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35、第 35 章

　　前厅的桌上，小子匀不肯离开哥哥，自然是坐在了沈子石旁边，莫谷芝也借着要照顾小子匀的理由，坐在了沈子匀的另一边，其间沈子石对于莫谷芝的做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然而这种无视在莫谷芝那里却被她当成了默许。

　　她同沈子石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这大概是她记忆中离沈子石最近的一次了，一顿饭吃得她心神荡漾，却还记得要在沈子石面前刷刷存在感。

　　“子匀，吃块肉。”瞧着沈子石给小子匀夹了菜，莫谷芝也故意挑了一块最大的肉放到了子匀的碗里。

　　“谢谢芝表姐！”小孩子笑得一脸满足，低头吃起了肉。

　　莫谷芝偷偷看了眼沈子石，鼓起勇气说道：“表哥最近过得还好吗？”

　　沈子石却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不予应答，莫谷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时莫姨娘开口说道：“听说大公子要成亲了。”

　　沈子石依旧没有说话，沈平嘉却开口道：“皇上赐婚，这等大事，整个上京都知道了，你能不知道？”

　　莫姨娘被沈相这么一冲，也只能像吃了暗亏一般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敢再说什么了。

　　倒是沈子匀开了口：“哥哥要成亲了，嫂子漂亮吗？”小孩子忽闪着一双单纯的眼睛，仰着头好奇的问道。

　　莫谷芝也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子石。她刚来上京就听说过这位忠武侯千金了，骄纵蛮横，任意妄为，她觉得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沈子石，能得到皇上赐婚，想来也不过是因为家世罢了。

　　家世。莫谷芝拿筷子的手白了一分，她的家世比不过旁人，但是自恃相貌出众，性格也必定比那娇蛮的富家千金要好得多。男人嘛，不都喜欢温香软玉，等到他在那个段家小姐那儿碰了钉子，自然会晓得她的好。

　　莫姨娘告诉她，只要能忍，自然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莫谷芝将这句话奉若珍宝。

　　“嫂子你见过的。”沈子石低下头，捏了捏小子匀的脸，“就是玉汝姐姐，你小时候可喜欢缠着她了。”

　　小子匀一听高兴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那太好了啦，子匀好喜欢好喜欢玉汝姐姐的！玉汝姐姐特别漂亮，跟哥哥好配好配的。”

　　听到单纯无邪的孩子夸赞段玉汝，沈子石感觉比自己被人夸还要开心，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浅笑。

　　“可我怎么听说，段家小姐为人有些骄纵，陛下赐婚的事情传出来后，整个上京都颇为震惊。”对于小子匀的话，莫谷芝有些不自在。

　　“玉汝姐姐人很好的，芝表姐你见到就知道啦。”

　　“小子匀还小，有时候会分辨不清的，女子还是要爱惜自己的名声，若非真有什么不当之处，为何整个上京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呢？”莫谷芝摸着小子匀的脑袋，大有些谆谆教诲的意思。

　　沈子匀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莫谷芝两句话一说，就显得有些茫然了。

　　“人云亦云，莫姑娘还是有些自己的判断力为好。”沈子石淡淡开口说到，眼睛却丝毫没有往莫谷芝身上看。

　　莫谷芝这才发觉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即便是想要不动声色的败坏段玉汝在沈子石心目中的形象也不急在一时，于是忙干笑道：“表哥说得是，谷芝刚来上京，还未见过段姑娘，也只能从旁人口中了解段姑娘了，以后常见面了，便能了解到段姑娘的为人，自然也不会错判了。”

　　“芝表姐为什么会和玉汝姐姐常见面呀？”小子匀不解的抬头问道，“玉汝姐姐嫁给哥哥后，是会随着哥哥住在将军府的，芝表姐住在家里，为什么会见到玉汝姐姐呢？”

　　莫谷芝一时语塞。

　　小子匀有些不开心的戳戳碗里的饭菜，小声嘟囔道：“我想见哥哥都不能时时见到呢，其实……其实我也想让哥哥回来住。”

　　“大公子的府邸是陛下亲自赏赐的，能住在那里是莫大的荣耀，怎么说回来住就回来住呢！”莫姨娘的语气中却带有一股酸味。

　　“姑妈说的是，是谷芝不懂事了，表哥莫见怪。”莫谷芝对沈子石甜甜一笑。

　　但沈子石依旧没有往莫谷芝身上瞧一眼，仍然是自顾自的用着膳，沈平嘉也没有说话，既没有鼓励她这种做法的意思，但又没有阻止的意思。这让莫谷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小子匀低着头扒饭，莫谷芝一看沈子石也在专注的吃饭，只好僵硬的笑笑开口：“今日的饭菜很合表哥胃口吗？”

　　她左一句表哥，右一句表哥，沈子石终于忍不了了，他放下筷子，淡淡说道：“莫姑娘不必唤我表哥，细算起来你只不过与莫姨娘是血亲，与我并无半分血缘。”

　　“可……”莫谷芝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

　　旁边一直低头扒饭的沈子匀突然开口说道：“永乐公主才能叫表哥呢，芝表姐也想做公主吗？”

　　上京城谁人不知永乐公主是当今陛下最小也最为宠爱的公主，莫谷芝哪里敢自比公主呢，于是忙否认道：“我怎么敢跟永乐公主相提并论呢，公主金枝玉叶，而我……不过是浮萍罢了。”

　　沈子石也懒得再听她说些什么，站起来朝沈相拱手道：“父亲，儿子吃饱了，今日便先回去了，大婚前，我会派人来通知父亲。”

　　沈相点点头，一想到将要亲自见证儿子的喜事，不禁喜上眉梢：“好，好，你那边可安排得过来？”

　　“父亲放心，有沈伯在，府上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嗯，沈伯做事稳重，当初我也是希望他能照顾到你，才让你将他带去将军府，有在他，我着实放心许多。”

　　沈子石又朝莫姨娘拱拱手，随后伸手摸摸子匀的脑袋：“在家要乖乖的。”

　　“哥哥又要走了吗？这么快？”小子匀粉嫩的脸上满是不舍，“那哥哥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呢？下次可以陪子匀久一点吗？”

　　沈子石嘴角轻笑：“若是想哥哥了，便差人送你到哥哥府上去。去哥哥家里的路，还认得吗？”

　　“认得认得！”小子匀头点得仿佛小鸡啄米，“等我长大一点，就可以自己去哥哥府上了。”

　　“又胡说！”莫姨娘有些担心的说，“你才多大呀，还想着一个人跑出去了？外面坏人多得很，总要有人陪着你才好。”

　　说完便赶紧给莫谷芝使眼色，莫谷芝自然一瞬间便懂得了，只是今日已然吃了许多瘪，倒不敢再随意说什么了。然后抬头看了看沈子石，剑眉星眸、俊美无涛，一瞬间又色令智昏，开口便道：“若是小子匀想去见哥哥了，表姐带你去便是。”

　　沈子石抬眸，轻飘飘的看了莫谷芝一眼，眼中平静无波，说出口的话也仿佛轻飘飘一般：“莫姨娘身子要紧，莫姑娘还是留在家里照顾她吧，带子匀去将军府的事，差个信得过的下人便行。”

　　今日几次三番被沈子石当头浇冷水，莫谷芝即便有再厚的脸皮此刻也觉得羞愧难当了，她似乎能听到丫头们在背地里偷偷笑话她，也感觉到府里下人们对她指指点点，可她也只能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说得……也是。”

　　沈子石刚一走开，莫姨娘便对沈相说道：“芝芝不懂规矩，相爷可千万别生气。”

　　“她是你的侄女，好坏都是你教出来的，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沈平嘉转头看着莫姨娘，一双看尽风霜的眼睛好似轻易就能将莫姨娘看穿，“只是别出去丢人，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沈府的客人。”

　　“是，奴知道了。”莫姨娘心里再多的小九九，此时也不敢再说一句，只能乖乖低头应答。

　　莫谷芝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心里只在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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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走出沈府的大门，便听到身后有人远远的唤他。沈子石一回头，就看到朱婶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小跑过来。

　　“少爷，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朱婶喘着气问道。

　　沈子石没有回答，低头看了看朱婶手里的食盒。

　　看沈子石又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朱婶面容担忧，想了想，问道：“今日的饭菜合您胃口吗？”

　　“我很喜欢。”

　　“那怎么不多吃一会？”

　　沈子石微微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朱婶在沈府待了大半辈子了，看着沈子石一点点长大，自然猜得到沈子石在想什么，于是也不再问了，转而将手里的食盒递到他面前：“我给您做了些爱吃的，您带回去吧，还有些是段小姐平日里爱吃的。”

　　沈子石倒也没有推辞，伸手接过了食盒：“我替她谢谢您。”

　　许是沈子石的表情没有那么凝固了，朱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少爷要成亲了，朱婶打心眼里为少爷高兴，夫人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为少爷高兴的。”

　　虽说沈子石向来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但面对这么多年来如母亲一般疼爱自己的长辈，情绪不禁也柔软了下来，他声音有些温柔的道谢：“这些年来，多谢朱婶了。”

　　朱婶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慈祥了起来：“段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对您可好了，少爷您可千万要珍惜呀。”

　　沈子石扬唇微微一笑：“她自小就爱找您给她做吃的，您都不嫌她烦吗？”

　　“瞧您说的，段小姐那是借着来找我的借口，偷着见您罢了，小女孩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嘛！段小姐对您的心思，这些年来，朱婶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朱婶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倒让沈子石不自觉地回想起他们年幼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