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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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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汝一惊,转头看着沈子石,他却一脸淡然,只是示意玉汝往下趴一趴,别被烛光暴露了。玉汝心领神会,压低了身子转了个面,使自己离烛光稍远些。
沈子石这才提高了声音对外面说到:“沈伯吗?我还没休息。”
屋外管家模样的老伯提高了手里的灯笼,往屋子那边照了照:“我方才好像听到公子屋里传来声音。”
“是只野猫窜进来了。”沈子石说着瞥了眼窝在墙角的玉汝,“在我桌上上蹿下跳了一阵,窝在墙角取暖呢。”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看到玉汝朝他翻了翻白眼。
门外的沈伯似乎有些不放心,问道:“我让下人来帮公子将它赶出去吧。”
“不必了,取了暖它自然会走,我一会便要歇息了,不必再来打扰我。”
既然将军发话了,沈伯也不好说些什么,收了灯笼转身就要走,边转身走还边小声嘀咕:“这偌大的将军府,哪来的小野猫呀?”
玉汝听到沈伯的脚步声越发走远了,才敢从墙角钻出来,沈子石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玉汝瞧着他剑眉星目,一只手撑着头歪头看她,嘴角还有些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己的心脏好像砰砰跳得更快。
玉汝知道,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沈子石其实很爱笑,有时候还喜欢拿她开玩笑,总是喜欢逗她,坚毅的外表下不出意外有颗闷骚的心。
于是玉汝走到沈子石旁边,一弯腰伏在案几上,双手撑着下巴,学沈子石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声音也仿佛轻柔了许多,问道:“沈将军,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是不是在等我呀?毕竟在宫宴散后,我可是有悄悄让你等我的呀。
玉汝的声音本就极好听,只是平时被大大咧咧的性子所掩盖,外加她说话向来又快又急,倒是经常被人忽略了这原本温柔的声线,而此时在烛光下,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轻柔的问着,暖黄的烛光印在她脸上,让她显得温柔了不少。
沈子石的内心一片柔弱,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怎么的,好像怕玉汝看出什么端倪,他微微歪过了头,假装不在意的翻翻案几上的书册,言语里淡淡的:“整理军务。”
玉汝却笑得越发灿烂,假装没有听到这无力的解释,又往前凑了几分,眼含笑意,声音也带有几分婉转悠扬的感觉:“沈将军可真听话。”
沈子石不接话,玉汝接着问道:“今晚沈将军风光无限,不知又俘获了多少闺阁小姐的芳心,我瞧宴席上给沈将军敬酒的人可是络绎不绝呀,上京的适龄姑娘中,沈将军可有中意的?”
玉汝带着点调笑意味,淡淡的说着,却看到沈子石的耳朵微微红了。玉汝离得近自然也看得清楚,他的耳朵从一开始薄薄一层的淡粉色,渐渐变成了明显的暗红色,玉汝突然就想起小时候,每次她故意去逗沈子石的时候,他总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然而红透的耳朵却完全没有什么说服力,透露了他的心思。
没想到长大了以后,他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
谁能想到杀伐果决威震四方的周朝第一上将军,竟然会因为女孩子逗他几句就脸红呢?
玉汝低低的笑出声来。
沈子石似乎是有些怒了,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总觉得此时不说点什么的话,保不准她离开这间屋子后会出去怎么说呢。
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说他面对别的女子的挑逗压根不会脸红,说他根本不会允许别的女子离自己这么近,说他的生命里,唯有她是那个意外?
沈子石想说,但是他觉得,不该是现在,要等到他们之间有了确定的关系,能够往他希望的地方发展的时候,才是他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而现在的玉汝,明明还面临着和另一个人的婚姻问题。
一想到那个人,沈子石面上就有些发冷,看向玉汝的眼神也犀利了起来。
玉汝一愣,听到他淡漠的声音问道:“上京的适龄姑娘中我倒是没怎么看到合适的,不过想来上京适龄的公子哥里,已然有段二小姐看上的了吧。”
嗯?怎么突然闻到了一股子醋味?玉汝有些莫名的歪着头看向沈子石。
遭了遭了,一着急瞧我都说了些什么呀。沈子石话刚出口,已经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两句。这醋味满满的话,像是他沈大将军该说出来的话吗?
“你在说谁?”玉汝想了想沈子石的话,又想了想他之前的态度,“难道你是在说盛修远吗?别闹了,那个纨绔子弟连我都打不过,我怎么会看上他呢。”
沈子石不说话,默默转过了头去。
哎?看来不是盛修远咯。
玉汝看着沈子石的表情,心里飞快的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起他今儿一回城就没看自己一眼,见了面也只是淡漠的神情,装作非常不熟的样子,好像故意要离她远远的,玉汝琢磨着难道跟今日在望春楼的事情有关?
可是沈子石是知道自己跟子都一起打理望春楼的事呀,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玉汝想着想着,突然想明白了,面上一瞬间如绽开的合欢一般灿烂:“原来我们的沈大将军是在因为郕王殿下的事情吃味呢!”
看到沈子石一瞬间慌乱的眼神,玉汝哈哈大笑。
“有什么可笑的!”沈子石咬着牙狠狠说道。
玉汝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坐直了身子:“不可笑呀,就是觉得……沈将军有时候还蛮可爱的。”
这下不止耳朵了,沈子石整张脸都在转红。
“确实有传言说阿爹要将我嫁给郕王,不过这也都是听说的事,阿爹可从来没有当面同我提过。今日在望春楼上,因为我探出身子想要瞧一瞧那个银甲白袍的少年将军,差点整个人都探出窗外了,郕王怕我出事才伸手拉了我一下。”
是这样吗?沈子石在心里这样问道。这些年他虽然远在边疆,但上京的消息却一直有探子陆陆续续回报给他,其中大都是关于玉汝的事,他也知道忠武侯有意将女儿许配郕王的消息,心里一直有些不愿,今日回城时,他远远便看到望春楼的窗台处探出一个人影来,远远的瞧不真切,但他知那人是段玉汝,笑意盈盈的脸庞隔那么远好像都能感受到,他不过略一转眸,再往那儿看的时候,却只见二人靠得极近。
哼,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点避嫌的意思了。
气得他从望春楼下经过的时候,愣是没有抬头看一眼。
就算在宫中见到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话,直到看到庆国公的二公子出言不逊,他才不能抑制自己想要动手的想法,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而她轻轻一句“不要睡太早哦”就让他回到家后在卧室里心急的来回走动,表面上装作认真思考军务的样子,又让院中的护卫减少巡逻次数,多往其他地方看看,算是为玉汝扫清了溜进将军府的阻碍,耳朵却在时刻关注着窗外的声音,生怕她不来,直到听见窗外的动静,打开窗真真切切看见了她,他好像才真的安心下来。
其实哪会真的生她的气呢?他对她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早就深入骨髓了。
只看一眼,怎么解得了相思之苦。
他不是不介意她和郕王的传言,但他知道她的心思,从小就知道。她又是个天真纯良的人,偶尔小打小闹将侯府闹得鸡犬不宁,他倒越发觉得有趣,这样一个心性的人,怎会说变就变呢。
段玉汝不会嫁给别人的,沈子石心里清楚得很。
玉汝看沈子石的神情没方才那么严肃了,便知道自己的解释让他满意了,其实他不过也就是因为被她捉弄一时生气才失言了,玉汝倒没怎么往心里去。不过看起来他好像不太喜欢听郕王的事,正好她自己也不大愿意说,于是俩人便随便聊了些别的。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玉汝也有些困意了,沈子石合上手中的书卷:“小野猫若是取暖取够了,也该早些回去了。”
玉汝揉了揉眼睛:“沈将军别这么绝情嘛,小野猫无家可归,你不收留它吗?”
沈子石站起身来,从架上取下一件披风:“随便收留小野猫,可不像是我干出来的事。”
玉汝笑了笑,站起身,将手中一直抱着的暖炉放在案几上,打着哈欠走到窗子旁,回身对沈子石说到:“那小野猫下次再来看你呀!”
“等等。”沈子石叫住了玉汝,走上前两步将披风披在了玉汝身上。
玉汝低头看看,摸了摸披风,毛质细软,一盖在身上便感觉到了一阵暖和:“不过穿着披风不大好在屋顶上行走吧。”
沈子石差点笑出声:“别总在人家屋顶上走了,大半夜的不怕吵着别人吗?”
“那我轻点。”玉汝笑了笑,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一个翻身便从窗口翻了出去,探头左右看了看,才一个飞身上了屋顶,绝顶的轻功让她走在满是瓦砾的屋顶上也听不见一丝声响。
下次自己该以什么借口去看他呢?玉汝在夜风中边走边想,要不就以还披风的借口吧。
这么想着,玉汝身上拢了拢披风,到确实没有来时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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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侯府的屋顶上,玉汝翻身跳下来,就看到环佩提着灯站在屋外的长廊上,玉汝足尖轻点,披风带起了一阵微风:“环佩,你怎么站在外面?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
环佩听到声音连忙转身:“小姐,你可回来啦。”
“怎么了?”玉汝朝屋里走去,伸手推开门,屋里叮当听到声响也迎了出来,顺手接过了玉汝解下的披风,低头看了看,小姐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带着披风吧。
环佩为玉汝递上一杯热茶,说道:“这都这么晚了,小姐再不回来,是想要急死我跟叮当吗?”
“我可不着急,”叮当将门窗关上,笑嘻嘻的说,“咱们小姐武艺高着呢,又是去将军府,能有什么事呀。”
玉汝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看叮当,打趣道:“就你贫。”
关好门窗后,叮当抱着披风凑过来:“小姐,这披风不是我们侯府的吧,是沈将军给您的吗?”
玉汝一把夺过叮当手里的披风:“去去去。”
小姐这模样,分明是被我猜中了。叮当和环佩相视一笑。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吧。”环佩说着拉着叮当下去了。
看他们都走了,玉汝抱着披风像抱着绝世的珍宝,眼角眉梢都是盈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