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夏》女少妙

4、苹果好吃吗？

　　傅明清一边把手机飞快地塞进抽屉里，一边向王睿年投出感谢的目光。
　　不到一分钟后，班主任魏培的脸就趴在了走廊窗户的玻璃上。
　　自习课对傅明清这种学生向来没什么意义，他不喜欢学习，都用看球来消磨时光。
　　老魏的出现消灭了他一半的激情，手机也快没电了，就只好撑着头发呆。
　　他的目光从第一排开始扫，李惋和王睿年这对“好同桌”不知道在一起看一本什么书，其他几桌都在乖乖低头做题。
　　第二排，孟锦夏和庄颜也都在奋笔疾书。

　　记得那天自己和任平生打完球在楼梯上碰到了孟锦夏，傅明清专门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似乎习惯沉默的女孩。
　　开学一个多月，甚至感觉都没听过她的声音。
　　她的马尾扎的不高不低，头发很直很黑。
　　不像年级里有的女生已经偷偷染了褐色棕色的头发，还在教务主任询问时义正严辞地说我的发色本来就这样！
　　肤色很白，眼睛大大的。
　　他们曾短暂对视几秒种，在他感慨她初中就可以看任平生打球时，她看了他。但他还没有能读出那眼神的本事，只觉得冷清和平淡。
　　很少有女生这么看他，所以他当时只能抱以微笑。
　　他自认为自己观察过很多女孩子，毕竟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有的女孩他觉得聒噪和风风火火，有的就安静的不会留给人任何印象，形同虚设。
　　可孟锦夏，名字里有最炎热的东西，却又有最柔软的事物。看似毫无存在感却令人过目不忘。
　　傅明清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孟锦夏的背影有五分钟了，低头笑了一下就扭过头对同桌说：“嘿，别写了，来一局惊险刺激的五子棋吧？”

　　熬过了漫长的自习课，我的脖子已经快奉献给数学了，却还是没做完老魏布置的卷子。
　　“老魏也太狠了，仗着自己是班主任把自习课都快变成数学课了吧，每次都没时间写别的作业……”庄颜大声抱怨，引来周围同学的目光。
　　“就是就是！”王睿年从前排回过头，“倒数第三题你做出来了吗？让我借鉴一下！”说完露出“你懂的”的笑容。
　　“你是只有一道题没写嘛？我看你和李惋一节课都没动笔吧～”
　　班里响起一片笑声和“哦～”的声音。

　　青春年纪就应该是这样吧，在被各科学习压的喘以为自己喘不过气了，却下一秒就能因为这种集体生活独有的乐趣而放松下来。
　　当时我们就应该意识到，往后的很多年，我们都再无法经历这样的日子了。

　　教室里的人去吃晚饭散的差不多了。庄颜去帮教务主任誊写月考的成绩，我也不想一个人去吃饭，就拿着中午从宿舍带出来的苹果准备去洗。
　　刚出教室，“孟夏孟夏，叫一下傅明清吧。”
　　是任平生。
　　已经初秋的天气，他还穿着短袖。我正准备说好，他看到我手里的苹果，问到：“你要去洗苹果？”
　　我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女厕所那么远，我给你洗了，你去叫傅明清打球。”说完就一把拿走了我的苹果。
　　我们班确实离男厕所近一些……

　　傅明清正坐在座位上继续看他的球赛，他是走读生，所以总是晚自习下课才回家吃饭。
　　“傅明清。”
　　“嗯？”球赛正打到精彩之处，他头也没抬。
　　“任平生叫你去打球。”
　　“哦。”他一心被詹姆斯吸引，根本不知道来人是谁，也没听到说了什么，只随意地答应着。

　　我站在傅明清桌子对面，看着他依旧端坐在桌子前盯着自己的抽屉一动不动，头也不抬，有点尴尬和手足无措。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动静，索性撑着他桌子探头往他抽屉里看，“你在看什么？”
　　没想到他猛地抬头，发梢蹭到了我的脸。
　　然后是沉默的对视。

　　傅明清呆住了。
　　这样的画面未免太，暧昧……
　　还好教室里不剩几个人，而剩下的不是埋头补作业就是趁此机会多看会儿课外书，所以根本无人注意教室的最后一排有这样的一幕。
　　他看着孟锦夏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直直站着的状态，丝毫不乱地样子倒显得自己有些轻浮浅薄了。
　　“在看球……”良久，傅明清终于憋出了这几个字。
　　“哦，那个谁，任平生叫你去打球。”
　　“好，我知道了。”
　　傅明清站起来，脑子里还是孟锦夏的脸几乎要贴到自己脸的样子，他甩甩头，整了一下头发，从抽屉里拽出一根发带系上。

　　我从离开傅明清座位到走廊上的这一段路一直不停的骂自己，孟锦夏你疯了，你缺心眼，你这什么行为，你……太丢人了……哎……
　　在任平生回来之前，我结束了对自己的谴责。
　　“给。”任平生把苹果递给我，他的手指又映入我的眼中。
　　确实好看。
　　小学的时候任蝉就说过她哥哥是弹钢琴的，手很好看之类的各种夸。以至于到现在我对手好看的男生的第一反应，就是任平生，哦不，任平生的手。
　　我总是有意无意地会看他的手，不管是他打球还是在学校演出弹琴，还是初中上课回答问题举手，或是拿着粉笔在黑板板书。
　　骨节分明，纤细修长，仿佛不管他做什么，那双手都是在炫耀。
　　我接过苹果说：“谢谢。”

　　傅明清刚好从教室出来了，招呼了一下任平生，他们就走了。
　　任平生像之前一样对我说拜拜，孟夏。
　　至于傅明清，我有些尴尬的没有看他，他好像也没有看我。
　　我用力啃了口手中的苹果，像是无声的宣泄，却在下一秒想起来这是任平生给我洗的，于是动作不自主变得缓慢了。
　　苹果吃完的时候我看着天，已经有点暗下来了。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吧。

　　晚自习快上课了，傅明清才回到教室，一进门就一把扯掉了发带，惹得一群女生发出轻呼。其中以庄颜，最为突出。
　　她贴着我的耳朵说：“你知道吗，上次班赛结束，咱班女生好几个都着魔了一样……”
　　“你不也是？”我笑着打断她。
　　“我和她们能一样吗？我在王睿年那可是打听到了好多内部消息，给他买了一星期的可乐才换来的呢，我连傅明清住哪我都知道，她们知道吗？”
　　庄颜沾沾自喜地继续说道：“他还有个亲哥哥，你敢相信？而且你看他平时穿衣打扮，就觉得家里挺有钱吧？这不是那种豪门小说兄弟两个争夺家产，相爱相杀的现实版嘛！啊！想想我就兴奋！”
　　她还准备接着给我说些什么时，有人发出“嘘——”的一声，大家都收到暗号一般一下子安静了。
　　我也就翻开了英语完形填空练习题。但是脑子里乱乱的，集中不了精神，听到有人推门出了教室。
　　过了一会儿教室门又推开了。我正在心里抱怨：是谁啊，自习课进进出出。就听到“孟锦夏，英语老师找你。”
　　抬头，看到的是傅明清站在教室门口，脸上还滴着水，看来是他出教室洗脸去了。
　　我拎着完形填空的练习册，站了起来，走出去。
　　上次月考完型错的太多，英语老师就让我每天晚自习第一节花半节课时间去找她做一道，她当面给我改，给我讲。其实就是开小灶，因为我其他题都做得不错，就这个完型太拉分了。
　　路过门口站着的傅明清，他小声给我说了句什么，我脑子里正乱七八糟的，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等我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苹果好吃吗？”
　　有点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