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37、第 37 章

　　夜已深，沈子石已然帮段玉汝将书都抄完，仔细地吹干墨痕后，沈子石动手将书卷整理起来。

　　一直靠在沈子石肩头瞌睡的玉汝突然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四周：“我……是睡着了吗？”过了一会才清醒过来，“糟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抄着抄着就睡着了！”

　　低头才发现沈子石已经将书卷都整理好了，一时有些吃惊：“你全都抄完了？这么快？”

　　沈子石最后将书卷用绸布系好，淡淡说道：“已经戌时了，不算快。”

　　段玉汝一听吓了一跳：“这么晚了？石子儿哥哥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沈子石抬头看了她一眼。

　　段玉汝闭嘴不再说了，毕竟他这是帮自己抄书，自己这样说看起来有点不知好歹，只是确实很晚了，玉汝又担心家里那边，有些坐立不安。

　　“我已经差人去侯府说过了，你在相府，会晚些回去，让他们不必忧心。”

　　段玉汝笑道：“还是石子儿哥哥考虑周到，”说着便又凑到沈子石身边，看着未封装的纸张说道，“只是你为何不叫醒我呢？你一个人抄多累呀，明明是先生对我的处罚，倒是连累你了。”

　　沈子石低头看了眼这张近在眼前的姣好面容，按压住内心突然汹涌起来的情愫，声音倒也比往常温和了许多：“今日你疯累了，休息会也好，省得明日又在课堂上打盹，招来先生的处罚。”

　　“什么叫做疯玩呀，沈子石，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段玉汝不满的嘟起了嘴，“我可是怕你在家待得太无聊，特地来陪你解闷的，我可都是在为你着想呀，你怎么……”

　　“我知道。”沈子石温柔的注视着段玉汝，对于她的诉苦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眼神中倒是包含了不少的宠溺。

　　一向冰冷的沈子石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段玉汝不禁有些脸红。然而沈子石的眼神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依旧十分放纵的盯着她。

　　段玉汝终于缴械投降，她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些慌张：“我……我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

　　“不必！”段玉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路我很熟。”

　　“卷子。”沈子石喊住了转身就要走的段玉汝，玉汝红着脸低着头从沈子石手里接过书卷，没敢再正眼看他一眼，提着裙子风也似的离开了。

　　沈子石注视着段玉汝离开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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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沈子石重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他一直悄悄跟在段玉汝身后，直到看着她走近侯府大门，翻到院墙上看着她进了屋子里，等了一会后才终于不舍的离开。

　　沈子石拿过案几上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小节桃花。此刻的桃花已经不再娇艳，沈子石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只桃花，眼前仿佛出现了段玉汝巧笑倩兮的笑脸。

　　一室寂寞的烛光，都仿佛在陪着他想念那个人。

　　他不知道，往后由烛光陪着自己的日子还有多久。不过，也不会太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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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相府离开回到将军府已是午后，门童牵过马，沈伯便迎了出来，告知说将军府上来了很多人，都是提前来庆祝沈子石大婚之喜的。沈伯已经帮忙招待了一阵。

　　沈子石问了问，都是些官场同僚，他为人虽然清冷，但这些来往总还是避免不了，况且又是为了大婚的事，沈子石自然不能将人轰出去，点了点头便去前厅接待了。

　　等到众人都散去，已近酉时，沈伯来问他想吃些什么，沈子石摆摆手：“不太饿，你们自己用膳去吧，不必管我。”

　　沈伯便退了出去，他明白沈子石的习惯，在吃食上没什么讲究，平日里若是公务繁忙也常常会忘记吃饭。沈伯摇了摇头，还是让厨房的人备着些点心吧。

　　回头看了眼转身离开的沈子石，沈伯心里满是心疼，应付这些他不擅长的官场，对他来说可比处理公务难多了。想到他时常不按时吃饭，沈伯无比期待新夫人的到来。

　　“想必有了新夫人在，少爷也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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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子石闭着眼睛揉了揉脑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顺手拿过了书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种时候，也许看看书对于他来说，就算是一种休息了。

　　但这种安静的休息没有持续多久，沈子石就听到了“咚咚”敲窗户的声音。一转头，已经有人从窗外利索的翻进来了。

　　来人拢了拢衣服：“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还开着窗呀。”说着回头极为熟练地关上了窗。

　　沈子石抬头看她，问道：“知道冷还不多穿点？”

　　段玉汝干笑一声：“想着到你屋里就能取暖了呀。”

　　沈子石将手炉递到段玉汝怀里：“抱着吧。”

　　玉汝展颜一笑，顺手接过。看到他手里拿着书，问道：“看你样子很累了，怎么还看书呀？”

　　沈子石没有作答，伸手将身旁的食盒推过来：“用过膳没有？这儿有些点心，尝尝看？”

　　“点心？”一瞬间段玉汝想起了望春楼那个喜欢尝试新花样的主厨何老大，想起他那些口味新奇的点心样式来，不禁咽了咽口水，“是谁做的呀？”

　　沈子石自然不明白段玉汝脸上为难的表情是因为什么，不解地说道：“朱婶做的，你向来爱吃，今日怎么……”

　　“啊，原来是朱婶做的呀！”段玉汝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拉过食盒打开来看了看，都是她从小就爱吃的点心，比如芙蓉酥，白象糕，枇杷梗，“都是我爱吃的，朱婶对我真好。”

　　段玉汝端出一盘糕点放在桌子上，抬头问沈子石：“你不吃点吗？”

　　沈子石摇摇头：“我不饿。”

　　“连晚膳都没用，你真的不饿吗？”

　　“你怎么知道？”

　　玉汝嘻嘻一笑：“来的路上碰见沈伯了，他同我说的。”

　　沈子石无奈的摇摇头，沈伯竟然已经对这事见怪不怪了，想来以前段玉汝偷溜进来的时候，沈伯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不过是配合着自己将院子里的防卫减弱罢了。

　　“沈伯还同你说了什么？”

　　段玉汝咬了一口白象糕，小鹿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笑着道：“他说你被那些同僚烦透了，头都疼了，吃不下饭，还让我劝你吃点东西，不要总看书，伤眼睛。”

　　沈子石难得笑了笑：“这些话到你嘴里，怎么像是先生逼你背书一般呢？”

　　段玉汝低头拢了拢怀里的暖炉，笑得有些腼腆：“因为我觉得，这些话都不必对你说，你向来最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不喜欢官场往来但仍会招呼同僚，知道身子扛不住了就会好好休息，其实你每一件事都做得特别好，完全不需要我来操心。”

　　听着段玉汝这段话，沈子石心里觉得暖暖的，外人常常觉得他是个难以亲近的人，他平时的不苟言笑也让很多人对他望而却步，但只有段玉汝，她不怕那些冰霜，她能够一眼就看穿他冷漠外表下的火热内心，能一直在他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站在他这边，用她独有的温柔和体贴慰藉着他。

　　段玉汝了解沈子石，就像沈子石也最明白段玉汝一样。

　　他明白她的顽劣不过是表面，明白她的心愿是惩恶扬善，也明白她偶尔的小性子不是胡作非为。

　　他觉得，他们是天生就该在一起的。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沈子石可以轻松自在的做自己。

　　沈子石微微直起身，靠近段玉汝，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问道：“可我若是想听你说些关心安慰我的话呢？”

　　段玉汝一抬头便望见了那双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这是一双她从小就很喜欢的眼眸。

　　她一直望进了那双眼睛的最深处。

　　对于沈子石来说，她也早就走近了他心里的最深处。

　　“若你想听，我自然愿意说。”

　　沈子石眼眸一暗，一把拉过段玉汝，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之间能察觉到彼此之间靠得极近。段玉汝红了脸，身子微微蜷缩着。

　　“说来听听。”沈子石的声音低沉而魅惑，段玉汝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的声音魅惑住了，脑子里想得全是她曾想对他说的话，如今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公务虽重要，不吃饭也是不行的，身子垮了，我会着急的。以后应付同僚若是嫌麻烦，叫上我便是，我帮你赶走他们，或者拿我做挡箭牌也可。你总是喜欢灯下读书，以后我得看着你，一到时辰了就给你把蜡烛吹了，逼得你不得不休息。”

　　而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内心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沈子石似乎很满意这些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的段玉汝：“这是我这些年来，听到过最令我开心的话。”

　　“比听到打了胜仗还要开心？”

　　“嗯。”

　　“比陛下赐你府邸还要开心？”

　　“嗯。”

　　“比听到陛下给我们赐婚还要开心？”

　　“嗯。”沈子石的声音里带了些隐约的笑意。“比起陛下为我们赐婚，你主动求陛下给我们赐婚，这件事更让我开心。”

　　“还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我才……”段玉汝气得锤了沈子石胸口。

　　我才宁愿被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也愿意主动请婚。

　　沈子石揉了揉胸口，假装被打疼了，玉汝一露出关心的表情，他便笑了起来。玉汝方才动手的力减了许多，不过即便是丝毫未减，沈大将军也不见得会觉得疼。

　　“嗯，我很高兴。”沈子石蹭了蹭段玉汝的鼻子，动作满含柔情，“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其实，你若是想听，以后我日日说给你的。”蹭鼻子的动作太过暧昧，玉汝被迷得七荤八素，说出来的话似乎也不经大脑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沈子石收紧了胳膊，将怀里的段玉汝又朝自己拉进了几分，“少了一天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