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14、第 14 章

　　今日玉汝出门前并没有刻意打扮，毕竟她也不知道会遇见沈子石，只随意梳着单螺髻，斜斜插着一直珠钗，摇晃之间光华流转，身上穿着一件淡粉吉祥花纹滚边半臂襦裙，整个人宛若一朵出水芙蓉，娇嫩的脸庞上一派天真纯良。

　　虽算不上绝世倾城，但也是个貌美的清丽佳人，看得沈子石心中一动。

　　然而灰头蛇一看到这张脸，就吓得一哆嗦，身体的本能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被暴打的过往，脸上凶恶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苦瓜脸。

　　而一个眨眼间，灰头蛇又换上了笑意盈盈的脸，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恭敬的跑到了玉汝面前，笑呵呵的问：“姑奶奶也来听说书呀。”

　　这一刻，上京恶霸灰头蛇为茶楼来听书的各位展示了变脸的绝活。

　　茶楼里出奇的安静，一开始是被这些恶霸拦住了出口，听书的百姓不敢随意动作，而现在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上京恶霸看到这个娇弱的清丽女子如此害怕，难不成是上京另一恶霸？

　　玉汝只感觉自己的面部都僵硬了，她不知此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才不算突兀：“啊……是呀，来这听说书，你也是吗？”

　　灰头蛇显然被玉汝这样的语气吓到了，这位见到他从不手软的姑奶奶，每次见他办事都要来打一顿，这次他来收租又不巧遇见了他，正害怕她跳起来就是一顿爆揍，真没想到竟然如此……温柔？

　　灰头蛇猜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这儿人多她不好意思动手，可能是因为她今天穿得漂亮所以不愿意动手，也可能是因为她身边坐了两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她为了维持形象故意不动手……

　　但不管因为什么，灰头蛇都觉得自己今天有机会逃过一劫。

　　“我可不太喜欢这些文雅的事。”灰头蛇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回答才不会惹这位姑奶奶生气。

　　“哦，是吗？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玉汝其实并没有想要多说什么，虽然平日里骄纵到无法无天，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被整个茶楼的人这么注视着，玉汝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心里暗自希望灰头蛇赶紧离开。

　　不过她随口问的这个问题却让灰头蛇有些问难，总不至于告诉她自己是来收保护费的吧，灰头蛇真觉得这话一说出口，姑奶奶能掐断他的脖子。

　　于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回答。

　　这可把玉汝急坏了，偷偷看了沈子石一眼，他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安然饮茶，再看看郕王，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玉汝只想着先解决眼前的困局，于是把心一横，说道：“若是你不喜欢的话，便快些离开吧，这茶楼的大家都是来听先生说书的，可别扫了大家的兴。”

　　灰头蛇正愁不知该怎么离开，乍一听到玉汝让他赶紧走，高兴得差点一个后空翻，立马站起来鞠个躬，很是诚恳的说道：“那姑奶奶您听得开心，小的带人就先走了。”

　　离开前还不忘悄悄对杂役说：“让你家掌柜的这几天备好银子！”

　　灰头蛇一行人灰溜溜的走了之后，茶楼的人似乎一下子松了口气，小声说话的人不在少数。说书先生在前头遥遥朝玉汝拱了拱手，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上回说到……”

　　茶楼渐渐也安静了下来。

　　郕王看着灰头蛇落荒而逃的背景，笑得一脸玩味：“玉……”

　　刚欲开口说话，转眸看了沈子石一眼，于是改口说到：“段二小姐年纪轻轻，没想到竟已有个这么大的孙子了。”

　　玉汝甚是尴尬，胡乱点点头，拿起茶杯喝茶以掩饰自己的无措：“家里辈分大了些。”

　　什么辈分不辈分的，玉汝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段家从开朝起便受封忠武侯，这些年来一直定居上京，旁支亲戚虽也有不少回了老家或定居外地，但若是仍留在上京本地的，又怎会成为一方恶霸呢？

　　不过，谁家都有些远房亲戚嘛。

　　玉汝在心里偷偷说到，用这个想法不断的安慰自己。

　　“不战而屈人之兵，段小姐在兵法上的造诣，倒比在下厉害多了。”一直淡淡然饮茶的沈子石突然这么说了一句，玉汝自然听得出这是在调侃她，抬头看看，郕王的眼神充满玩味，而沈子石时不时看向她的眼神，却让玉汝怎么都猜不透。

　　而她却不知道，她的担忧均是多余，对于他不在上京的这几年，她的一举一动，沈子石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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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全然不知的玉汝，依旧为这个伤神了很久，以至于都没有再去找灰头蛇的麻烦。

　　直到环佩来告诉她，南边的贼匪又有动作了。

　　奇墨斋的每一批货物都会找专门的镖局运送，然而这两次从城南进城时，却总会被一帮人截走货物，玉汝当然很生气，差点动用忠武侯府的军力去查找，还是被子都拦下来，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查找，后来发现原来是盘踞在南山那块的一帮贼匪。

　　之前去奇墨斋让胡掌柜盯着的，正是那帮贼匪。如今探查得知他们会有进一步的行动，玉汝打算亲自去瞧瞧。

　　环佩踟蹰问道：“那帮贼人凶恶成性，杀人越货，小姐真的要亲自去吗？要不派府里的亲卫……”

　　玉汝展颜一笑：“我的身手不比府上亲卫差吧。”

　　这倒也是。可……

　　环佩总觉得，小姐孤身一人去，不合适。

　　玉汝仿佛看穿了环佩的心思，笑着道：“放心吧，我并非独自去，阿秦和叮当会同我一起。”

　　环佩秀眉微蹙：“这……阿秦虽然身手矫健，但终究不是学武之人，叮当鬼点子多但终归是个女子，小姐带他们去，危机时刻未必能保您周全，要不还是派几个府上的亲卫暗中保护小姐……”

　　“人太多然而不好，”玉汝原本想要拒绝，但是看到环佩担忧的神色便有些不忍，想了想道，“也好，你安排几个身手矫健轻功上乘的亲卫暗中护送我们，或是真遇到什么事，也可防万一。”

　　听到这话，环佩才展露笑颜，转身帮玉汝收拾东西。

　　“小姐，奴婢知道您自小练武，两年前便能单枪匹马闯入贼寇的营地取得首领性命，您的身手奴婢再相信不过了，只是叮当她……”环佩似乎想了很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并不是单枪匹马，是跟沈子石一起，虽然他故意隐瞒了自己的痕迹，上京都以为是我独身一人荡平贼寇，不过你却是了解个中原由的呀。”原本就没什么要收拾的，玉汝干脆研究起胡掌柜送来的地形图，听到环佩这么说，随口接到，一抬头看到环佩担忧的神色，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担心叮当吧，”玉汝将地形图收起来，走到环佩面前，“一直以来你都将叮当看做自己的亲妹妹，其实她早就变得很聪明了，我这次带叮当去有我自己的打算，剿灭这帮贼匪并非第一要务，我想跟他们合作。”

　　“合作？”

　　“他们都是尚武之人，若由他们帮我们运送货物，既能保证他们的生存，也能解决我们的货物运输问题，只是这次合作也只是我的计划而已，能不能成，还要等我亲自去看一看才行。”玉汝说完看了看环佩，“我带叮当去，是生意场上的思量，不是叫她陪我闯贼窝的，你放心吧。”

　　环佩这才放了心，笑开花一样行了礼。

　　“好了，我这没什么要收拾的，你去通知下叮当和阿秦，我们午后便出发。”

　　“是。”环佩笑着退出去，一出门便着人去安排，玉汝在屋内撑着头将自己的主意思量了一会，微微闭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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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上将军府也不安宁，沈子石得了圣上的命令，让他带兵去围剿南山的流寇，下了朝他便去点兵，一顿收拾之后也到午后了。

　　出发前收到密探的回报：段小姐午后也要启程去往南山。

　　沈子石点点头，让密探接着暗中保护玉汝。

　　他知道奇墨斋的货物被南山的贼寇截住了，也猜到玉汝肯定会亲自插手，昨天探子来报南山的贼寇会有所动作，郕王连夜找他商议对策，今日找朝堂上便有人提出南山贼寇的事，不出所料，陛下果然派他前去围剿。

　　今日应该会遇到玉汝吧。

　　沈子石招来部下再次确定了作战计划，心里计算着玉汝出现的可能，尽量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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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汝和叮当都换上了男装，随后和阿秦一起来到山脚下，往上刚走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拦住他们，叮当笑着迎上去，舌灿生莲的说了自己的来意，拦住的可能只是南山这群贼匪的苦力者，被叮当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得跑去回复。

　　他们在原地等了许久，才有一个长得略魁梧有着茂密络腮胡的男人出来，上下打量他们几眼，随后不耐烦的挥挥手：“走走走，别待在这儿。”

　　叮当不认输，上前试图再说什么：“这位大哥，我们东家想跟您做笔生意……”

　　“让你们走听不懂呐？”络腮胡不满的大声吼道，倒是把叮当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阿秦上前不着痕迹的扶住了叮当，这才笑着拱拱手：“这位大哥莫生气，我们只是路过贵宝地，看人杰地灵的便想和这里的东道主打声招呼，若是有打搅之处，我们哥仨这就离开。”

　　看来想要通过光明正大的方法是不太好混进去了。

　　玉汝带着叮当和阿秦离开，在南山脚下不远处徘徊着，考虑该以什么办法才能见到这群贼匪的头目。

　　按照她以往的个性，单枪匹马杀进去也不是难事，只是这次有了想要合作的念头难免会想要试一试，不到最后，还是不希望以武力解决矛盾。

　　正思考着，玉汝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盔甲的人朝她行礼：“小姐，我们将军请您过去。”

　　玉汝认得这个人，他是沈子石的贴身小厮，从小便陪在沈子石身边了。

　　只是玉汝不解，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行军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