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28、第 28 章

　　玉汝正想着要怎么将永乐送回去，此时天色稍暗了些，怎么也得趁着宫禁之前送回去，堂堂公主醉成这幅模样，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才好。

　　纵使玉汝想好了各种出宫游玩的应对办法，却怎么也没想到永乐会醉成这样，正一筹莫展之际，路春岚从门外走进来，笑着道：“救星来了。”

　　玉汝抬头一看，门外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着一身月白色衣衫，窄袖宽服，姿容高洁，淡漠无甚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薛星朗看到来人，笑得如春风拂面：“老大，你怎么来了？”

　　沈子石平淡无波的眼睛朝屋内一看，永乐小脸通红，半醉半醒的倒在玉汝怀里，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坛酒与几个小碗。

　　“喝酒了？”沈子石的目光在玉汝脸上转了一圈，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之后，审视的眼神看向了薛星朗。

　　霎时，原本还笑嘻嘻的薛星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笑意逐渐消失，辩解的话也变得有些苍白：“只尝了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

　　身旁的路春岚微微行礼，道：“是我说今日恰有新酿的酒要开坛，他们盛情难却，这才应允为我品尝一二。”

　　沈子石的目光朝她看了看，眼神中似有责怪，但嘴上却说：“路老板的酒艺越发精进了。”

　　见二人之间气氛似有些尴尬，玉汝左右看看，开口说道：“沈将军来得正好，送你表妹回去吧。”

　　沈子石的目光定在玉汝脸上，声音沉沉问道：“是在等我来收拾烂摊子吗？”

　　看来是找人算账来了。玉汝低敛了眉眼，偷偷吐舌，心中却是忍不住想笑。

　　薛星朗却不敢笑，立马站起来给沈子石让位子：“老大，这次是我们的疏忽，您别怪小嫂子，再说了，您瞧，小嫂子酒量好着呢，这不是丝毫没醉嘛，她喝得可不比我少。”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沈子石轻哼了一声：“还准备喝到明天醉得不省人事才好吗？”

　　薛星朗不敢回话了，这是倒在玉汝怀里的永乐突然挣扎了两下，嘴里嘟囔着：“喝，再喝！我要喝倒你！”

　　玉汝不禁摇摇头：小公主呀，凭你这个酒量，想要喝倒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怕是要练不少年。

　　见永乐醉成这幅模样，沈子石终究还是决定将审视怪罪他们的事情先放一边，趁着天色未晚将永乐送回去才是最要紧的。

　　沈子石抬头示意薛星朗：“将公主抱出来。”

　　“我来抱？”薛星朗指着自家，一脸震惊。

　　“不然还是我来抱吗？”沈子石一点都没有觉得作为表哥的自己有什么错，“是我将她灌醉的吗？”

　　薛星朗自然不敢同沈子石评理，想来想去，估计是因为小嫂子在这，老大为了避嫌，连自家表妹都不愿意碰一下。可是自己到底只是个护卫，做出这种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有什么言语了。

　　“抱不动就背。”沈子石淡淡瞄了薛星朗一眼，率先转身出去了。薛星朗一咬牙，得，公主醒来骂就骂吧，认了。于是一弯腰将公主背起来。

　　路春岚一把拦住沈子石：“将军，从后门出去吧，我已备好马车了。”

　　沈子石看了她一眼，似乎赞许了她的举动，才转头对薛星朗点点头。由路春岚领着，三人从后门上了马车。

　　“我随后便会派人归还马车。”坐着路春岚的马车自然进不了宫墙，想畅通无阻的进宫门去，还得接着沈国舅的名义。

　　春岚虽不知永乐的身份，但也没有多问，笑着点头应了。

　　玉汝从马车里钻出一个小脑袋，笑着问春岚：“岚娘子，这酒都被我们喝了大半，还不知道可有名字不？”

　　路春岚低头浅笑，想起喝得脸红红醉醺醺的永乐，道：“便叫醉红颜了，如何？”

　　玉汝忽的笑开来，转头问执着马鞭的薛星朗：“你觉得如何？”

　　“醉红颜……”薛星朗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黝黑而英俊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甚好。老大，你觉得呢？”

　　沈子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淡淡说道：“未曾尝过，何须问我。”转头看到玉汝殷切的眼神，又道：“既是路老板亲自取的名，你们又觉得不错，那自然就是不错。”

　　玉汝对这个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她嘟着嘴说道：“下回定要教你也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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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了沈府的马车后，由沈子石和薛星朗亲自驾车，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期间永乐睡得极熟，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沉静安详，浓黑的睫毛微颤，玉汝在她身后放了好些个软垫，还一直招呼他们慢一点，别颠着永乐。

　　“看不出来，小嫂子对公主这么上心呀。”马车外，薛星朗同沈子石闲聊。

　　沈子石的目光往内里瞧了瞧，虽然被一到帘子挡住了视线，什么也没瞧见，但他似乎心满意足的转回了头，淡淡道：“她为人赤诚，对朋友自然上心。”

　　薛星朗嬉笑道：“那对老大一定是特别上心了。老大真有福。”

　　沈子石沉默了一阵，心里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觉得自己确实如薛星朗所说，很有福气。抬眸转向薛星朗的时候，开口却说道：“你既是公主的护卫，便不该让公主喝醉，这事若被陛下和荣妃娘娘知晓，你猜会怎么罚你？”

　　薛星朗低下头，没有接话。

　　沈子石轻叹了一口气，道：“宫里当差，不可大意。”

　　“是，我记住了。”半晌，薛星朗轻声应道。沈子石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外，沈子石让玉汝在马车上等一会，留了几个人守着，自己弯腰抱起了永乐，大步朝着公主的寝殿走去，薛星朗则低头跟在后边。

　　玉汝一个人待在马车里也嫌无聊，索性坐到马车外抬头往宫墙外看去。

　　此时天色暮沉，从高高的宫墙能隐约看到西边的天空泛着一抹晚霞，再多却已经看不到了。原来宫墙这么高，挡住了这么多的可能。

　　玉汝坐在马车边，身子靠着马车，一条腿晃来晃去的，她时不时朝宫门口看看，时不时又抬头看看，她不像沈子石一样得到陛下的允许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她在想，她们可以安全将永乐送回去吗？会被陛下和荣妃娘娘发现吗？其实被荣妃娘娘发现也还好，荣妃是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的，也知道她平日里会偷摸着出宫玩，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永乐的小秘密，对于女儿出宫看一看的事情，或许荣妃打心底里也是羡慕的。玉汝想到阿爹阿娘曾经说过，荣妃娘娘在进宫前，也是一个性格活泼极爱玩闹的姑娘，也许她将自己对于外面的向往，都留在了女儿身上。

　　玉汝就这么靠在马车上，不远处安静的站着几个人，玉汝知道这是沈子石留下来保护她的人，虽说在宫墙内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玉汝觉得这有些多此一举。

　　天色渐渐暗了，西边的彩霞也渐渐消失不见，那一大片的彩色慢慢变暗，慢慢不见，玉汝不知何时竟沉沉睡了过去，猛然间听到响动才惊醒，抬头一看，沈子石俊朗的脸离她很近。

　　大概是没想到玉汝会突然醒来，沈子石微微愣了愣，继续低头为她盖上外衣：“我送你回去。”

　　玉汝按住衣服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沈子石抱进了马车里，她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看，感慨道：“已经这么晚了呀。”转头笑着向沈子石撒娇：“我方才做了个梦。”

　　沈子石认真问道：“是什么梦。”

　　“大概是看到今天永乐好不容易出趟宫，心里有些感触吧，我方才梦到……梦到我们成婚后，我也像永乐一样，日日被困在一所大院子里，等闲不得出门，日日只能从四四方方的院子往外看，好不可怜呀。”玉汝越说越委屈，瘪着一张嘴，清秀的小脸看着乌云满布。

　　沈子石似乎微微笑了笑：“将军府不同皇宫，你若想出去，自然能出去。”

　　“可是……”玉汝眼神委屈的朝沈子石看了看，继续瘪着嘴说道，“嫁了人之后，就是大人了，就不能再像现在一般到处玩了。”

　　沈子石声音里的笑意越发明显：“你嫁给我，就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敢说什么。”

　　“真的吗？”玉汝的眼神里充满了欣喜。

　　“自然。”沈子石笑着应道，“不过……同现在确实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玉汝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子石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玉汝小巧的鼻尖：“以后你去哪，我都会陪你一起去。”

　　玉汝两颊上飞速染上了一抹绯红，她低头浅笑，双手挽住沈子石的胳膊，轻声轻语宛若哀求一般说道：“石子儿哥哥，我想去集市玩。”

　　她一撒娇准没好事。

　　沈子石轻轻摇了摇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很晚了，集市没什么可逛的了。”

　　“我想去夜市看看。”

　　沈子石越发无语：“夜市你从前不是常去的吗？非要今天去做什么？”

　　“人家就想去嘛！”玉汝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沈子石，一双小手紧紧抓住沈子石的衣袖，粉嘟嘟的嘴唇不满的撅着，像极了年幼时拉着沈子石撒娇的小女孩。

　　沈子石心软了，他叹了口气，问道：“玩了一天了，不累吗？”

　　“累呀。”玉汝歪着头笑得一脸无邪，“但是跟你在一起就不累。”

　　沈子石忍住心中想要低头亲一亲她的冲动，故意说道：“今晚实在有些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等日后我找个休沐的日子，特地带你晚上出去玩。”

　　玉汝不乐意了，拉着沈子石的袖子快要甩出了马车外：“你方才还说会宠我，怎么现在还没成亲呢，都由不得我了，想来日后成了亲，限制便更多了吧。”

　　她越说越委屈，水汪汪的眼睛似乎要流出眼泪来。

　　沈子石摇头轻笑：“不是说没喝醉吗？怎么现在还耍起酒疯来啦？”

　　玉汝抬起袖子擦了擦没什么泪水的眼角，一咧嘴笑嘻嘻地说：“该醉的时候还是会醉的嘛！”

　　沈子石语气略重，道：“下不为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已经扬起声音朝外面命令道：“驾车去琅嬛街。”

　　琅嬛街是上京夜市最为繁华的地段，那儿的灯火会一直亮到丑时，可以说是上京的不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