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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四章 燃尽 ...

  •   一眼望不尽的天,似乎永远是这么阴沉,就如心底越发大的黑洞,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光明。

      快步走在回矍影宫的路上,乔溪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生怕错过那个约定。其实今日她冲灭邪发脾气,并非不无道理。不仅是因赶走伏仙而心生烦躁,更是因伏仙与青湄的对话恰巧点醒她。

      很多次事件,看似顺应自然,实则巧合得太过离谱。就如每每被伏仙与灭邪其中一人惹怒,另一人准会赶到。

      而灭邪的转变也是快得惊人,就仿佛是真的对她好,但这其中究竟有无利用成分,乔溪也猜测不透。若真有选择的机会,她还是希望去相信,但……

      “鬼禅在哪。”

      “你还真是摆足了架子,难请的很。”青影一晃,立即就缠上她的身体,“可叫我好等。”

      乔溪紧绷着脸,又重复问:“鬼禅在哪。”

      青湄奇怪,声音魅惑无比:“什么鬼禅,我可不认识这号人物。”

      乔溪的面色已然僵硬:“今日不是你给我说,‘你的朋友就在这,想知道他的具体去处,你该知道怎么做’吗。”停一停,特意补充,“灭邪已经走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

      青湄轻“嗯”一声,颇为满意:“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就通。”

      乔溪极不喜这种类于讽刺的夸赞,直接回道:“你更厉害,一早就等在这。”

      青湄笑:“那是因为我看得起你,能被我青湄看得起的女人,这万年来,还不出三个。”

      “多谢你的赞许。”乔溪懒得再客套,“既然灭邪走了,你也好说他在哪了吧。”

      青湄冲她眨眼,装无辜:“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点行径对男人或许有效,可对女人只能起到反效果。乔溪觉得恶心,语气更冷:“既然你想赶我走,就该早点动手。”

      青湄仍装不懂:“怎么说?”

      “你喜欢的根本不是伏仙。”

      青湄笑话:“那再自然不过,因我根本就无心上人。”

      乔溪道:“是吗?不见得吧。”

      兴趣瞬间提高不少,青湄故扮沉默,示意她说。

      乔溪道:“你确实说过想要夺伏仙,但你若是不喜,那也就毫无意义。可你若只是想气我,那个意义便不一样。而你为什么想要气我?只因为好玩?”忽而一笑,却满是惆怅,“自我来邪灵谷以后,就听过不少你与灭邪的事迹。试问被人夺走妻位,一般人怎会甘心?”

      青湄拍手:“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因此事而要谴你走?”

      “如果成功,导致我任性发脾气,真的和伏仙走了,这不正好中你目的?”乔溪笃定道,“想获得一个人的心,根本无必要装成他人的模样。”

      “你就这么肯定我喜欢灭邪?”

      “我相信我的直觉。”

      青湄面露赞赏之色:“见你朋友可以,不过得要去寝殿里面取点混有沧雪冰莲露的活水。”

      活水?沧雪冰莲露?难道……乔溪想起自己在寝殿内的遭遇,猛然道:“门就在这里,你自己动手不就可以?”

      “我若真能动手,还需你做什么?”青湄轻挑眉,“再说你那朋友的死活与我无干,我若想你走,还有许多方法。这次机会你若不掌握,也怪不得任何人。”

      乔溪道:“你别想骗我。”

      青湄不屑:“你还怕我叫你做伤天害理之事不成?”

      乔溪一口承认:“那水并非好物。”

      青湄道:“但也不至太糟。”

      乔溪不信,曾被灭邪喂过此汁,早已是提防着了:“你也可能是利用鬼禅的消息……”

      青湄立马打断:“这寝殿对我本身并无大害,只不过若是我随意进入,很快就能召回邪帝。而你却不同,你明白吗?”

      顶着“邪帝夫人”的名号自然是比其他来得都要强,乔溪忽然觉得寒心,这简直就像是利用他人对自己的信任在做坏事。

      “怎么,你心软了?”趁此发呆期间,青湄已从她身上退离。

      心软?即使心软,也要分清所处的场合与面对的事件。乔溪掐着手指,冷声道:“若鬼禅真在这里,那这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

      这取水的活其实再容易不过,无非就是进入殿内舀一点带走。但这一来还不能掌控在上走的方法,二来又没器具可以盛水,乔溪是真心有余而力不足,站在门口半天也不知该怎样行动。

      青湄也看了她大半日,终于好笑着提醒:“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不可以?”

      乔溪半信半疑地回望她,因为曾经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水牢”,所以也就主观地认定现在也无法走。

      可是就像青湄说的,也许能走?

      乔溪大胆地踏出第一步,虽然在此摔跟头并不疼,但她还是忍不住闭上眼。

      不过接下来,她就又立马睁开眼,因为奇迹果真发生,脚跟竟能站稳。

      乔溪觉得这真不可思议,在雪焰山一事发生之前,她也只不过在这里待过一次——照理说,灭邪应没有解开术法。

      青湄抱肘站在门口,解开这疑惑:“邪帝临行前已于你身上注入些许法力,为的正是让你可随意出入其中。”

      乔溪不得不佩服:“你还真够了解。”

      青湄恍然:“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能了解,”随即又恢复原样,摆出副能让人立即挖出地洞钻下的气势,“可不像你,连被灌了药都不知道。”

      乔溪回头瞪她:“现在可不是翻醋坛的时候。”

      青湄巧言回道:“若不想继续听,你可要尽快的取。”

      闻言,乔溪更加恼羞成怒,笔直地蹲下身,捧取满手心的水,正欲开口询问若是洒出该怎么办,就听青湄以命令的口吻道:“我这可没人能伺候着你,你只管接好了。记得小心点,千万别洒了。”

      乔溪总算体会到什么是“寄人篱下”的感觉了,若不是为了鬼禅,她早把这手头里的水全给泼出去。

      青湄催道:“想什么呢,还不快走?”

      乔溪撇撇嘴:“真的得用我的手盛?”这手指间都有缝隙,即使再如何小心翼翼,也难免会有遗漏,且现下里又不知道鬼禅具体藏身之所,这路程的长短,实在无法估量。

      “我说可以就可以,”青湄故意指指天,前走,“你若再不快些,到时走不掉可别怪我。”

      乔溪忍住,尽量将手并拢紧些,出了门,跟在她身后。

      说来这水也真神奇,竟像是固体般的存在,定在手中不会胡乱晃动,乔溪只觉得又被骗了,牙齿磨得老响:“这水根本不会洒。”

      青湄笑答:“我是叫你自己小心点,别洒了,可没说这水会自己洒。”

      乔溪扯扯嘴角:“你根本是有意为难。”

      青湄回头,眼角充满笑意:“这么难沉住气,小心我一不乐意,就不带你去了。”

      .

      经过一路上的兜兜转转,乔溪终于忍无可忍再次爆发,差点就拿手指着面前的大厅:“你不想帮就直说!”

      青湄无所谓的样子:“我最近记性不太好,难免会多绕点弯子,你若再这么急下去,说不定我连往后的路都不记得了。”

      乔溪觉得前途真是一片黑暗,想喊又不敢太大肆,于是尽量平心静气地:“青湄姑娘,你帮了我也等于帮自己。”

      青湄显然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中听的好话,直摇头:“这就是你求人帮忙时说的话?”

      此刻谁能办到谁就是老大,乔溪也想说点好话,可无奈她天生不是这种体质,更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并不想求的人。

      索性闹小情绪:“你不帮就算!”

      “这不回来了么?”青湄笑。

      乔溪没听懂,依旧闹别扭,不理她。

      “你一夜之间长大不少呢,”青湄难得感叹,“不过那样还真不适合你。”

      乔溪转脸,紧盯着她。

      青湄续道:“小丫头装老,固然不合适。”

      乔溪又没好气地别过头。

      “他似乎就在这附近……”青湄抬手点着太阳穴,“哎哟,到底在哪呢?瞧我这记性。”

      乔溪站在原地,有些闷闷不乐地,并不是因为青湄的有意刁难,而是因她突然想起那些孩子失踪的事:“这水可以让人迷失自我。”

      “确有这等功效。”青湄直言不讳。

      “那你……”

      “黍婆多年来待我不错,不过是还了她那恩情罢了。”

      重情重义之人,一般应该也坏不到哪去,除非她撒谎。乔溪低眉走近:“我也想还我那朋友的恩情。”

      青湄笑而不语,直接领着她去到这厅内最深处的一堵墙前。

      原来此处正是矍影宫中商议大事的地方,由于平时总待在邪灵谷内无所事事,乔溪便也随处乱晃,所以来过这里已不下十次。

      但若说鬼禅就在这其中,实在是看不出。乔溪甚至觉得这真是天大玩笑,因她每次路过,却总未能注意到与她仅一墙之隔的那人,并且还是她每日每夜都想寻到的人。

      “你见过那么多奇人异事,怎么倒不相信这事了?”

      乔溪一愣,望眼手中一滴都未曾漏过的活水,心里越发不安。

      如果千方寻找的鬼禅真在这里,又真与灭邪有关,是否表明她曾害怕过的事即要成为现实?

      “别傻愣着了,”青湄连呼了好几声才唤醒她,“手捧高点。”

      “我……”

      “又心软了?”

      乔溪摇头,复又深吸口气,这才道:“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怎么能够回头,又或者不敢再往前走?”

      青湄笑得快意:“你确实是个傻丫头。”忽地就抬起手,以一指指尖引领,乔溪手中的水顿时就生成细流状,游到她的尖头。

      面前那扇刻有数十朵盛开之莲的墙,似有灵性般,也跟着此举渐渐透亮。待到有水纹光华在其中显现时,青湄开始熟练地引动手前细流,令其渐渐染入莲身的线条内。

      过不多时,墙体便开始轻颤,落下些许冰屑的同时,也打开了两道门。

      一道是暗门,一道是迎向现实的门。

      对于乔溪而言,现实就是可以摧毁所有梦想的怪物,根据事发的不同,所谓的现实,也会有所不同。

      青湄果真没有撒谎,暗门后清楚可见的是个狭窄且阴湿的密室,唯一能保持其间空气不断流通的,便是墙面上数个手指大小的气孔。

      此刻,从气孔处泄露进的细光,微微照射在一个包裹严实的物体上。乔溪紧紧盯着,一刻不敢松懈,待到双眼逐渐适应这不见天日的环境后,心中的不安也越发明显。

      难以置信的是现实的残酷,难以抑制的是内心的悲愤。

      面前半坐在地的正是鬼禅,双臂呈向上曲伸状,因长期被铁链拴住,手腕处已留有深深的血痕。但好在身上其他位置并无伤口,看似未遭毒打,只不过……乔溪紧捂嘴唇,不忍再看那双已然空无一物的眼。

      曾经红如烈火的双眸,如今已消失不见,她终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哭着用力去捏自己的脸颊,却因疼痛而泪流得更凶。

      “死猪精?”

      熟悉的称呼,乔溪几要窒息,好不容易缓口气,才忍住哭腔问:“真的是灭邪干的?”

      青湄在一旁笑而不答,神态安然,似在细细品味一出好戏,又或是一道好菜。往常总挂在嘴边的话语,乔溪总算明白其中含义,顿时便觉如坠冰窟,又一次被这残酷的现实所击毁。

      “你聋子啊,没听见我在叫你?”鬼禅抬头,愤愤地对向她所站之处,虽然不见表情,也依是骂句,但明显能听出其中充满了兴奋之情。可很快,又变得失落无比:“那个什么什么染的事,麻烦死了,总之就是没能办好。”

      “笨蛋!”都变成这样了,还说什么蠢话,乔溪的嘴唇不可遏制的颤抖,只吐出两字,便再难继续。

      她拾起步,双脚却如灌重铅般,难受控制。

      待到完全走到他身边时,已不知花费多少时候。

      伸手狠狠抓住那铁链,乔溪想象它只是纸一般的存在,拼尽全力地拉扯,手心很快磨出血泡。

      “死猪脑袋,你不想要手了?!”

      “你才是猪!”乔溪边继续,边顶嘴回去,使得鬼禅当场怔得说不出狠话。

      确切的说,是他太过高兴。

      无论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救,都无不表明她已正视这样一个自己。鬼禅能够想象出,乔溪的双眼正这么看着,时刻不离。

      可是他却永远失去了双目,再不能从眼中映照她的身影。

      “死猪精,你的手只能属于我,若是不想要,也只许由我来砍。”鬼禅的声音很软,若是没有记错,这是他此生第三次以这种语气说话。

      “他说的没错,你这样只会白费力气,况且他等得了你,灭邪可等不了。”青湄走过去,右手小指渐渐生出青火,强调,“这次换作我救你,同样不需要你回谢,只不过你走了就不要再回头。”

      乔溪松开铁链,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当青湄的火种才窜到铁链前,就被一飞速而来的物体打灭。

      细细看去,竟是枚红叶。

      乔溪顿时痴傻在原地,望着那慢慢飘下至最后燃尽的红叶,希望也跟着化成灰烟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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