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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二章 浮空 ...

  •   “阿娘,阿娘,为什么不理我?是嫌我做得不够好?”少年抹干净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突然一笑,比天光还要灿烂,“没关系,我可以做得更好,比哥哥做得还要好。这样阿娘就可以看着我,就能永远看着我了。”

      可是他的娘还是一眼都没能看他。她不是不爱他,而是不能爱他。他本是个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劣质品,可是他又是这么的完美。她只是怕,怕看久了,她便不忍心再对这个孩子下手。他迟早是要回去,只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他应与伏仙为一体。

      这个少年就是灭邪,这个阿娘就是璃尘。

      不仅苍绝的出生就注定是给其父滕炼当成容器,其实伏仙与灭邪他们两人也是。带有一定目的性地生出。

      当初为能与魔君滕炼抗衡,上一代狐族头领璃尘与魃渊,不得不凭借远古狐族之神力,诞下身为神兽九天玄狐之子。只可惜后来出了差错,这原本为一个孩子的肉胎,硬是给拆成了两个。有很长段时间,璃尘怀疑是墨离在背后搞的鬼,因为他最精通的就是这类咒术。

      事实证明,其实就是墨离从中作业,他的理由很简单,他不希望他所敬爱的兄长云逸每日只为璃尘效劳,为她没了命的奔波。他恨整个狐族,他要让整个幽界自内部到外部都要大乱,他要这个世间只剩下两个人就好,他和他的兄长云逸。

      这些又都只有承传九尾紫眼的灭邪看的穿。可是他从来不说,他只想做好自己的事,努力使自己不断变得完美,好让璃尘能真正看着他。即使他知道,做再怎么好,也根本都无功用。

      后来缺爱缺得心性扭曲,他开始或有意或无意诱惑伏仙所恋慕的人——四护法之一的玉面狐玲珑。只要能抢过来,看着对方欲要抓狂的脸,他光想想,就觉得十分满足。

      结果他真就抢过来了,甚至还间接的害死了他娘——他偷偷通风报信,告诉滕炼他们的藏身之所,引得贪婪的滕炼来夺宝珠。

      当然,这因爱生恨惹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他觉得不够,他还想要,于是紧跟着就是玲珑遭了殃。当伏仙发现了亲母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后,便与他大打出手。那会他眉头也不动一下,任凭伏仙过来要杀,结果不出所料的,玲珑替他先动起手。

      在那样的情况下,伏仙含恨化出五尾,以至癫狂,轻轻松松就将玲珑快送去西天。

      当他清醒后,没有再说一句,只是抱着垂危的玲珑,听她在耳边低语说了最后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直到那刻,灭邪才笑了起来,是含着泪笑的那种。因为他发现,他得到了满足,可又失去了很多。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拥有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去疼一个人,然后看着她每天都看着自己,粘着自己,亲昵地叫着自己——小灭。

      “都看见了?”耳边起风,是夹合着说不清香气的柔和话语。

      乔溪点点头,她没有流泪,可她的心在滴血。

      像是在开玩笑,那声音又道:“你不会因为可怜我,而想以身相许吧?”

      乔溪很明确地摇摇头:“为什么要可怜你?”

      声音不再响了,也许是觉得她太无情而难过,也许是不想再说这种无聊的话题。好半天,乔溪才补充道:“我不喜欢‘可怜’这个词,为什么要可怜一个人?谁也不希望得到别人出于可怜的心情……所以你不可怜,我也不会说你可怜。”

      气息又强烈起来,一直在耳边缠绵,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无奈地叹气。

      “这种无趣的东西,还真不想被溪儿看见呢。”

      乔溪“嗯”了声,没有说话。她知道灭邪想说什么,翟星宝珠是与他们从小就身心连通,所以偶尔在特定情况下,可以看见这些被他们极力隐藏的过往。

      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灭邪会无缘无故就喜欢上她,只因为一开始她的过往就被他看在眼里,只因为他觉得他们身世相近,同样为无人疼爱的孩子,所以很想互相珍惜。

      “我知道无论你看见什么,永远都会选择他。”声音顿了顿,才又续道,“而且我也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博得你的同情。你不也说,‘可怜’这个词并不好吗?”

      乔溪突然感觉她的心像被钝刀割一样,不仅疼,还莫名的发涨泛酸。她不知道这种心情该怎样形容,只是很慌乱,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个报以救命之恩的条件我想到了。”

      乔溪安静地听着,听他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吹,仿佛转换成了轻絮般,在不断挠着她的心底深处。酥痒难耐。

      “再叫我一声小灭,好吗?”

      “小……”乔溪哽咽了半天,这两个字却如何也叫不出来。

      他又叹口气,却欢欣许多。似是手指在轻抚着脸,慢慢又下移,直至触到那片唇。许久才感觉有什么覆上,正是那股香甜,乔溪的心颤了不止一下,像个丢了魂的躯壳一样,僵直着更不能动。

      不知有多久,他才缓缓离开,像个得了志的孩子一样笑:“溪儿,知道吗,我还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跟着你,像影子似的随着你,你永远也甩开不我,丢不掉我,却也……看不见我。”

      又要走了吗?乔溪还是说不出来。她疑惑,为什么要说,搞得这样舍不得。她没有忘记,曾经说过要恨他一辈子的是她,怎么可以忘记。现在这样算什么,变得不清不楚,好象离开他就不行。

      “权仲是个好大哥,到最后还念着要我来救你。”

      “另外,青隐的话不可全信,说什么用宝珠才能融身,都是谎话。他只是想要你的命。”

      说到这里,他好象很难过,断断续续地,也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我……每天都会看着你。可别要再发烧了,你的身体不比常人,发起烧来比要了命还难受。”

      乔溪细细听闻,身体跟随着整颗心都再抖,滴出的血都可以装几大盆。

      她想试着动根手指,抓住他,留下他,说我还没恨够你呢,不许走,不是说好要恨一辈子吗?

      “小傻瓜,大哥不会是那种轻信他言的人,你跟着他……可以安心。”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远得如隔了千万重山,远得连同他的人,再也抓不住了。

      乔溪心紧缩着,窒闷得快呼不上气来。她是个没用的人,留不住想要的,护不住所有的,天底下最没用的人。总像个最没脾气的小孩,瞎囔囔着叫唤着让对方不要胡来。其实最穷凶恶极的,分明是她。

      她害死了太多太多人……

      .

      当她醒来的时候,仿佛先前根本就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天空依然碧蓝,阳光依然明媚,那样一个犹如天人的雪衫男子,正背对着她。艳阳照耀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更加暖融融的光,而不再是清冷的味道。

      乔溪刚打算叫他,他却已先一步回头,原本黑亮如星的眼眸,已换作如紫晶玉般的色泽。漂亮而诡异。

      乔溪不敢多望一眼,丧着气问:“你们已经合为一体了?”

      伏仙点头,过来牵她的手。

      “是他救了我们吗?”

      说话间伏仙已经拉起她,还顺势抱进怀里,轻“嗯”一声,可比平日里主动得多。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乔溪偏偏想起那个萤火夜晚的事,吓得慌忙出手推开他。再像头受伤的小羊,立即就躲得老远。

      原本她很简单的认为,遇到错误就要提出,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所以才那么拼了命的想要找到灭邪,问他那个谣言,究竟是否为他胡言乱语而出。但这却俨然成了她的内伤,变作了地雷似的存在。一旦想起,就会在脑海里乱炸个不停,使她手足无措难以应对。也就不想再问个究竟。

      伏仙望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映,微微垂下眼睑,阳光打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像是裹了层金纸般美丽。

      “血祭已解。”他斟酌了半天,终于特别小心地说道,“昨日的事,是我……”

      但还是没能再说下去,因为他已学不会解释。关于清白之身的事,根本就是他自己胡编乱造,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演出的一场戏。他料到青隐等列位长老不会饶过她,他宁可不要这样的幸福,让给灭邪,叫他带她远走高飞。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头。只要她能活着,比什么都如意。

      可是灭邪竟又次违背了他的意思,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他说,他要永远跟着乔溪,进入她所爱的人身体,好永远看着她,守着她。这样的幸福,他不想要伏仙一个人独占,他要竭尽最后一丝力的拥有,哪怕只能够看着也好。

      “我明白,我都明白。”乔溪哑着嗓子,没有哭,只是耷拉着脑袋,走过来执起他的手,将脸都给贴了上去。

      温暖的鼻息从指缝间溢出,带着丝丝苦痛的味。伏仙觉得他的心几乎塌陷,软得没有一处可以站脚。他轻轻地抚住她低垂的脑袋,再慢慢按进怀里,使她小心依靠。他不会甜言蜜语,更不懂讨好欢心,他只想好好珍惜这个人,天塌下来有他来顶,地裂开来有他来补,有什么事都靠着他,尽心尽力地保护,只要这么简单就已足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二章 浮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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