要多事介绍桑陌给他。男人都一个德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近事情多一直加班，皮肤很有些粗糙。“桑陌可是个小美女啊。” 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怨气冲天。
　　“她心地也很好。”齐河语气诚肯。他的心思全放在即将到来的会面上，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里明显的酸味
　　齐欢手里眉笔一歪，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黑线。
　　“好啊，生得好看，心地又好，那是十全十美了。”
　　她心里真的有点生气。冷冷一笑，提起手袋便走。此时不走，难道留下来等着看人家你侬我侬扬长而去？要走也是我先走。
　　“哐当！”一声巨响，门被重重摔上了。
　　齐河吃惊地注视着紧闭的铁门，终于若有所悟。一个微笑缓缓绽开在脸上，仿佛雨后阳光，无比灿烂。他自言自语：“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热气从咖啡杯里袅袅升腾，齐河的脸显得有些朦胧。“有什么新发现吗？”他说。
　　“秦云起年少时很风流，他们父子都一样。”桑陌皱着眉，显见是想起秦大少，让她很不快。“跟他交往的女人什么样的都有。小明星，酒吧女，甚至跟几位有夫之妇有瓜葛，数度传出丑闻。简直是个败类！”
　　桑陌把一只资料袋递给他，神色厌恶，仿佛拿在手里多一刻也觉得恶心。
　　报告比上次详细了不少，桑陌说得没错，秦云起确实劣迹斑斑。第三页的底部，有如下一句：“xx年，与谭姓妇人暗中来往，三个月后分手。”
　　齐河的出生日期是那年之后的第二年。
　　他一个字一个字读完，把信纸仔仔细细细折起来，指尖有些抖。
　　“齐，你调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做什么？而且都是陈年旧事了。”
　　齐河答非所问：“桑陌，你能不能安排我和秦云起见一面？”
　　桑陌满脸都是吃惊的神色。
　　他惨然一笑，声音终于泄漏出一丝凄厉。“跟他说，我是谭沂的儿子。”
　　桑陌手里的小铁匙突然失控，在瓷杯边缘敲出一声脆响。她愕然低喊：“难道你是说。。。不，这不可能！我让表舅再查，一定是他手下的伙计弄错了。”
　　“没有错。你不也觉得我和秦涧峰长得很像吗？”他语声艰涩。
　　桑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里其实渐渐有些信了。这么说，他是个私生子，还是那个色鬼的兄弟。他的父亲风流败德，他的母亲与人私通，他的兄弟在社交界也恶名昭彰。遗传了同样基因的他，会怎么样？
　　桑陌心烦意乱，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游移。
　　“我试试看，事成之后跟你联系。”

　　从咖啡厅出来，齐河并没有让桑陌送他。桑陌也没了以往的坚持，满腹思绪匆匆离去。
　　齐河茫然地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出多远。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真的看到调查结果，又是另一回事。
　　太阳照在白花花的路面上，亮得晃眼。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硬撑了几步，在路边候车亭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对了，是手机。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齐欢很不耐烦，想到齐河和桑陌约会，就有点不高兴。
　　“我在公园。”他声音谙哑。
　　“桑陌呢？”
　　“她去买饮料了。”
　　齐欢轻轻哼了一声。趁女友不在打电话给她，是什么意思？她语气转冷，“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
　　“没事不要再打来，很多人正等我开会。”她挂断了。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响，然后便是寂寞的长音。嘟——嘟——嘟——
　　齐河对着电话轻声说：“姐，你多说会话好不好？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桂姨抬起头来，诧异地问。她还没开始做饭呢。小言迈动着短腿跑了过来，帮姐姐拿拖鞋。
　　“难得你这么乖！”齐欢弯腰揪揪她的小辫子，状似随意地问：“你哥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哥哥？哥哥跟桑姐姐出去了，还没回来啊！”
　　齐欢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什么？！还没回来？”她接到那通电话后，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安，想再打电话问，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一边工作一边看表，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点，这才觉得够面子回家。路上还故意拖拖拉拉，到家也靠近5点了，脸上的假笑都摆好了，但她准备假笑的对象竟然还没回家！脑子瞬间转过七八十个念头，脸色铁青。
　　小言人小鬼大，一枪戳破她罩门：“他和桑姐姐出去玩不知多开心，哪有这么早回来！”
　　这小鬼真是生来气她的！她顺手在毛茸茸的小脑瓜上留个爆栗——在这方面，这对兄妹的待遇是一样的。算了，看报纸看报纸，她长吁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输，也得输得漂亮从容，这才是齐欢！桑陌算什么？齐欢+齐河=四年，桑陌+齐河<四个月！不过，可是，可能，万一，相处时间太长真的没感觉了怎么办？她自己也是刚刚明白，那种想要一辈子盯牢对方微笑的渴望，并不是兄妹之情啊。
　　左思右想了好久，报纸还是停留在第一版。她不动声色地瞄了下手表，还没等看清读数，电话铃就惊心动魄地响起来，吓得她。
　　齐欢抚抚胸口，颔首，嗯，可以考虑少骂他两句，就算不回来吃饭，好歹还记得打个电话报平安。她施施然走过去，拿起电话，拖长了调子，
　　“喂，请问找谁啊————”
　　“齐欢姐，请问可以让齐河过来听电话吗？”
　　齐欢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桑陌？齐河没跟你在一起？！”
　　对方显然也很惊讶，“我们上午就分开了啊。他还没到？”
　　“你没送他回来？”齐欢的声音明显气急败坏。
　　“他说他还有点事。是不是留在公司加班了？”
　　“姓方的哪敢留他加班？看我不剥了他皮！”她面目狰狞。
　　桑陌显然想起了什么，嗓音里也多了一丝焦急，“那，是不是因为我们上午说的事？”
　　“什么事？”
　　桑陌欲言又止，“就是那个。。那个。。。”她咬咬牙，实在不知怎么说。难道说，你弟弟被证实是个私生子？他亲生老爹“徐娘”半老仍然风流不止？桑陌脸涨得通红，结巴出一句：“我，我看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齐欢完全摸不到头绪，又气又急。齐河一向懂得照顾自己。而这个比她小四岁的男子，最让她又敬又怜的就是那种无论面对多么糟糕的事都能平和淡定的坦然。他知道齐欢担心，无论去哪里都一定会告诉她，回家从来都很早。桑陌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事？他为什么这么晚还不见踪影？是不是突然发病了？
　　她手心里冒冷汗，不停追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从公园出来的时候？”
　　桑陌一头雾水，诧异地问：“公园？我们没去过公园啊？”
　　一股强烈的失望混合着愤怒升起来。他又说谎！上午打电话的时候说得多顺啊，要不是桑陌打电话来，她还不知道呢！从那次打工事件之后，虽然小河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却从来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谎话。她还为他们两个的默契沾沾自喜呢。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在桑陌面前失态。她强自镇定，干笑了几声，转移话题：“啊，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你有什么事吗？要我帮他带口信吗？”
　　桑陌犹豫了一下：“就跟他说，他让我帮忙的事，很顺利，对方同意了。齐欢姐，那事非同小可，我真的很担心。”
　　齐欢冷笑————齐河！你是死定了！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到我面前说为你担心？什么事你宁愿跟桑陌说不肯跟我说？————生气到极点，她反而冷静下来：“没事。我这就打他手机。也许只是到我们一个长辈那里去了。等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挂断桑陌的电话，她两眼冒火地按下了齐河的手机号。
　　手机铃声，就响起在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